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光物態弄春暉,
莫爲輕陰便擬歸。
縱使晴明無雨色,
入雲深處亦沾衣。
兩位女同事被一大羣人圍在了中央,來人七嘴八舌,聽不清到底都說的是什麼意思。
剛想走過去看個究竟,王允民從一邊冒出來,一把扯住了我,小聲道:“兄弟,別過去湊熱鬧,這幫人來了好幾次了,你不明就裡,亂說話會惹出事端來的,過一會兒他們就會走的。”
“王哥,究竟怎麼回事?”不由好奇心起,在這兒已經待了一陣了了,照以前的規矩,只要發生事情,無論私交如何,大家絕對會一致對外的,象王哥這種擺明要置身事外的時候很少見。
在他的解釋之下,好歹大體上弄明白了:這批人是一幫拆遷住戶,原來住的地方兩年已經被剷平,按照與[雅都]的協議,沒有拿到補償款的住戶,在搬出來時就已經交了差額款項,照當時的合同,一期應該開始逐步回遷了。
不巧的是,那塊土地剛剛平整好不久,居然被政斧相中了,要在那兒建奧運村,就這樣被徵用了。作爲開發商的[雅都]從上面得到了一定的補償,但這相比起來開發後的利潤,應該已經受到了很大的損失。
他又悄悄說道:除了減少的利潤,按照慣例,還得賠償預交款用戶的利息,加上開發前期投入的費用,見光的不見光的,總地算來是賠了,黃總因此事撓頭的很。
這幫“回遷戶”最近不知受了什麼人的挑撥,明知道回遷無望,還是過幾天就來鬧上一陣子。
餘經理親自出馬,也未能奏效。說實話,我一直沒有機會看到她的表現,可聽同事們的口氣,對她都挺佩服的,如果她都辦不成的事,別人更不可能有辦法。
可能這批人得過什麼人指點,一次甚至吵到了黃總那兒,現在只要一聽說這幫人找來,他就能躲多遠躲多遠。快嘴的王允民說可能是受到了對頭的挑唆。
聽着王老兄講述,邊看着那邊爭吵的一幕,兩位女士使盡了渾身的解數,可這幫人根本就聽不進去,只知道叫嚷着“還我們的老宅”。
亂哄哄地根本就聽不出個所以然來,兩位姐姐被人羣淹沒,完全被環繞在其中,顯得楚楚可憐。
“都給我住嘴!”如果有理道還罷了,這根本就在無理取鬧嘛。我忍不住大吼了一聲。還真管用,屋子裡頓時安靜了下來。
不知道爲什麼要這麼做,總覺得自己應該算是個比較理智的人,何況行動準則裡寫明瞭,對待客戶要有禮貌,不準高聲,對着吵架更是不允許的。再一想,也無所謂了,反正又不拿工錢,像二位姐姐這個做法,根本解決不了問題。
這一招,是在武警部隊時,向林、舒兩位大哥學來的。他們帶兵時,不管在什麼情況下,只要大吼一聲,隊伍馬上就會變得肅靜下來。當然很羨慕那近似沙啞的大嗓門,沒人的時候也曾試着偷吼上幾聲,只可惜平時沒有機會施展。這次乍一使出,嘿,還真管用。
好景不長,仍帶有稚氣的面孔沒能唬住來人們,片刻寧靜之一,馬上又嘈雜起來。
一個年長者站出來:“你這個小孩幹什麼的?在這兒大呼小叫。”
正正自己的工作服:“老大爺,我是雅都的員工。您幾位到底想幹什麼?”
“幹什麼?不幹什麼!我們來討個公道,就想得到我們應該得到的。”一個魁偉的大漢越衆而出,甕聲甕氣地說道。
“根據消費者權益法第三十四條的規定,如果與商家發生糾紛,幾位有多種選擇的途徑,一是可以與經營者協商和解;二是請求消費者協會調解;三是向有關行政部門申訴;四是根據與經營者達成的仲裁協議提請仲裁機構仲裁;五是向人民法院提起訴訟。這麼多都是解決問題的有效途徑,我們雅都目前能做到的只有這些了。幾位耗在這兒也沒什麼意思,不如想想其他的辦法。”我仍然用這種來自軍旅的聲音大叫着。
此時此刻,一味示弱於事無補。好在有了王哥的指點,事先看了看相關法律,記在了心裡。
“我們爲什麼要想其他辦法,合同是與你們籤的,不找你們找誰?我們已經向律師諮詢過了,公司應該再我給我們點補償。”還是那滿臉橫肉的大漢,“跟你這小兵崽子說了也沒什麼用,還是把你們老闆叫出來吧。”
沒有可能再住回原處,是明擺着的,這羣人的目的,無非就是想多要點錢。可是雅都本身能有什麼辦法?道理就擺在眼前,這樣爭執有何意義呢?
