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木面對着那條雪蟒的屍體跪下之後,雙手抱拳,大聲道:“英雄,我們雖然同行不過兩天的時光,但也算是經歷了一場出生入死。若不是你捨身相救,爲我們拖延了時間,只怕受傷的人更多,我趙木也未必能保住健全之身。請受在下一拜。”
說完,趙木真的一個頭磕了下去。
阿蒙達等人再次愣了愣,隨即也跟着趙木磕了個頭。
趙木擡起頭又道:“現在我等將英雄的屍身請出,還望英雄原諒我等不敬之罪。”
說完趙木才起身,扶着雪蟒破碎的身體一寸一寸的摸進去,雙手穩健而鄭重地撥開那些斷開的骨頭和割裂的肉,不顧蛇血的腥臭一直向裡摸去。
最後他的眉頭一皺,臉的表情也轉爲悲痛。
阿蒙達他們已經看到有些呆傻了,這一刻才恍然回過神來。個個都是神情悲痛且鄭重,滿懷敬意的起身幫趙木扒開雪蟒的血肉。
隨着傷口不斷被拉大,雪蟒肚腹裡一團黑褐色滿是血污和胃液的遺體露了出來。
阿蒙達等人眼眶一熱,幾個漢子幾乎同時落淚。但是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看了趙木一眼,當他們看到趙木也是滿眼溼潤的時候,對這個異族男子的情誼更加敬重。
柳雅站在一旁看到趙木做的這一切,暗自點了點頭。
不過柳雅也不是無動於衷,她立即從滄千澈的身取下揹包,從裡面翻出一條幹淨的毯子,端端正正的鋪在了地。
等到阿蒙達他們將那個同伴的遺體慢慢的剝離,小心翼翼地捧出來,見地已經鋪了一塊雪白的羊毛毯子。
柳雅沉聲道:“我們現在找不到棺槨,只能用這一方白巾委屈這位英雄了。”
柳雅說是白巾,可是那毯子是用最柔軟的山羊絨細密織而成的。看起來是素白的一條,但輕軟保暖,最是珍貴。
說是軟黃金也不爲國,一條毯子的價錢絕對是用黃金來等重計算的。
看到柳雅這樣做,阿蒙達等人的表情也是一緊,又是一鬆。雖然沒有結實的棺槨,可是能夠得到這樣的厚葬也值了。
更何況他們本來是爲郡主賣命的下等人,原以爲死了也是無處葬身的。能有一地安眠,等得到此等待遇,還能有人如此鄭重其事的送行,也確實是死而不枉了。
阿蒙達爲首,和衆人把那具屍體放在毯子,滄千澈又適時的遞了一塊雪白的手絹。
阿蒙達接了,親自爲同伴擦去臉的血跡和胃液。
另外幾個人則是四處去尋,看樣子是想要找到這個人當場被雪蟒吞下時咬斷的手和腳。
阿寧走過來,朝剛纔墨玉挖開的坑指了指。
有人過去看到了被丟棄在地的斷手和斷腳。他們之前也看到墨玉在挖東西,此時又見旁邊有嘔吐物,這兄弟的遺骸又被這樣丟棄,心憤然又起。
撿了手腳回頭,看向墨玉的眼神也是燃着火一般。
讓墨玉都忍不住抖了個激靈,才知道自己又掉進了坑裡。這坑還是她自己挖開的。
墨玉恨自己太蠢,應該先想清楚情況纔對。也恨自己忍耐力不強,嘴巴也沒個把門的,隨口那麼一說惹了這麼多人的不高興,心裡竟然還生出幾分的委屈。
越是往深處想,墨玉越是覺得柳雅再次算計了自己。還故意離間了她和阿蒙達之間的關係。
因此,縱使被同伴瞪視着,墨玉還是冷哼一聲,狠狠的瞪了柳雅一眼。
也正好墨玉哼完,阿蒙達聽見後回過頭來,看到墨玉眼神冒火的去瞪柳雅。
阿蒙達的心好像被擰了一下,更是覺得自己是不是瞎了纔看錯了人?
他心裡已經把有情有義的趙木當成了兄弟,把柳雅當成了主子之外最想要報答的恩人。墨玉卻如此瞪視對他的同伴有恩的人,墨玉的人品真是讓他失望。
阿蒙達在心裡又重重的嘆了一口氣,隨後小心翼翼地接過了尋回的手和腳,給擺回了原處。然後又和另外兩個人把毯子裹起來,紮緊,算是給了這位兄弟一個全屍。
此時也不太可能把人擡出去下葬了。更何況外面雪地茫茫,山勢陡峭,他們還能去哪兒找一處可以葬人的地方,還要再挖一個坑來?
因而,阿蒙達用番語和幾個手下商量,打算把這個人葬在這個洞裡。
商議好之後,阿蒙達又來跟趙木商量,讓他問問柳雅,在這裡葬人行不行。
畢竟他們是打算晚在這裡過夜的,要是埋了人等於把這個山洞變成了墳墓。如果柳雅他們不願意的話,那把屍體暫時放在一個地方,明天再出去尋一個可以安葬的地方。
趙木給柳雅解釋一遍之後,柳雅擡頭看了看滄千澈。
其實柳雅對於這些是沒有什麼忌諱的,她本來是穿越人士,又是個殺手,根本是百無禁忌。
但是她不知道滄千澈他們是否有這種忌諱,所以還是爭求一下大家都意見吧。
滄千澈微微搖頭,表示並不介意。還朝裡面指了指,說道:“其實剛纔你們退進去的那邊山洞更合適。裡面更乾燥整潔,**放進去之後把面鑿塌,直接把洞口封住行了。”
趙木給阿蒙達翻譯了一下,又指着裡面解釋了一遍,阿蒙達他們頓時顯出感謝的神情,擡起同伴的屍體準備往裡走。
墨玉能夠聽的懂漢語,也能夠聽的懂番語,她卻滿心的不願意。
她可不想在一個下等奴僕的墓裡睡一宿,眼看着阿蒙達他們真的要擡人到裡面,要是安頓好了洞一封死,那這裡徹底是個墓室無疑了。
“等等……”墨玉終於忍不住叫了一聲,指着山洞道:“阿蒙達,我們晚要在這裡過夜,你們,你們能不能明天再葬?”
墨玉覺得自己說的已經很客氣了,她沒有說不準葬在這裡,只是讓他們明天再葬而已。
可是墨玉本來表現已經夠糟糕了,如今再這樣一說,好像是她從心眼裡嫌棄那個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