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說起秋影,柳雅也是滿心怪罪的。net她確實惦記秋影,想知道她怎麼樣了,好不好。可是秋影一炮而紅之後逃走了,這絕對是辜負了柳雅的一番栽培了。所以柳雅才說,秋影是不惦記她的。
七娘聽了,也是微微一笑,搖搖頭道:“這個丫頭啊,命苦。明明應該是個聰明人,卻偏偏做了糊塗事。如今落得個悽悽慘慘的下場,七娘我也是咬着牙恨,心裡卻又免不了同情。”
聽七娘說到秋影落了個“悽悽慘慘”的下場,柳雅的心裡是“咯噔”一聲,開始往下沉。
柳雅不知道是自己過慣了人情味十足的日子,所以也開始同情別人了;還是說她本來是看好秋影的,還想要爲己所用,卻到頭來發現秋影一個閃念把自己的賞識給推翻了,讓自己覺得是看錯了人。
嘆了口氣,柳雅問道:“那七娘說說,秋影她到底是怎麼了?這麼個意思,是找着了?”
“嗯,找着了。不過是發現她逃走之後的第四天找回來的。”說到這兒,七娘又嘆了口氣,道:“我們紅袖坊的護衛把她擡回來的時候,我差點都認不出她來了。才四天瘦得脫了相不說,一身的傷別提了。還有一雙眼珠子都充血了,一隻眼睛還有些發臭,估計也是快要保不住了。手指頭也沒了仨,左手缺了兩根,是小指和無名指;右手缺的是根小指。”
聽七娘說完,柳雅也抽了一口氣。其實她見過這更慘的人,但是秋影原本是帶着金銀首飾去和人私奔的呀,弄成了這樣,真是難以想象她遇到了什麼。
柳雅低頭半晌不語,最後終於還是道:“她現在在哪兒?我能去看看她嗎?”
七娘點點頭道:“終究是我紅袖坊買下來的姑娘,也紅過。雖然紅了那麼幾天吧,也算是給我紅袖坊扛過招牌的姑娘,我也不能太虧待了她。把她收在西跨院原本她住的那間屋裡了。”
柳雅知道那間小屋,當初她去那間屋裡幫秋影挑衣服,見過那裡的簡陋。那時候柳雅還覺得,秋影離開了那間屋子,應該不會再回去了。可是沒有想到,前前後後才幾天的功夫,秋影不但是回去了,而且還落下了那麼一副樣子。
七娘又道:“你知道那間屋子吧?去看看她吧,我估計着,她也是熬不過這幾天了。不過她也念叨過你會來,說是想要見你一面,對你當面說聲謝謝的。”
柳雅點頭,道:“謝謝七娘,我去看看她。”
七娘擺擺手道:“謝我幹什麼呢?你替秋影謝的?不至於,去吧。”
柳雅這纔出了七娘的屋子,下樓往偏僻的西跨院走。柳雅心裡清楚,七娘之所以還收留了秋影,也可能是有些善心和同情在其的。但更可能是七娘藉此機會在紅袖坊的姑娘們面前買一個好,讓這些姑娘知道七娘她有情有義。
畢竟秋影弄成這樣,紅是肯定不會再紅了,估計之前投資在秋影身的銀子也都收不回來了。七娘只能最後利用秋影這幅慘狀,再紅袖坊的姑娘們面前做個戲,當一回好人,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當然,柳雅不是把七娘想得壞,反而她覺得七娘做的沒錯。如果換成是柳雅,她也一樣會這麼做的。要收買人心,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東西和人。
來到西跨院秋影的那間屋子門外,柳雅並沒有直接推門進去,而是敲了敲門,禮貌且平靜的說道:“秋影,我是柳雅。你願意見見我嗎?”
屋裡一陣沉默,並沒有人回答。柳雅最開始心往下沉,還以爲秋影已經是……,但她仔細去聽,能夠聽到屋裡有略顯沉重的呼吸聲。要麼是屋裡的人很難受,要麼是她很激動,纔會有這麼大的呼吸起伏。
柳雅靜靜的等了一會兒,然後道:“秋影,我知道你在屋裡,不想見我,還是覺得你沒臉見我?”
還是沒有回答,但那重重的喘氣聲更大了。
柳雅眯了眯眼眸,自嘲的笑了一下。她還挺多事情要忙呢,何必對着個只有一日交情的青樓姑娘浪費時間?秋影沒有什麼擔當,纔會走錯了這麼一步,她又何必在意呢?反正當初死在她手的人多了,秋影這個不是死在她手的,更不值得她去在意了。
想到這兒,柳雅說道:“那我走了,秋影。再無相見之日了。”說完,柳雅轉身走。
猛地,屋裡傳來了壓抑的哭聲,然後聽到一個嘶啞的嗓音叫着:“恩人,留步。秋影沒臉見你,但是其實我臨死之前只想再見見你的。”
恩人?聽了這個稱呼柳雅還愣了一下,然後笑着搖了搖頭,道:“既然要見面,那我進屋了。”
說完,柳雅推開了門。頓時,屋裡一股血氣和腐臭的氣味傳來,很刺鼻。
再看屋裡,牆邊的那張小牀,躺着一個滿身血污,散發着刺鼻的臭氣的女人。說她是個女人,完全是因爲那一頭長髮披散在臉,身蓋着的是一牀紅色的錦被。但除此之外,不論是她臉的血跡,還是她枯槁消瘦的身形,都讓人根本分辨不出這牀的究竟是人是鬼。
“恩人,謝謝你還能讓我看見一面。”秋影的聲音啞得不像話,但還是能夠聽出原本的聲調的。
柳雅敞着門,讓屋裡的空氣流通一下,然後才朝牀邊走過去。但是沒有靠近,相隔兩步的距離站定了,看着牀躺着的秋影。
此時的秋影甚至都不能夠用“悽慘”來形容了,因爲這幅模樣簡直是個活死人。一隻眼睛已經開始潰爛,流出黑紅色渾濁、腐臭的液體。另一隻眼睛也受到了影響,通紅腫脹,下眼皮幾乎腫成了爛桃,只有一條細縫露出了充血成赤紅色的瞳仁。
而她的身,血跡和破爛的衣服已經黏在了一起,還有不斷髮炎的傷口冒出腥臭的膿水。甚至有些傷口流出的血跡和膿水把被子都浸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