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府,陸風瀾早已經起來,看着滿桌子的吃食,禁不住樂了。這個張桂枝還真是可愛,每樣都給她備上,這麼多吃的,當她是豬啊!
讓秋霜留下一部分,其她的都送給父親他們去。
等着任芳菲回來好跟他一同吃,左等右等,正自着急,任芳菲回來了。
陸風瀾不由怨道:“怎麼回來那麼晚?你跟姬公子有什麼事談這麼長時間?”
任芳菲本想把事情告訴她,卻又怕她害怕動了胎氣,便決定瞞着她,笑道:“也沒什麼事,只是想起來這長時間沒去看他,見他臉色不好,當着下人我也不好問,只好找個藉口打發秋霜先回來,私下裡問一問他罷了。”
陸風瀾這才釋然,問:“怎麼,他姐姐又給他出難題了?”
任芳菲搖搖頭,說:“那倒不是,他說是因爲生意忙,來回跑沒休息好的緣故。”
大概還有瀾兒懷有身孕的事,讓他受了刺激吧!
這個緣由任芳菲只在心裡如是想着,卻沒說出來。
陸風瀾拉着他坐下道:“不是他姐姐找事便沒關係了,快陪我一同吃點,我好餓。”
任芳菲忙道:“既然餓了,怎麼不先行吃點?”
陸風瀾道:“我想跟你一起吃,這樣纔有家的味道。”
任芳菲看着她,陸風瀾坐下後忙着吃東西,見他盯着看,自己卻不吃,便問:“你怎麼不吃?爲什麼這樣看着我?”
任芳菲笑道:“沒什麼,只是看瀾兒吃得那麼香,真是一種享受。”
陸風瀾笑道:“你是說我秀色可餐嘍?”
任芳菲一笑,說:“這話說得很好,正是秀色可餐。”
陸風瀾挾起一個水晶蒸餃遞到他嘴邊,任芳菲吃了,陸風瀾笑道:“眼睛是飽了,可肚子還在餓着,這秀色嘛,還是不如食物來的好。”
任芳菲也給她挾起一塊送到嘴邊,笑道:“對着瀾兒這樣的美人,即使是粗茶淡飯,也會變成珍饈美味。”
陸風瀾“呵呵”地笑了起來。
任芳菲忙道:“別笑,當心嗆着。”
陸風瀾嚥下食物,說道:“你的嘴何時變得這樣油滑了?”
任芳菲瞅着她,道:“瀾兒不知道嗎?”
陸風瀾搖頭,說:“爲什麼我會知道?”
任芳菲嘆道:“有瀾兒這樣一個天下最是油滑的嘴日夜薰陶,想不油滑也很難啊!”
陸風瀾拿起筷子敲了他一下,道:“我何時竟成了天下最是油滑之人了?”
任芳菲睜大眼睛,望着她,道:“明明就是啊,怎麼會不是呢?你看,如今嘴上還油亮亮的呢!”
陸風瀾“撲哧”一聲笑起來,對着任芳菲臉上一陣狂親,笑道:“看我家油滑的夫君,真象一個油亮大蝦。”
任芳菲見她不知不覺吃了很多,開心地笑了起來。
陸風瀾伸了個懶腰,說:“哎呀,吃多了,有點撐。”
任芳菲忙說:“我陪瀾兒到園子裡走走可好?”
陸風瀾點點頭,說:“好啊,好長時間沒到園子裡走走了。”
任芳菲讓秋霜打來水,兩人洗漱了一番。任芳菲拿起一件披風給陸風瀾披在身上,兩人手挽着手走出了房門。
步出房門,只見明月如霜,清景無限,樹影婆娑,好風如水。身在其境,竟如入畫中。
陸風瀾看着眼前的一切,如果不是身邊有任芳菲陪着,真懷疑自己正在做着一個美麗的夢。
任芳菲今天的話也不多,他一直在想着任傾城告訴他的事,不知道祖母會怎麼樣來對付他與瀾兒,左不過是偷襲與暗殺,只要不讓瀾兒出府,自己還是有把握保護瀾兒不受到傷害。怕的是瀾兒在府裡呆悶了,要上外去,那時要想什麼法子來阻止她而不至於讓她懷疑。
還是要提醒瀾兒讓府里加強守衛纔是,雖然祖母讓人襲擊王府的可能性很小,卻也不得不防,小心無大差的。
想到這裡,便對陸風瀾說:“瀾兒,我想讓王府裡的護衛加強一下,瀾兒以後上朝也要當心纔是。”
陸風瀾奇怪地看着他,問:“爲什麼?家裡不是很安全嗎?”
