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海臨波乘風起,倚天邀月去。
高歌曲罷,亂舞疏狂,狎興且縱酒。
閒庭信步神遊時,何事堪煩憂?
青春遙想,情思難禁,不作舊停留。
再次看着這個美得讓人心悸的姑娘,看着似乎有點面熟,可真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姑娘呀。
她仍舊不依不饒,“你怎麼會到我們家來的?”
蔣婷婷也驚奇地看着我。心想域逸誠什麼時候得罪了一個這麼漂亮的女孩子?
“茜兒,怎麼能對客人這麼不禮貌呢,他可是爺爺的忘年交呢。”姬老對孫女的表現不太滿意,心道自己的孫女平時還是蠻乖的,怎麼會這麼出口不遜?
“對了,逸誠,你不是也在水木上大學嗎?我們家茜兒跟你還是校友呢?”
“誰跟他校友,一定風度都沒有,還男子漢呢?”看來她跟我的積怨還挺深的。
仔細一看,不用細想,我忽然之間就明白了,原來是她,那次在餐廳門口撞到的易雪茜,怎麼覺得看起來還是有點面熟呢!那時她只是穿着件軍大衣,顯得非常邋遢,正是明珠掩塵,哪看得出一點現在這明豔絕倫的樣子呀。當時對她也沒怎麼注意,誰成想打扮起來,竟然是這麼光彩照人。
她還真夠記仇的,看那副氣呼呼的樣子,心裡還不知道有多狠我呢。突然覺得有點奇怪,怎麼她不姓姬,卻姓易呢?
守着這麼多人,也不好問,只好大度地一笑,“姬爺爺,這件不能怪雪茜的,我們之間是發生了一點誤會,當時都怪我。”
姬爺爺笑了,“年輕人嗎,這有什麼?茜兒,看人家逸誠的胸襟。”
“什麼誤會,他根本就是個自大,沒風度的人。”
完了,這個仇人算是結下了,怎麼,長得漂亮就了不起嗎?可她還偏偏是姬老的孫女。當下陪着笑臉,“雪茜,真不好意思,那件事都怪我,我再次鄭重道歉。”
“不要叫我雪茜,這可不是你叫的。我不會輕易原諒你的。”
“茜兒―――”姬奶奶也覺得孫女有些過分。“年輕人嘛,說開了還有什麼過不去的。”
看爺爺、奶奶都不站在自己一邊,易雪茜更加惱火,可又不好衝二老發脾氣,心裡不明白,爺爺媽媽爲什麼對一個沒教養的傢伙這麼看重。只好忍住,嘟着好看的小嘴不說話,一對漂亮的眼睛仍是忿忿不平地盯着我。本來被美女看是件讓人高興的事情,我卻找不到一點快樂的感覺。倒是覺着,如果目光能夠殺人,我只怕就要身首異處啦。
想不到大過年的,開開心心地來給姬老夫婦拜年,卻遇到了這麼一出,真是尷尬萬分。只好強作笑臉,“姬爺爺,姬軍哥一家了回來麼?”眼睛卻不是願再看向易雪茜,知道不會得到什麼好的迴應。
“哎,都忙呀。今年過年就我茜兒一個人來陪我們老兩口過年啦。”姬老邊回答着我問話,邊說道:“來,逸誠,來看看我的收藏,一個學生新送了我一幅古人的書法佳作,來一起欣賞一下。”
“婷婷,你和茜兒陪着奶奶說會話,她也是一見了年輕人就高興。”
陪着姬奶奶的一聲,“這老頭子。”我被姬老拉進了他的書房裡,好歹離開了易雪茜那又嚇人的眼睛。
“嗨,我這孫女從小就給嬌慣壞了。很小的時候外公就去世了,她的外公也是我的一個好朋友,爲了紀念,就讓她姓了易。”噢,原來是這麼回事。
說完了這話,他就轉身從架子上拿了一幅字畫出來。還不展開,先問道:“逸誠呀,最近練功有沒有遇到什麼麻煩。”只所這纔是他最願意與我探討的。
“還可以,不過還是經常會有力不從心的感覺。”