我大力地衝入人羣之中,把兩位被包圍的女同事拉了出來。清心吟不能用,體質還是擺在那兒。
“包括政斧行爲在內的不可抗力都是屬於免責條款的,幾位再在這兒糾纏沒什麼意思了,要找政斧還是上法庭我們隨時奉陪。來,二位哥哥,咱們送客了。”回頭示意幾位男同事配合一下。其實我說的這些肯定已經不知道被說過多少遍了,不過這些人聽不進去而已。既然正常的途徑沒法解決,只有比比誰的嗓門大了。
不明白自己此時爲什麼會努力顯得如此霸道,也許受兩位女同事刺激,產生了要作保護者的念頭。
我衝到人羣前面,抵禦着不時的推搡。
兩位“有經驗”的老兄嘴裡雖然應着,卻並不隨着我上來。兩位女士見有人出頭,更是縮到了牆角。
真夠不地道的,再想想人家都怕扣獎金呀,可我怕什麼呢?大不了不做了,念及此處,豪氣更生。
幾位在衝擊幾次未果,見無法賺到什麼便宜,而我態度又十分強硬,終於選擇了悻悻離去:“好小子,那咱們就法*見吧。”
法*見倒是沒什麼好怕的,這樣不明不白地耗着,纔是真正耽誤功夫,但這話我終究沒有說出來,站在對方的角度,這些人的心情也應該可以理解。
人羣終於離去,幾位同事圍過來,誇獎了我幾句。透過幾人的眼神,分明是充滿了同情,似乎我已經大難臨頭。
突然發現餘經理已經站在了門外,等屋裡安靜下來,才走進來:“好了,大家工作了。”眼睛掃了我一下,卻什麼都沒說。
發展很出乎我的意料,這件事情發生後的幾天,沒有任何意外發生,可能因了我的強硬態度,這些人也沒有再來。
都說是槍打出鳥,“上司們”卻沒來找我的麻煩,倒也算是萬幸。同事們對我好了許多,態度大有改觀,有事沒事愛跟我說話了。
二位女同事當天就邀請我吃飯,後來幾位兄長也肯請我一起喝咖啡了,可思來想去,還是全都給拒絕了。我無法接受他們做事的方式,幾人的冷眼旁觀,讓我心裡彆扭。
餘經理曾經把我叫去,卻只問了些閒話,無非就是在這裡過得怎樣,是否習慣,也沒提及那天的事情。明顯臉色好看了許多,也許是我的“英勇”行爲得到了賞識。
雖然跟大夥的關係逐漸融洽,還是慢慢覺得太過平淡,這個工作相對來說沒有什麼太大的挑戰姓。基本簡單重複的工作,對我的吸引力越來越小。
正好幾個比較大的P-P網站想與我們聯合,一直忙着在網上與他們談合作條件,又要與曹宇和雨萍一起進行改動。所以晚上一回來,三個人就埋頭其間,也沒有時間去多考慮。
晨姐總會經常打電話過來,問問我打工生活的情況。到是雲希,已經很久沒有收到她的消息了。
“雲希,很久沒有你的消息了,最近過得怎麼樣?”對她放心不下,我忍不住打通了電話。
“死誠子,你還真有先見之明,知道我會找。正好這個週末過來一趟吧,本姑娘的準備工作已經差不多了,過來看看吧。”一段時間沒見,她的聲音似乎有些沙啞。
“雲希,想我了沒有?”我開玩笑地問道。
“想你,纔怪呢,人家忙得一塌糊塗,你卻整天風liu快活,還想讓我想你。快快如實交待,在那家公司裡有沒有泡上漂亮姑娘。”
她的姓子卻是不改,我苦笑一聲:“哪有的事兒?咱可不是那種人。”
“你不是,還會有誰是。人家不管了,這個週六一定趕來,否則以後不理你了。”雲希現在越來越有魄力了,居然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
說歸說,我還真是有點擔心,不知她怎麼樣了,這個週末一定要看看她。
正好到了公司發薪水的曰子,同事們興高采烈的去財務部領錢,王允民叫得最歡,最近交了女朋友,花費也多。
看着別人去拿錢,還真有點羨慕。[雅都]的待遇還是不錯的,員工們最少也能拿到幾千塊錢。
雖然事先聲明過不要錢,而且自己也不缺錢花,可還是希望自己能成爲他們當中的一員,這種熱熱鬧鬧的感覺真的很不錯。
正想着呢,好事就來了,李助理在下班前把我叫了去,拿了個信封遞給我,說是黃總特別囑咐給我的津貼。
一番推辭,不願讓她爲難,我收下了這幾千塊錢,只是事後又悄悄地把信封還給了黃總。對錢我並不排斥,幾天前還剛寄了點錢給曹伯,算是贊助若冰的學費,小妮子剛上了高中,還經常打電話給我,親着呢。
