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柳雅以爲這臭哄哄的味道是因爲牀躺着的是個重度昏迷的病人。算是昏迷了,生理排泄還是有的,估計是照看的人一時疏忽沒來得及清理。
可是她隨即聽見紅葉“啊”了一聲,雖然聲音不大,但是聽起來明顯是驚訝的。
柳雅一皺眉,因爲紅葉本身是訓練有素的侍衛,也可以充當殺手。她手下的人命估計手指頭加腳趾頭都數不過來。所以能夠讓紅葉驚訝的事情,顯然是不多。
柳雅立即放下手裡的東西走過來,結果一看之下心涼了半截。
那臭味兒不是什麼排泄物的味道,而是人肉生生的腐爛之後的氣味。
麥承錦平躺在牀,而他的腹部竟然有一個拳頭大的洞。在肚臍的方,胃部又偏下一點。
而那個洞竟然不是外傷創傷,而是爛出來的,甚至還能夠看到皮下紅色的肌肉和裡面粉白色的腸子。
更讓人噁心的,是那傷口的周圍一圈白色、紫褐色的爛肉,而肉裡似乎還有細小的蟲子在蠕動。
這樣的情景,算是柳雅這樣的醫者看了也不由得一陣噁心,更別說是紅葉了。
“雅兒,我剛纔沒說清楚。”赫連天祁走過來,輕輕的拉過被子將麥承錦的身子蓋住了。然後把柳雅的手腕輕輕握住,顯然是安慰的意思。
柳雅搖頭道:“我沒事,只是有點吃驚,但並不害怕。我見過的場面也不算少了。”
雖然但柳雅心裡確實不舒服,她見過的場面再多,也不是隨時隨地都看這些腐爛的人肉,更何況還有蠱蟲密密麻麻的在其,那感覺讓人想起來渾身冷顫。
赫連天祁嘆了一口氣,道:“請了很多大夫,都沒有完全的辦法。目前最好的效果是將這些蠱蟲控制在這裡,不至於擴散到全身。”
“嗯,我再看看。”柳雅說着要再揭開被子。
但她的手放在被角的時候忽然頓住了,然後回頭問赫連天祁:“你之前說,我爺爺和麥承錦了一樣的蠱毒?”
赫連天祁一下子明白柳雅爲什麼要這麼問了。他悶悶的“嗯”了一聲,低聲道:“古老爺子受了不少苦。”
柳雅的眼眶再次溼潤了。她知道赫連天祁不讓自己看爺爺的屍體是爲什麼了,太殘忍、太讓人難以接受,他怕自己受不了。
柳雅低垂下眼眸,強壓下心頭的翻涌,慢慢的把被子揭開了。
麥承錦昏迷的很厲害,柳雅給他檢查的時候他並沒有太多的表現,偶爾“哼哼”兩聲,顯然是因爲疼。
不過,任誰肚子開了這麼個大洞,還爬滿了蟲子,也不會一點事都沒有吧。
赫連天祁從一旁拿過好幾張藥方,道:“這些都是大夫給開過的藥方,我都按照時間順序做了標記。另外右角有叉的證明效果不好,已經不再用了。”
柳雅接過來一張一張的看過去,看了一會兒擡頭看看赫連天祁,說道:“謝謝。這個很有用,讓我避開了許多的錯誤。”
“能幫到你好。我也有責任,只是我實在找不到別的法子了。”赫連天祁還是有些慚愧,他覺得沒有照顧好古老爺子。
柳雅不知道說什麼好,因爲赫連天祁對自己的好,他爲自己做過的事,太多太多了。
可是唯一能夠回報這份情的,也只有自己的感情。偏偏這又是柳雅拿不出來的東西,所以還是算了吧。
看過了藥方之後,柳雅把聖蠱王放了出去,讓兩隻聖蠱王同時落在傷口,試試看能不能驅蠱。
聖蠱王的毒性很高,威脅性更大。才一落在傷口,那些蠱蟲好像是受到了驚嚇,轟然往皮肉裡鑽了下去。
這一下是柳雅始料未及的,也是麥承錦無法承受的。明明已經昏迷的他忽然間睜開眼睛,大叫了一聲,整個人都抽搐起來。
“承錦!麥承錦,我現在給你驅蠱,你要忍一忍。疼是一定的,但是你的命更重要。”柳雅緊緊按住麥承錦的肩膀,赫連天祁和紅葉也過來幫忙。
可是三個人都快要按不住麥承錦了。他好像是一條爬出泥塘的大鱷魚,又抖又甩,還不停的痙攣抽搐,不一會兒把柳雅他們累得氣喘吁吁。
柳雅實在快要沒有力氣了,不得不立即拔出兩根銀針,朝麥承錦的穴道刺了下去。
然而銀針剛剛碰到他的皮膚,麥承錦好像是斜了氣的皮球一樣,蔫了。
整個人軟軟的躺在了牀,癱的不能再癱了。
連赫連天祁都嚇了一跳,還以爲麥承錦死了,趕緊拿起按在他腿的雙手。
柳雅卻來不及喘一口氣,收起銀針立即給他診脈,結果發現蠱毒有擴散的跡象,但數量有所減少。也是說,聖蠱王對這些蠱蟲有殺滅的作用,
但是聖蠱王數量不佔優勢,沒法一下子將這些蠱蟲消滅,可能導致了擴散。
“不行,還得用藥。”柳雅皺着眉頭收回聖蠱王,開始琢磨藥方。
只有先用藥把蠱毒控制在一個範圍之內,才能方便聖蠱王一舉殺滅。
接下來的四天裡,柳雅一直都在忙着配藥,實驗。
雖然麥承錦也遭了不少罪,可這樣竟然刺激着他醒了過來,每天還能吃一點東西了。
柳雅有時候也很擔心,怕哪一天麥承錦是迴光返照,可是直到第五天早,聖蠱王突然間進階了!
柳雅的聖蠱王已經是目前她所知的,級別最高的蠱王了。
估計有的蠱師一輩子也未必見過一隻這樣的蠱,更別說能夠養成了。
也只有錦藍的那隻聖蠱王才能夠和她的蠱王一較高下,但別忘了,柳雅的聖蠱王是一對,兩隻。
所以柳雅沒有想過她的聖蠱王還會進階,算是真的有提升空間也不會是這幾年的事,估計再養個十幾、二十年,或許這兩隻蠱王會有更大的變化。
但是眼前發生的事情讓柳雅不得不相信,因禍得福的是她。起碼福是她的,而禍是麥承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