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雅的心也跟着往下沉,拉過七娘的手腕給她診脈,結果眉頭越皺越緊。
秀寧在一旁看着柳雅的臉色,也緊張的緊緊揪住了衣襟兒,卻不敢開口詢問。
過了一會兒,柳雅才放開了七娘的手腕,微微搖了搖頭,對秀寧道:“從今天開始,晚讓東子陪着你,一起守着七娘吧。有事的話,隨時叫我。”
秀寧點了點頭,明白了柳雅的意思。心頭一酸,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
柳雅走過去拍了拍秀寧的肩膀,道:“別這樣。其實從我們把七娘接過來,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其實這對七娘來說,是好事。她的病是一種疼痛劇烈的病,非常的難受。”
秀寧點點頭,道:“我知道,每每看見七娘疼痛難忍,卻也還不吭一聲,我都很心疼。”
頓了頓,秀寧又道:“我在紅袖坊好多年。我現在還能清楚的記起,第一次見着七娘的時候,覺得她真是好漂亮啊。又好看、又凌厲,說話時候帶着笑,但是沒人敢在她面前怎麼怎麼樣的。我也很清楚的記得七娘對我說:你是隻簽了五年賣身契的姑娘,五年一到你還能出去,要知道愛惜自己,否則你一輩子都出不去了。我當時還不太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但是後來懂了,我非常感謝七娘。”
柳雅嘆了口氣,默默地走了出去。然後把東子叫來,叮囑他和秀寧一起守着七娘,兩個人輪流睡覺。
柳雅從七娘這屋出來,站在院子裡看了看古尚卿那屋。
那屋的燈沒亮,計算一下他服藥的時間,應該還在睡覺的,沒有那麼快醒。又或者這一夜直接睡了,明天早起來,應該是完全好了。
柳雅沒有打擾,獨自回了自己的屋,也沒有開燈。坐在黑夜裡,愣楞的看着地慢慢移動的月光。
前半夜沒事,柳雅每次推開窗子朝兩邊看看,古尚卿和七娘的屋子都很安靜。
柳雅索性想趴在桌睡一會兒,這一睡竟然睡到了天亮。
睜開眼睛,柳雅感覺肩頭髮沉,一扭頭看到身披了一件厚厚的棉袍,而且還是那種男式的,很寬大的棉袍,可以將柳雅整個人都包裹起來的那種。
柳雅知道這是古尚卿的袍子,東子不穿長袍的。
而她一坐起身來,看到古尚卿窩在她旁邊的椅子裡,也睡着了,身卻沒穿袍子。
柳雅一動,古尚卿醒了,坐起來先去看柳雅的身,下意識的伸手去給她掖袍子。手伸到一半才反應過來,說道:“雅兒,你醒了?”
“嗯。”柳雅問他道:“你一直留在這兒,是爲了給我蓋袍子?”
古尚卿抿嘴一笑,笑得雲淡風輕,卻滿眼都是寵溺的味道。說道:“你呀,睡覺不老實,估計也是枕着手臂不舒服,總是翻身。袍子又蓋不嚴實,我怕你一動,袍子掉下去了。守着你一會兒,免得你睡冷了醒來。”
柳雅的心莫名的一暖,泛起絲絲的甜,有這麼個傢伙膩在你身邊,死乞白賴的都要寵着你,其實也挺好的。
柳雅把袍子掀下來,遞給古尚卿,道:“你要是叫醒我,我自己去牀睡了。”
古尚卿卻搖頭道:“我能抱得動你,都沒有抱你牀去睡,是怕稍微一動你醒了。我要是叫醒你,怕你因爲擔心七娘,整晚都不會睡了。”
這個人啊,真是暖的讓柳雅窩心!
柳雅站起身來,到臉盆架去沾溼了毛巾,走過來遞給古尚卿,道:“擦擦吧。謝謝你了。”
古尚卿看着面前的毛巾,又擡頭看看柳雅,臉頓時露出欣喜的表情來。趕緊接過來,把臉好好的擦了一遍。
等到古尚卿擦完了,把毛巾遞迴給柳雅。
柳雅一臉嫌棄的捏着毛巾往旁邊一搭,然後去把水盆裡的水潑出去了。還不忘喃喃的說道:“嘶,忘了,是昨天晚的洗腳水沒倒。”
“噗”古尚卿真想掐死這個不知好歹的妹妹。
一對兄妹的感情總算是撥雲見日,兩人相處的沒有了隔閡。
可這時候,秀寧突然跑了進來。
柳雅一見秀寧這緊張的樣子,慌忙的往外跑,一邊問道:“七娘怎麼樣了?”
秀寧趕緊搖頭,道:“主子,主子,別急。七娘沒事。我是來告訴你,七娘好多了,不像昨天那麼困頓了,說是耽誤了一天,今天要早早啓程呢。”
柳雅一聽也是微微詫異,但隨即另一個想法冒了出來,讓她的心不住的往下沉。
秀寧卻還滿心歡喜的道:“主子,我是來問問你,是不是路啊?”
柳雅沉默半晌沒有回答,然後道:“我先去看看七娘,問問她的意思吧。”
古尚卿的表情也嚴肅起來,跟在柳雅的身後,一聲不響的陪着她。
來到七娘屋裡,七娘果然顯得精神多了,坐在牀邊正喝粥,一見柳雅來了笑着道:“雅兒啊,我昨天睡了一天,今天可是覺得渾身都有勁兒了。咱們早點路吧。”
柳雅笑着點點頭,走過來坐在牀邊,道:“行,等姨娘吃好了,我給您再堅持一下,咱們走。”
“現在吃好了。吃了整整一大碗呢。”七娘說着,把手裡的碗交給了牀邊的東子,道:“前幾天一直沒食慾,什麼都吃不下。今天一早覺得餓呀,吵着要吃的了。
柳雅道:“那是好事。”說着,拉過七娘的手腕給她診脈。
等到放開七娘的手,柳雅問道:“還有哪兒疼嗎?如果不疼的話,不用鍼灸了。”
七娘搖搖頭,道:“都不疼,是肚子還有些脹。但是和之前起來,真是好多了。”然後又道:“雅兒,你真的不用惦記我,我覺得這身子還行,路沒問題,說不定還真的能跟着你一路到京城去看看熱鬧呢。”
柳雅道:“是啊,真是見好了。我都沒想到情況這麼好,估計也是出來走走,心思更寬了。”
說完,柳雅又回頭吩咐秀寧和東子,道:“收拾東西吧,套車,準備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