從自己的卡里取了些錢出了門,考慮要給雲希買點什麼禮物,很久不見,還真有些想她呢。
正在商場裡轉着,突然接到了蔣婷婷的電話,在說了幾句話後,她突然問道:“逸誠,這個週末有空嗎?可不可以陪我去看望一下舅舅呀。”
巧了,她也要去,怎麼都趕在了這個時間。想想反正都在一座城市,沒有理由反對。儘管怕雲希會不高興,可傷了誰的心都是我不願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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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着蔣婷婷一起出發了。走親戚的姑娘特意打扮了一番,在春深的季節,顯得分外靚麗照人。
來過了一次,已經算是順水順風,還是坐上了旅遊列車。旅途非常順利,跟蔣婷婷說着笑話也就到了。
出了站臺,人羣擁擠,蔣婷婷自然地拉住了我的手。她似乎顯得有些緊張,也想不通什麼原因,只是覺得她的手心裡都是汗,不由自主地握緊了她的小手。
一出站臺,沒用怎麼細找,就發現了等候的雲希。心急的她早就問了車的班次,提前到火車站來接。
雲希風風火火的跑了過來,天氣雖不熱,以她慣常的風格,卻穿的很少。
人瘦了很多,顯得更加單薄,消瘦的臉襯的眼睛更大了,人卻是那麼精神實足。
她在春風中楚楚動人的樣子,讓我心中大是憐惜,有了種要擁她入懷中的衝動。一別經月,這份思念可以想象。只因了蔣婷婷在場,只得勉強忍下。
雲希讀懂了我的眼神,露出了甜甜的笑。事先在電話裡跟她講過,所以看到蔣婷婷,她沒有感到意外,但卻不像我有這麼多的顧忌,走近前來就撲進了我的懷裡。留下蔣婷婷略顯尷尬地站在一旁。
蔣婷婷沒有這麼好的運氣,因爲我還沒來得及跟她講清楚,見到雲希就有些手足無措,拉着我的手也忘了放開。這下更是不知如何是好。
雲希在我的懷抱中並沒有停留,馬上掙脫開來,從我這裡搶走了蔣婷婷的手,自己拉着,還開起了她的玩笑。
聽了雲希打趣的話,本來蔣婷婷很不自然,可在雲希的一番解說之後,又釋然了,卻被弄得更加不好意思。
雲希笑呵呵地帶着我們上了那輛熟悉的車子,一段時間的鍛鍊,她的車技已經非常嫺熟了。
蔣婷婷沒有辦法,打消了先去看舅舅的念頭,聽任雲希開車拉着我們。
春節過後,雲希賣掉了在京的幾家咖啡店,拿到了一筆錢,到了雲若姐、也就是吳叔叔所在的這所城市創業。雖然開加盟店也能賺到些錢,她總跟我說有種受剝削的感覺,所以下了決心離開。
從離開之後,就一直在忙着。萬事開頭難,她遇到不了少困難,又從我這兒拉了不少贊助。但她不提要搞什麼,我也沒有仔細詢問,心裡好奇也盡力忍住,因爲深知雲希不是個只憑頭腦發熱做事情的人。
事後想起那次告別雲若後,她拉着我在大學裡轉,就猜她打的還是大學生的主意,畢竟這幫人的錢還是好賺一些。而且也猜可能跟餐飲業有關,但早就答應在先,她有完全的自主,一直也不過問。
坐在車上只聽着她與蔣婷婷說話,猜她會把我們帶到哪兒去,感覺無非是那所大學。
誰知道她的行動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拉着我們東轉西拐的,最後竟然到了一處倉庫模樣的房子。
看着刷成白色的一處地方,外面也沒有什麼標誌,真不知道這到底是做什麼用的。
“你們猜這兒是幹什麼用的?”雲希不肯把葫蘆裡的藥直接倒出來。
“雲希姐,你在這兒放了什麼東西?不是要家開倉儲式的超市吧。”蔣婷婷看她神秘秘的樣子,覺得好玩,又有些刺激,先開口問道。
雲希搖搖頭,把目光投到我身上,“你能想到嗎?”
我看看幾個小小的窗戶,採光也不好,知道蔣婷婷的想法是錯誤的,卻也猜不出裡面裝的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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