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高遠雄渾,帶着讓人敬畏的威勢。 山腳下是一片綠意盎然,山頂是一片雪白耀目。
九月的天氣還有些熱度,風吹來卻已經有了些許秋意的蕭瑟。
這個溫度竟然和幾個月以前柳雅來到的時候差不多。只是早晚的溫差更大了,白天最熱的時候只能穿紗衣,到了晚縮在帳篷裡聽着外面風聲呼嘯,身要裹着厚厚的毯子。
現在紮營的地方並不是柳雅他們第一次來的營地。那片營地,漠回來的時候已經找到了,聽說當時地還有些燒焦的屍體和血跡。
據說阿蒙達一直跟漠在一起,也是一起回到這裡的,他自然看到了那些屍體。
然後,這個倔犟、剛猛的漢子因爲受不了族人的慘死,也不相信珂珂璐竟然會對自己人下手,所以借了一匹快馬,回去找他主子問個明白。
當然,這也是幾個月以前的事情了。所以柳雅估計,阿蒙達現在可能已經凶多吉少。
算他沒有被珂珂璐弄死,他們以後也不太可能會見面了。
越是實心眼的人越容易吃這種情深意重的虧。他滿心以爲主子帶他們真誠,可是珂珂璐卻一直拿他們當炮灰而已。
柳雅來到這裡之後,以前所進行的搜尋暫時告一段落。所有人被柳雅召集起來,按照她設計的方案重新搜尋。
當然,柳雅也不是茫無目的的派人去找。她結合了漠在地圖的標記,以及她個人的推測,將人員重新做了安排。
如此又進行了三天,還是一無所獲。那些原本把希望寄託在柳雅到來的人,此時也不免有些泄氣。
當天晚,漠來找柳雅。他的臉色也不好,顯得焦急又無奈,還帶着自責。
漠直接問道:“雅主子,我們是不是還有別的辦法?因爲現在這樣,和以前差不多。”
柳雅明白,“差不多”的意思是和以前一樣沒有進展。
柳雅站起身走出了帳篷,站在清冷的月光下看着面前的天山。
此時的天山與白天的巍峨大不相同,高高的山脊遮住了大部分的夜空,又被月光投出了一片形怪狀的影子。
人立在山前的暗影,像是要被怪獸吞噬一樣,心有餘悸。
阿寧緊隨在柳雅的身側,見柳雅不說話了,還以爲是漠衝撞了主子,悄悄的在漠的胳膊狠狠的擰了一把。
阿寧覺得柳雅實在是已經夠辛苦了。主子有了身孕,本應該像是其他的女子一樣,被丈夫寵愛着,被公婆疼惜着,在家裡安心休養的。
可是現在夫君下落不明,家也回不去,只能這樣風餐露宿在外面,真的是一件最辛苦最無奈的事情。
但是漠卻覺得,既然柳雅來了,總應該有些確切的辦法。若是她也只是沒頭蒼蠅一般的亂找一氣,還真是不如回去安心養胎。
阿寧和漠的小動作柳雅雖然沒有看見,但是她多多少少也有些感知。
又靜默了片刻,柳雅嘆了口氣,回頭看着漠,說道:“我也並沒有什麼好的辦法。但我有一種直覺,或許不需要等太久了。”
“直覺?”漠的心裡發涼,在他以爲,直覺這種東西是最不靠譜的。
但阿寧卻已經又擰了漠一把,將他直接推走了。
柳雅看着那一對遠去的人笑了笑,轉身又回了帳篷。
秋影來到柳雅的面前,問道:“主子,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沒事。”柳雅輕輕的搖頭,然後坐了下來,在臨時的小桌用炭筆畫着什麼。
秋影滿心好的湊過來看,也想問問是不是要自己幫忙。然後發現柳雅不是在畫地圖,竟然是在畫一幅畫。
畫是一個人的輪廓,炭筆輕描淡寫的幾筆,勾勒出一對飛揚俊逸的眉毛,和一雙神采風流的鳳眼。
單單看那眉眼,秋影認出那是滄千澈無疑。
可是,主子這個時候爲什麼要畫滄千澈?而且用炭筆簡單的勾描能夠畫的如此傳神,真是厲害。
柳雅卻只是畫了一會兒停手了,雖然沒有畫完卻不打算繼續,而是將紙捲起來,收好,去洗漱準備睡覺。
這下子可把秋影弄懵了。在她看來,柳雅的心裡是萬萬不可能放下滄千澈的,因而她不管是笑還是哭,都是因思念成疾。
可偏偏柳雅到了天山之後還能如此平靜,纔是最爲怪異的地方。
洗了臉和手,柳雅看秋影還愣愣的看着自己,問道:“還有事?有什麼話說吧。”
秋影實在忍不住了,前一步問道:“主子,你若是心裡難受大哭一場吧。哭過了,找不到算了。我們回去安心養胎,把你們的孩子平安生下來,好好的養大,也算是對得起他了。”
柳雅聽了秋影的話並沒有生氣,反而點點頭,道:“沒錯,你說的對。我也正在考慮這個問題呢。”
“……”這次秋影更懵了。她雖然覺得自己說的是實話,可是也做好了被柳雅痛罵的打算。
要知道,柳雅和滄千澈的感情可不是一般的深厚。青梅竹馬加生死與共,那又怎麼會輕言放棄?
可是現在柳雅竟然直接說考慮放棄了,秋影才更爲不解。
柳雅嘆了口氣,視線落在了空無形的一點,然後道:“我只是在等一個消息。消息來到之前,我不能離開這裡。”
“我真是越發不明白了。”秋影茫然的搖搖頭,道:“主子,你若是累了好好的休息吧。我看,明天我也山去找,或許不一樣的人去找找看,能夠另有收穫呢。”
柳雅點點頭,卻不置可否。
秋影以爲柳雅真的是太累了,而且她剛纔的話應該也是傷心過度才說的,也沒有再勸。退到門口挑起簾子準備離開了。
但秋影一隻腳纔要邁出門口,柳雅叫住她道:“秋影,以你的經驗,你覺得天澤國會選擇什麼時候動手?”
“天澤國要動手?”秋影一時間腦袋短路了,根本跟不柳雅的跳躍思維和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