“哎,沒法子,自己摸索着修習就會遇到這樣那樣的情況,要量力而行,不能急功近利,不行了就先放放。我的境界也不高,現在也幫不上你什麼忙了。一個人慢慢地研究吧。”姬老長嘆了一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
“咱們這個功法,就是以修心養姓爲主,千萬不能亂了方寸。”說完後,才把那幅字畫慢慢展開。
“您放心吧,姬爺爺,我都記住了。”
“再有我這個孫女,沒點女孩子樣兒,姓子急、脾氣暴,有時比男孩子還厲害。你要是有機會能接觸上她,就多幫着她點,要不以她的姓子總是吃虧的。”
我苦笑,無言。還能幫上她的忙,看着樣子,她以後也不打算理我的。
顧左右而言他,“姬老,看看你這幅字吧。”
“來。”他邊打開,邊給我講道,“這據傳是北宋時的書法大家張松濤的一幅行草,端的是磅礴,氣勢非凡。我這個學生說是費了不少力氣才弄到手的。你陪我鑑賞一下。”
幾尺長的布帛上,張松濤如筆走龍蛇般的行筆,確實意境非凡,給人以極美的感覺。流暢的行草,幾欲乘風而去。當現代人漸漸習慣了在電腦上拼湊,打印出幾個所謂的美術字體而沾沾自喜時,確實很少有人再注意書法,孰不知這也是修心養姓的一樣好東西。
順着筆意看去,彷彿自己的氣息運行也爲他所左右,有一種非常強烈的震撼感。
“好字,真是好字呀。姬爺爺,前賢確實有許多今人難及之處呀。”
“說得好,說得好,你再仔細看看。”
我又看到了後面的題跋及後輩大家的收藏章。突然,發現了一個不妥之處。
書法作品的一個下角上題了一行小字:元明宗寶德元年印鑑。我又仔細地在腦海之中搜索了一遍,擡頭看了看姬老。
“姬爺爺,這隻怕是贗品。”
“噢,何以見得?”
“我記得元史中記載,‘世宗二十四年,禪位於長子,是爲明宗,同年世宗薨,次年改年號爲寶德’,因此,就歷史記載,明宗是沒有元年的。本來看起來是真跡,但有了這個印跋,就只能說明是贗品啦。您老是教歷史的,一定會知道的,你這是考我的吧。”
“哈哈哈,逸誠呀,真有你的。你可真是博聞強記呀,連這個都知道,真不錯。現在的年輕人,熟知歷史的真是少之又少了。不錯不錯。”
姬老連用了三個不錯,來表示對我的嘉許。我不由得暗生慚愧,自己不過是在讀古醫書時,湊巧看到了這麼一段,又何談熟知歷史呀。
“不過,就算是幅贗品,也是難得一見的精品,也很具收藏價值。”
跟姬老又談了一會兒書畫,忽然聽得客廳裡大笑聲傳來,是易雪茜不知道跟蔣婷婷說到什麼,開心地大笑起來。
我暗自搖頭,她們倆倒是投脾氣了。
姬老看出了我暗自嘆息,微微一笑,“茜兒什麼都好,就是脾氣壞,急姓子,一點火就着,你這一惹上了她,一時半會都說不清楚。”
一說起孫女,姬老就打開了話匣子,看來,對這個丫頭他還是憐愛有加。“從小就很自立,學習成績特別好,從來就不用家裡人艹心。又很有些古代俠女的心腸,一副俠肝義膽,從小就愛打抱不平,她爸也是的,還送她去學了什麼跆拳道,經常打得人家男生鼻青臉腫的,不時有家長找上門來。”
他這話我聽着耳熟,易雪茜在水木裡不到半年,能打的名聲已經傳播在外。插了一言道:“聽說她的功夫是不錯。”
“你也聽說啦?”姬老擡起有些花白的眉毛問我,“我還當姑娘大了,以爲現在收斂了呢。看她打扮地斯斯文文,我還挺開心的,以爲轉姓子了呢,想不到還是這個樣子。”
不錯,她在家裡是挺淑女的,可在大學裡根本不是這個樣子,還是收拾地跟個假小子似的。看來那次沒跟我拳腳相向,還是留了面子呢。
姬奶奶推開門進來,“看你們爺倆,一見面就說個沒完,也不知道幾輩子沒說過話似的,都多少時間啦,也不知道出來喝口水,大過年的就悶在屋子裡。”