任芳菲搖頭道:“在和平時候,府裡的安全還是有保障的,瀾兒可還記得被襲一事?”
陸風瀾點點頭,說:“那是在外,現在是在鳳都,沒那麼嚴重吧!再說,二殿下也……”
陸風瀾沒說下去,任芳菲明白她下面的話,道:“正是,雖然二殿下已經被圈禁,但瀾兒也是因爲我的關係被君上嚴命追殺,雖然沒有得逞,卻不得不防以後還會有人來,我又不能隨時候在瀾兒身邊,瀾兒還是小心纔是。”
陸風瀾笑道:“今天是怎麼了,突然想起了這個?”
任芳菲嘆了口氣,說:“我只不過是擔心罷了,你一點武功也沒有,我又不能隨意露面,爲了你跟孩子的安全,瀾兒還是聽我的,好嗎?”
陸風瀾見他神情不似作僞,只得笑道:“好的,我聽你的,回頭我跟母親提一下,請她把府裡的護衛增強一下。”
兩人走到園子裡水池邊,陸風瀾在觀月亭邊上坐了下來,看着池水倒映着明月,想到一年前,自己剛到這裡時,一個人孤獨地坐在池邊垂釣,那時的心情與今天相比,真是天差地別。
扭頭看着風姿翩翩的愛人立在自己身邊,不禁笑道:“夫君,我想看你舞劍。”
任芳菲笑道:“好,我給瀾兒舞劍。”
陸風瀾道:“可是,你現在手中無劍啊。”
任芳菲笑着四下裡看了看,走到一旁柳樹邊隨手摺下一枝柳條,道:“只要心中有劍即可。”
隨手一抖,凝真氣貫注在柳條上,柔軟的柳條立即變成了尖不可摧的利器。白衣若仙的身影翩然翻飛,騰跳挪移間宛若游龍。
月下起舞,清風相伴,如此良辰美景,真讓人恍如夢中。
瀟灑飄逸的身姿慢慢凌厲,颯颯可聞的疾風之聲漸漸透露着點點殺氣,身邊的落葉似乎也察覺到了異樣的氣氛,被秋風卷着在空中顫抖。
陸風瀾開始面帶微笑着看,但緩緩地便收起了笑容,若有所思地看着全神貫注舞劍的任芳菲。她雖然不懂武功,卻也知道舞劍與搏鬥之間的區別,當初沈若水的劍舞是那樣抒情與柔美,與如今任芳菲的殺氣騰騰絕然不同,想着他剛纔所說的話,心下便有些明白。
當任芳菲一劍刺向假想中的敵人時,手中的柳枝一下子沒入了樹身,他吃了一驚,自己如此失態,只怕瀾兒瞧出了異樣。
任芳菲站在樹旁,看着柳枝發愣,陸風瀾輕輕走過去,看着沒入樹身的柳枝,笑道:“我的夫君真是厲害,一根柔軟的柳條竟然能穿過樹身,讓我大開眼界了。”
任芳菲知道瞞不過了,一把摟住了她,喃喃道:“瀾兒,原諒我,我對你撒了謊。”
陸風瀾回摟住他,問:“你今天見到誰了?”
任芳菲輕聲道:“我見到三姐姐了。”
陸風瀾吃了一驚,問:“她來做什麼?不會又是要你回去吧?”
任芳菲搖搖頭,說:“不是的,三姐姐來是警告我,說祖母不肯原諒我,對我們下了格殺令,就連母親也受我帶累被祖母閒置了。”
陸風瀾緊緊摟着他,知道他心裡難過,只是現在說什麼都是多餘,說不到點子上還不如不說。
兩人靜靜相擁而立,直到任芳菲驚覺時間不早了,才輕輕放開她,說:“天晚了,我們回房休息吧!”
