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雅知道,王大嬸是真的在擔心七娘,因而她閉嘴之後,柳雅沒有再趕她離開的意思了。
捏着七娘的手腕,柳雅的心不住的往下沉。情況不妙,真的到了最糟糕的時刻。
確定了情況,柳雅趕緊取出銀針,然後連手繩裡的金針也全部取出來了。
柳雅叫王大嬸拿來一塊白布,又吩咐道:“去準備熱水,把七娘身的血跡擦乾淨,再把衣服換了。”
王大嬸趕緊出去了,柳雅把所有的銀針和金針都按照她需要用的順序,排擺在白布。
然後柳雅深吸一口氣,開始回想神醫竹心叟教給她的最高難度的“九連針”。
九連針,顧名思義是一次同時用九根針刺入相應的穴位。
但試問一個人兩隻手,如何能夠同時運用起九根針?
而且還要分毫不差、準確無誤的刺**位,入針的角度、留針的深淺都不能有絲毫的差錯。
而這種九連針的針法,柳雅跟竹心叟學醫術開始,一直在認真、刻苦的練習了。
只是之前極少成功過,一直到快要出師前的兩個月,纔算是達到了準確無誤的程度。
如今一直沒有遇到真正的疑難雜症,柳雅也未曾勤加練習。突然又要用到這種針法也讓柳雅微微發怵。
但事已至此,七娘已經到了關鍵時刻。不救,她只怕根本不能夠再醒來了。救,能不能成功,成功之後效果如何,都還在未知。
柳雅只能說是孤注一擲了,無論結果如何,七娘應該都不會怪她的。
但試一試,總這樣讓七娘離開要好。只要多活一天,七娘會多一分快樂,所以柳雅無論如何都要試試。
王大嬸這個時候端着一盆熱水進來了,肩搭着幾塊白布,走過來看到了柳雅面前的牀擺着這麼多的針,停住了腳步。
柳雅朝牀擡擡下巴,道:“沒事,你去給七娘清理一下吧。注意牀白布的針不要碰行了。”
王大嬸答應着,走過去把七娘的衣服解開,小心仔細的給她擦拭身和臉的血跡,還要注意牀的針。
柳雅則是一邊聽着細碎的水聲,一邊回想着。
她記得很清楚,第一次獨立且準確無誤的完成師父教給她的“九連針”陣法,是在山的一眼小山泉的泉眼旁邊。
也是近乎這樣細碎的水聲潺潺流淌着,她靜靜的坐在泉眼旁邊的一塊石頭,眼睛盯着這泉眼裡的一種特殊的小魚。
這種魚在這個臉盆稍大的一點的泉眼裡存活,每一條不過一寸來長,身形近乎透明,遊動的極快。算是你下一隻沙,也未必能夠盡數的將它們捕撈乾淨。
因爲它們會跳,在你的沙住它們之前,要麼極快的一閃而出,跳出了沙,要麼是拼死也要來個魚死破。
而神醫竹心叟當時讓柳雅練習九連針的速度時,是要求她用以飛針同時刺泉眼裡的九條小魚。
如果這裡的魚都用完了也不能成功的話,那證明柳雅和這種九連針絕技沒有緣分,也沒有天賦,今生都不用再練習了,竹心叟也不會再教給她後面的要訣了。
柳雅細細的數過,這泉眼裡目前剩下的小魚也不過只有十一條了。
也是說,她這是最後的一次,如果不能夠成功的話,活下來的魚肯定不夠她下一次練習之用。
這是她的最後一次機會,但柳雅之前最好的成績也不過是同時刺了七條小魚而已,這一次如果再損失七條的話,師父的這一絕技,估計要絕跡於江湖了。
柳雅深吸了一口氣,是不甘心自己做不到,也是不忍心師父不能把這項絕技傳下去。
再次看向水的小魚,柳雅輕聲說道:“對不起了,如果能夠一次成功,你們還會剩下最後的一對。估計再過不久,你們又能夠繁衍出新的後代了。”
然後,柳雅毫不猶豫的拿起了銀針,眼眸微微一暗,銀針已然出手。
九道寒芒閃過,一條又一條的小魚從水裡浮了起來,每一條都是肚腹向飄着,頭插着一根銀針。
一條、兩條、三條……七條……九條!
當最後一條小魚浮水面的時候,柳雅抑制不住滿心的激動跌坐在了泉眼邊。她終於成功了,師父的絕技不會試穿了。
“師父,師父,我做到了。”柳雅連忙從水裡撈出浮的小魚,飛似的朝師父棲身的山洞跑去,一邊跑還一邊激動的喊道:“我成功了,九條魚都死了。還剩下兩條,沒有都死光。”
“乖徒兒,留下的那兩條,是一公一母嗎?”竹心叟竟然沒有關心柳雅手心裡捧着的九條小魚,而是問她剩下的魚是什麼?
呃?一公一母?柳雅眨巴着眼睛,嘴角微微一抽,道:“我成功了,還剩下兩條。可是那兩條……”
她怎麼知道剩下的那兩條是公是母?還是一公一母?
竹心叟嘆了口氣,搖搖頭道:“乖徒兒啊,你難道不能用用腦子嗎?把你需要的魚兒撈出來,在盆裡慢慢的練習?留下一對,也好繁衍生息啊。”
哦啊!柳雅還是第一次被人家說是沒有腦子的。
可是,好像師父說的是有道理哈?
“可是,師父,我算是撈出來,又怎麼知道那只是公的,哪隻是母的?”柳雅覺得她是學醫術,做醫者的,但她不是做獸醫的。對於魚的性別,她很有待商榷。
竹心叟在柳雅的頭敲了一記,道:“仔細觀察,觀察。一羣魚兒在水裡遊的時候,一邊是雌魚在前,雄魚在後,這叫做交尾。很多時候,都是一條雌魚遊在前面,後面一羣雄魚在追逐的。你撈出後面的雄魚,留下前面追逐的一對好啦。”
這個……這個說法柳雅真心的不知道。
好吧,以後那個泉眼裡還有沒有這種特的小魚,她也不想知道了。
回憶短暫而舒緩,帶着當時種種的快樂和愉悅。
回憶過之後,柳雅的眼睛慢慢睜開了,看着牀的七娘,微微的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