涼城的‘涼山’下,高晉與李通安各率大軍,從辰時在此對峙,直到眼下,雙方都絲毫沒有先出擊的意向;
辰時的霧氣,早在午時到來後,逐漸散去;北方位被血染的半邊天,彷彿在催促着他們;
這場心裡戰,高晉不存在十分的把握,他在心裡暗自決定,對峙僅在此一天,倘若明天李通安依舊是這麼只守不攻,那便是在故意拖延時日,等城外大軍來此援助,而宋景然的軍隊,本就不比敵軍的數量,一定要在宋景然拖住援軍之前,將涼城拿下。
戰爭後的沙場,橫屍遍野,血流成河,折戟沉沙,滿目瘡痍;偶有身受輕傷的士兵,在層層屍體裡尋找還有一線生機的命脈;
這場戰爭並沒有勝負,各方兵馬都損失慘重,但相比之下,宋景然的損失,遠比敵軍的損失要好的多,因爲,他料定敵方會選擇平原爲戰場,而敵方騎兵較多,騎兵也戰場上最不好應對的強勢,所以,他昨夜率暗影他們在此先設了陷進,就是爲了減少他們騎兵的數量,這才避免此戰保持對立。
初秋的黃昏,來的不緊不慢,厚厚重重的雲霧盤踞在天空,夕陽只剩一點點空隙,迸射一條條絳色彩霞,宛如沉沉大海中的游魚,偶爾翻滾着金色的鱗光。
宋景然駕馬而來,看着眼前慘不忍睹的場景,心裡深深的痛惜,一場戰亂要奪去多少條無辜的生命,他們都曾是自己的戰友,他們都有深愛他們的家人;
身在他鄉的親人,是否還在苦等他們的歸去,日思念想的愛人,是否還回憶在往日的甜蜜裡,膝下的孩兒,是否還在期盼他們的懷抱;
宋景然看向天邊消退的殘陽,落下沉痛的淚水,豔紅的西半天與血染的北半天相溶,山谷見凝結起濃濃的煙霧,天地間印染上一層銀灰色。
連續幾日,林墨發現翠兒總是刻意的與自己保持距離,不僅沒有了平日的交流,且不像往常一樣開心;不知從何時開始,他在意她的一舉一動一神一情,這是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更像似一種淡淡的喜歡。
這晚,林軒兒故意將人都支開,留下林墨一個人,她已經無法在此坐等,外面的戰亂四起,不管是宋景然還是高晉,甚至還有那些黎民百姓,她都有心關懷,哪怕是能得知他們一點音訊,不論好壞,至少要讓她知道。
林墨似乎能猜想林軒兒的意向,其實,他也是一直暗中探查着,只是城內局勢緊張,城外更是不容探知,好在並沒有不利的消息,這也算是一種好消息吧,至少對於他們而言。
林軒兒拉着林墨,焦急緊張的問道“哥你告訴我,外面的局勢到底怎樣,有沒有打起來?”
“軒兒,你放心,外面尚且平靜,今天阿晉與李通安一直處於對峙狀態,眼下天色已晚,是不會再起戰事了。”林墨輕輕拍着她的手,柔聲安慰着。
林軒兒點了點頭,嘴裡輕聲喃喃道“李通安...”
“哦..”林墨以爲她不明在問,於是解釋道“就是涼王派出的主將,專門抵抗阿晉的兵馬。”
林軒兒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林墨,怪不得總感覺有點熟悉,如果沒記錯的話,李通安便是那位曾對自己癡情的李大少之父;
對於這位北涼大將軍,她也略有耳聞,知道他看重效忠兩全,而對於戰場策略,更是百戰百勝,由此一來,高晉不是要面對一個很強大的對手。
“那白年明呢,他爲何沒出戰?”林軒兒突然想到,事出前,白年明一直與高晉接觸,眼下,他是出於什麼位置。
“好像是涼王命他在王宮護駕。”
林軒兒點了點頭,又道“那....”宋景然在嘴邊的三個字,又生生的噎了回去,即使她滿心擔憂,還是不能表現太過明顯,她擔心以後會成一種習慣,雖然這種習慣一種被自己言語心底,那樣就夠了。
“聽說,涼王將各關部的大軍都在調回,景然率軍在城外截攔。”林墨自然知道她的意向,其實,他更希望她能勇敢的面對這份感情。
“什麼..?”林軒兒有些激動說道“北涼軍馬那麼多,他怎麼能夠截攔。”
“軒兒你先別激動。”林墨安慰着說道“景然他足智多謀,一定能夠勝任的,況且,北涼的大軍並不是一起到達,只要阿晉儘早將涼城拿下,就算景然應對不了城外大軍,阿晉將城門打開,放景然進城,便能暫保無恙。”
