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雅估計,七娘肯定沒有在這幾天看見過秋影。否則七娘根本不會還將她留在這裡了。因爲現在的秋影,只要不是神經特別強悍,或是受過特別訓練的人看來,都會狠狠的嚇一跳的。這樣的一個人,都已經不成能稱之爲人了。
但柳雅是那個受過“特別訓練”的人,所以她面對着這樣的秋影,幾乎沒有怎麼皺過眉頭,是很平靜的看着她。問道:“那麼,都已經是現在這樣了,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秋影又是一陣的沉默,繼而搖搖頭道:“能夠見恩人一面,秋影知足了,死而無憾了。”
“死而無憾?”柳雅有些鄙夷的笑了笑,道:“你還記得當初被賣到紅袖坊的時候,你信誓旦旦的說是爲了家人。可是現在呢?見了我一眼說死而無憾了?”
“是。”秋影點點頭道:“家裡已經有安排,我給了他們足夠的錢了。而這次被騙,我覺得最對不起的是恩人你。若是多記着一些你的提醒,我便不會變成現在這幅樣子。只是我現在心裡的恨,卻不能夠讓我活下去了。”
恨?她有多恨?柳雅不禁好的問道:“我倒是想知道,究竟是什麼原因,又是什麼人,能夠讓你捨棄這一切,甘心被騙呢?我當初確實提醒過你,我讓你回頭看看那間關過你的小屋,走出來了,再也沒有機會回去了。可是你忘了,你把自己弄得如此悽慘。”
“情,最多不過一個情字。我以爲他是真心對我,肯爲我一擲千金,肯包下我怕我受委屈。但是和他走了之後我才知道,他竟然是爲了仙兒報仇而來。他心最愛的女子是鬥花魁擂臺被我毀了容貌的仙兒。如今我的樣子,只怕是仙兒慘十倍,不,是慘百倍了吧。”
聽到這裡,柳雅的眉頭一皺。是因爲仙兒嗎?真是想不到,那個仙兒竟然還有如此癡情的男子願意爲她報仇。
可是心裡又覺得,秋影確實可憐。因爲把她選出來的是柳雅,而把她捧紅的也是柳雅,甚至出了那麼一個狠辣的主意,讓秋影給仙兒毀容的,也是柳雅。
這始作俑者竟然是自己嗎?柳雅覺得挺好笑的。看來,她想要讓秋影踩着別人的身體往爬,最終卻因爲出手狠毒而得到了這麼個結果。
柳雅的心思微微一動,走前一步,蹲下身來道:“現在我給你診脈,看看你的傷勢。你告訴我這些傷都是怎麼來的,我好想辦法爲你醫治。”
“醫治?!!”秋影愣了一下,有點不敢相信柳雅的話。繼而搖搖頭道:“我已經變成這樣了,還有什麼活下去的希望呢?算是救回了我的命,可是我的容貌,我的身子,終究是全都毀了。”
柳雅對秋影的話不予理會,只是道:“毀了毀了,換一個樣子還可以重新活過。女人未必只靠着臉蛋才能活下去。”說完,把秋影的手腕從被子里拉出來,直接按去給她診脈。
柳雅不是菩薩心腸,可是穿越之後她開始相信冥冥的註定了。她珍惜現在的好日子,所以不想讓一些不好的東西影響到現在的生活,影響她可能擁有的美好的東西。哪怕一點點可能都不行。
所以,如果能夠挽救秋影的話,算是積功德也好,算是因爲自己一時間心思狠辣毀了另外一個姑娘的終身而補償也罷,總之柳雅是想要儘量挽救秋影,讓她不會因爲自己的一念之差付出生命的代價。
給秋影診脈之後,柳雅發現秋影的身體狀況還好,之所以爆瘦是因爲過分的精神刺激和飲食不良。或者可以說,這些天來秋影應該都沒有吃過什麼東西,加一身的傷也反覆折磨着她,所以纔會瘦成這樣的。
至於那些猙獰恐怖、甚至可以說是極度噁心的傷口,不過是一些不至於要命的外傷而已。
當然,外傷太多,反覆發炎的話秋影也不可能會活命。但是柳雅給她診脈的時候發現,秋影竟然沒有因爲傷口潰爛、發炎而發燒。如果從白細胞殺菌的效果來講,不發燒絕對不是好現象。
但柳雅發現秋影的身體狀況很好,並沒有血液或是各種臟器機能受損的跡象,那不發燒的原因可能是因爲她身體夠好,完全抵禦了這種症狀。既然身體沒有問題,也沒有發燒,那麼秋影是絕對有機會可以救回來的。
看柳雅皺起的眉頭再舒展,秋影的眼裡竟然也生出了一抹希望。沒有人真正願意去死的,螻蟻尚且偷生,若是不到了瀕臨死地的絕望,誰又願意死呢?
何況秋影現在的狀況,完全是對她精神的一種折磨,纔會讓她恨不得死了纔好。可是如果能夠活下去,能夠治癒,她會放棄希望而求死嗎?
柳雅把秋影的手腕放下,毫不避諱的抽出自己的手帕擦了擦手。她不隱瞞對於秋影現在這個樣子的嫌棄,因爲那時秋影自找的。
但柳雅卻還是繼續問道:“現在說說吧,究竟這一身的傷是怎麼來的?我知道之後好爲你對症治療。”
秋影先是疑惑的問了一句:“恩人,我真的能夠治好?”
柳雅點點頭,道:“活應該還能活,但是你的一隻眼睛肯定保不住了,另一隻我可以試試看,儘量讓你恢復到正常視力,但是具體情況也難說。至於你的手指頭,斷了是斷了,我沒有本事給你接。其餘的傷是外傷了,這些傷能治癒,但是會留下疤痕,這個我也沒有辦法。”
秋影聽了再次沉默了。如果今後的自己都要面對這樣的一個狀態,她能否還堅強的活下去?
想了一會兒之後,秋影擡起頭來問柳雅道:“恩人,如果我能活下去,你能收留我嗎?”
柳雅一怔,沒有想到秋影會這麼問。不假思索的,柳雅直言道:“那你告訴我,我憑什麼要收留你?給我一個合適的理由,我不但醫治你,還收留你。但是你若是隻爲了博取同情和可憐,抱歉,我沒有那個義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