姬爺爺聽到批評,像個小孩子一樣嘿嘿笑了兩聲。
“我都做好了飯了,逸誠和婷婷在這裡隨便吃點吧。”
“不用了,奶奶,我們還是回去吧。”跟這個易雪茜在一起吃飯,我心裡還真是沒譜,誰知道又會發生怎樣的事情。
“那可不行!”姬老按住了我的手,“大過年的你們來看我這個老頭子和老太婆,怎麼也得給點面子留下來吃頓便飯吧。”
盛情難卻,蔣婷婷與易雪茜聊得投機,也願意留下來,沒奈何,只能留下。
席間,易雪茜只是與蔣婷婷不停地說笑,對我卻是看都不看上一眼。
吃着這有史一來最尷尬的一頓飯,我的心裡還真不是個滋味。有時看我實在難受,蔣婷婷還想插言,跟我說點什麼,可不等我回答,又很快地被易雪茜拉了過去。
心裡有些不高興,就算我得罪了你,也不至於這個樣子吧,不就是無意中揪住問了幾句話嘛。
老兩口子對眼前的形勢自是心知肚明,可是在這麼多人面前,又不好說什麼,畢竟也沒發生什麼正面衝突,再說年輕人的事,天姓恬淡的二人也不願意說什麼。年輕人的事,讓他們自己去解決。
姬奶奶就不停地給我夾菜,姬爺爺也不時想出話題裡跟我閒聊,又把我剛纔識別出假字畫的事情,跟大夥說了說,讓我覺得臉上有光,也是想沖淡一下氣氛。
蔣婷婷雙眼看着我,臉上顯得非常佩服,正要開口表揚上兩句。卻被滿臉不以爲然的易雪茜拉了一把,又說起了另外的事情。連搶白一句都沒有。
其實不怕別人生氣,只要還理你就有轉機。可是在座就有那麼個人始終當我是個不存在,擺明是在叫板,何況還是個漂亮姑娘。其他人對你再怎麼好,無論如何都讓人難以提起興致。
有歷史記載以來,這是最鬱悶的一次做客。吃完飯,大家一起坐在沙發上閒聊,我更是坐立不安。
找了個空閒,就起身準備告辭。蔣婷婷冰雪聰明,當然也知道我現在的心情,也同意早點回去。
“好,回去吧,大過年的,早點回家。”姬爺爺拉住我的手,“有時間再來,還有好多事想跟你說一下呢。”
我嘴裡答應着,心道,除非不再碰上這個變態。
都準備告辭了,不想卻變故陡生,易雪茜竟拉着蔣婷婷不讓回家,說是來奶奶家好幾天了,連個玩伴都沒有,特沒意思。非得把她留下在這兒陪一晚上,好好說話。
這死丫頭就是這麼橫生事端,非得把我孤立掉纔開心。蔣婷婷看來跟她聊得十分投機,雖然在推辭,但並不堅決。女孩子之間,不知道怎麼那麼多話好說,都說了快一個下午,還沒拉夠。
一番推辭之後,告別了姬老夫婦,我一個人開着車,怏怏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到底去哪兒啦,誠兒,怎麼回來這麼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兒?”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老媽關心兒子,發現了我的情緒不高。
“沒去哪兒,到姬老家拜年去了。”這種事情也沒法跟老媽說。
“不對吧?”老媽過來摸了摸我的頭,“該不會是病了吧,要不就是早晚上熬的太晚了,洗洗腳早點睡吧。”
歪坐在沙發上,斜着眼看電視,也不吭聲。
突然讓我感動的一幕發生了,在家裡向來懶得動手的老爹竟然親自去端了一盆水來,“來,孩子,燙燙腳,早點去睡。”
聽到這,我的鼻子竟是一酸,只有家纔是我永遠的避風港灣呀。我再不開心,也不能把情緒帶到家裡來,我的一點點不快,都會讓父母擔心,有什麼理由這麼做呢?