對於這些戰場上的策略,林軒兒一概不懂,但林墨一定是往最好的一面告訴自己,如若這便是最好的結果,那麼最壞的結果是怎樣,她不敢想象,更加害怕去面對。
“可是...”林軒兒還是心有餘顧;
林墨不想她知曉的太多,即便是知道了,出了擔心以外,她什麼都不能,於是打斷她的話說道“好了軒兒,不許多想,眼下先照顧我的大侄兒大侄女,若他們有所不悅,我可要生氣的。”林墨寵溺的捏了把林軒兒的翹鼻,一臉寵愛的笑意。
林軒兒露出一絲久違的笑意,此刻彷彿回到了從前,一個哥哥寵愛一個妹妹的場面。
“哥,你可不可以去幫他?”林軒兒臉上再度布上凝重,她也不明白,她爲何能說出這樣無理的要求,甚至可以說是自私;但面對感情,人都是自私的不是嘛。
林墨抿了抿嘴,算是笑意,隨之又點了點頭;他本無心置之不理,只是還沒找到合適的時機出城,但在明晚之前,他一定要想辦法出城,因爲他已得知宋景然那邊的戰況,隱瞞林軒兒也是怕她擔心。
“對了...”林軒兒突然想到,最近翠兒的情緒好像都很低落,於是問道“翠兒她...?”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她也能隱約察覺,翠兒與林墨之間的小火花,但他們最近的疏遠,明眼人應該都能察覺,是否是他們之間,出現了什麼誤會。
林墨黯然的搖了搖頭,許是自己太過自信了,也或是自己會錯了意,翠兒以往熱情的舉動,不過是對於一個,有缺陷人的一種可憐,自己不過是那個,被施捨者罷了。
“哥,翠兒是個好姑娘,你若有情於她,便大膽的告訴她,莫要錯過一份真愛,軒兒希望哥哥能幸福。”林軒兒握着林墨的手,一臉悵然的笑意;
這個世上,再沒有人能與自己這般彼此真心疼愛,親人的幸福,在她心中,遠比自己幸福還要重要。
林墨煽動着眼眶裡的淚珠,幸福的一笑,沒有比親人嘴裡說出的‘幸福’更爲真誠;如果真是彼此的良人,他不會錯過,但此時不是去證實的時候,待戰事平穩,纔有資格談論個人的情感。
翠兒的身影停頓在門外,沒有得到想要的回答,失落的離去,看着如墨的夜色,沒有一絲光亮,猶如沒有未來一樣。
高晉在與李通安對峙整整兩天後,在第三天的黎明時分,高晉終於下令全軍,向李通安軍營發攻;
涼城的面積並範圍,並不能與城外相比,開戰的場地也是僅限,像似爲兩軍而設;
戰鼓四起,狼煙滾滾,震耳欲聾的喊殺聲摻雜着急促的馬蹄聲,本是清晨後清晰的氣息,瞬間被血腥掩蓋,城內再現橫屍遍野的慘狀。
這日,宋景然得知高晉在城內猛攻李通安軍隊整整兩日後,才取得了暫時的勝利,這也是此時能給他們軍隊,最好的撫慰與最大信心。
軍隊在得知城內的好消息後,又是精氣煥發,宋景然整頓了兵馬,一路朝南部行軍,因爲,按照暗衛所說,南部的大軍應該已經抵達他們那;
眼下,數日已過,南部依舊沒有開戰的動靜,他疑惑的是,暗衛以何爲由,將大軍緩和在此;而他將軍隊引往南部,一來,可以探探實情,若是突發戰亂,也可一起作戰,二來,是避免與身後的軍隊再次開戰;
因爲若是再戰下去,對自己的軍隊絲毫無益處,甚至,會全軍藏身於此,這是他最不願看見的,軍營裡的每一條生命,都像似牽引着他的神經,勝敗乃是兵家常事的道理他懂,此時他只想與南部軍隊先結合,再做下一步策略。
林軒兒等人,都苦守焦急,在從暗魂口中得知高晉取勝後,所有懸着的心,都落回了久違的原位;
而林墨早已失蹤數日,唯有林軒兒清楚他的去處,眼看翠兒日日苦等擔心他,林軒兒還是沒有告知她實情,她不想她像自己一樣,整天揪心度日;眼下,林墨已出府多日,真如失蹤了一般,沒有任何音訊。
宋景然在向南部行軍兩日後,終於抵達兩軍的中方位,一路不時的有敵軍來襲,也都是來打探虛實,草草偷襲後,便迅速離去。
這日,天色剛濛濛發亮,宋景然在淺睡中被吵醒,來人正是暗衛的手下。
據來人所報,說是,南部的敵軍已在昨晚抵達他們駐守的軍營,暗衛以同樣的方式,告知敵軍,奉旨在此恭候大軍回城,敵軍因過於疲勞,也未做多想,並言明在暗衛的軍營處紮營歇息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