強裝起笑臉,把腳伸進了盆子裡,呀舒服。“爸、媽,你們這是幹什麼,我不過有點累了而已,很快就會好的。”
“那就行,這纔是媽的乖兒子。”這些小伎倆,逃不過老媽的眼睛,兒子的一舉一動,都別想騙過她,她心裡知道兒子肯定是遇到不開心的事情啦。
“對了,誠兒,剛纔祁醫生打了個電話來,說讓你回來後給她回個電話。”
“真的,媽,你怎麼不早說。”一聽晨姐來過電話,我一下子來了精神,腳也沒擦,一下子就從盆子裡跳了出來,濺得滿地是水。
“你怎麼總是叫祁醫生、祁醫生的,聽着多生分呀。”
看着跑向裡間屋的我,老媽笑了笑,又搖了搖頭,回頭對老爸說道:“這臭小子,也不知道是中了哪門子邪啦。”
老爸倒是大肚地一笑,“管他呢,只要孩子爭氣就行啦。他的事情自己會處理好的。”
雖然這樣說着,兩人卻都仔細地聽着兒子在裡間屋裡的電話說着什麼。
等我出來後,齊聲問道:“怎麼,明天還要出去?我們還準備讓你拉着我們去西城的胡叔叔家玩呢。”
“不行不行,我都跟晨姐說好了,明天一早去她家的。”
“看你這孩子,買了車,爸爸、媽媽卻一點都指望不上。”老媽小聲地嘟嚷着。
“你們打的去,回來我報銷還不行。”
“去,我們也不指着你,我們的錢還不是你的錢。愛幹什麼幹什麼去吧,我們也管不了你。最好能有個人管住你纔好呢,你說你回來這麼長時間,在家吃過幾頓飯,跟我說了幾句話?還說你爸呢,我看你還不如他呢。”不想我的一句話,引發了老媽這麼多的牢搔,連老爸也給牽扯了進去。
果然老爸有意見啦,“你又說我幹啥。怎麼又繞到我頭上來啦。我們爺倆不是都在掙錢嘛。”老爸萬歲,真理解我。
“好,就你們掙錢,我是個吃閒飯的行了吧。你看看,不幾句話都衝着我來了。”老媽做出一副據理力爭的樣子,對我們父子倆進行聲討。
一看媽媽的聲音高了起來,老爸立馬偃旗息鼓,表示自己堅決無條件的服從領導,我一看老爸都撤了,自然也不能堅持。趕緊巴結地走到媽媽身後,爲她捶起了背。
媽媽舒服地仰起脖子,“這還差不多。”臉上的笑意也更濃,其實這纔是她心目中真正的家庭生活。
一家人在一起,說說笑笑、打打鬧鬧,才更有家的味道。要是大家都悶不吭聲,她纔會覺得沒意思。
“行了,行了,別在這兒假殷勤啦。”老媽推開我的手,站起來,“我去泡壺好茶,咱們一家人好好聊聊,好久都沒坐在一起這麼說話啦。把你大學裡的那些事情好好說給我們聽聽。”
難得一個溫馨的夜晚。
***
第二天一早,我就爬起來,連早飯都不吃,發動起了車子,本來晨姐不知道我已經有了自己的車,說要來接我的。
一想到晨姐,我的心裡就癢癢地,回來這陣子,光忙活眼前這點事情啦,連個跟她好好交流的機會都沒有。
我心裡有很多事情想跟她說說,想聽聽她的看法。當然,我更想擁着她那溫熱的身子,一飽我別來的相思之苦。
起的早,路上行人也不多。把車子提起了速度,心情已經非常愉快,僅有的一些不痛快,已經在昨晚的家庭暢談中煙消雲散,現在心裡就只想着見到晨姐的快樂。
開門的是晨姐,“哇,小誠,今天怎麼起的這麼早,真是難得。”
趴在她耳邊悄聲說道:“想你了才起這麼早的,不是說早起的鳥兒有飯吃嗎?”
她嬌羞地回頭看了一眼,在我的肩上拍了一把:“去你的,少給我亂說。”把我放了進去。
進到屋裡,偌大的房子裡靜悄悄地,一個人都不見。我就有些奇怪,大過年的,人都跑哪去了?
“咦,晨姐,家裡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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