陸風瀾點點頭,隨着他慢慢走回去。
知道任芳菲的擔心不是多餘,因此,陸風瀾很聽話地呆在府中養胎,悶了也只在園子裡走走,王府的護衛也增加了,雖然沒對家人說是爲了什麼,但王夫對這種安排很是滿意,家裡只有這一個寶貝,又懷了身孕,自然是要小心謹慎的。
安靖王看在眼裡卻沒說什麼。
今年因爲二皇女宮變的事,女皇沒有心情秋獵,加上皇太女也因懷胎行動不便,因此雖然人們心中有那麼一絲緊張,卻也被皇太女懷有雙胎這一喜事掩蓋了。
臨近年關,鳳都開始熱鬧起來,王府也因封地進賀出來進去的很是吵鬧。
陸風瀾怕吵,躲在後院子裡不出來。因爲懷孕的緣故,又困在府裡幾個月,雖然知道呆在府裡最安全,卻也憋悶了一肚子氣,人漸漸變得沉默寡言,對任何事都提不起興趣,連任芳菲也冷落了。
任芳菲雖然難過,卻依然裝作若無其事地樣子,小心看護着她,只是人卻漸漸消瘦下來,而陸風瀾因心情焦躁卻沒有察覺。
這天夜裡,陸風瀾睡着了,任芳菲卻睜着兩眼毫無睡意。側轉身來,看着心愛的人眉頭輕鎖,面帶不悅,不由輕嘆:“瀾兒,你是怪我給你增添麻煩了嗎?因爲我,讓你身處險境,困守家中,不得安寧。雖然你不說,但從你不理不睬、偶爾厭煩不耐的態度來看,你的心裡正是這樣怪我吧!
瀾兒,瀾兒,不要這樣對我好嗎?我知道我是個罪人,我拋棄親人,是爲不孝,叛國離鄉是爲不忠,陷你於險境是爲不義,象我這樣一個不忠不孝不義之人,是不該得到幸福的。
我不求你原諒我,只求你保重身子,平安生下我們的孩兒,那時即便你休離我,只要能讓我看到你,看到孩兒,我也心滿意足了。”
忍着心酸俯身想要去親吻心愛之人的臉龐,偏巧,陸風瀾因夢中極不安穩,翻了個身,堪堪避了過去。
任芳菲僵住了,半晌才緩緩躺下,心裡一遍遍告訴自己,瀾兒是無意識的,瀾兒睡着了,無意識地,卻依然覺得心痛欲裂。
就在他胡思亂想時,一個微不可聞的聲響引起了他的注意。掀開簾帳,彈指將燭火熄滅。輕輕下了牀,把暗藏在牀邊的劍取在手中。
這是個無月的夜晚,因爲新年將至,還有郡主大喜之故,王府裡處處點着大紅燈籠,倒也讓府裡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
只是郡主住處本該長明不熄的燈火卻不知爲何熄了,院子裡漆黑一片。
任芳菲冷冷一笑,果然來了,只是他沒想到,殺手竟然潛到了王府,看來護衛裡出了問題。
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玩意,運內力彈向空中,一聲尖銳的鳴哨撒裂了沉睡的夜空。
暗中伺機的殺手知道暴露了行跡,便不再顧忌,紛紛跳了出來,兇狠地殺向任芳菲。
屋裡沉睡的陸風瀾被那聲鳴哨驚醒,睜開眼,發覺屋裡一片漆黑,耳邊聽着屋外響起刀劍相撞與呼喝之聲,還有遠處傳來的“有刺客,抓刺客!”的聲音。
心下驚慌,忙喊:“芳菲,芳菲。”
卻無人應答。
摸黑下了牀,慢慢向外摸索,剛摸到外間,便聽到任芳菲在門前喝道:“瀾兒不要出來。”
陸風瀾不敢動了。
王府裡已經被驚動,紛紛趕來的護衛們燃起了火把,加入了與刺客的搏鬥,任芳菲不再動手,只是立在門前,警覺地觀察四周的情況。
眼見護衛越來越多,刺客明白任務失敗,便不再作無謂的掙扎,紛紛調轉手中刀劍刺向自己的身體。
看着眼前的慘狀,任芳菲禁不住渾身發抖,這些竟然都是死士,可見派出死士的人是一點情份也沒有了。
聽到門響,任芳菲回過頭來,陸風瀾上前握住他的手,輕聲道:“結束了!”
任芳菲一把摟住她,陸風瀾的身體與他一樣在發抖。
“沒事了,瀾兒,沒事了,不害怕,已經沒事了!”
雖然在安慰着陸風瀾,但聲音依然在輕顫。
“是啊,沒事了,沒事了!”
兩人緊緊擁在一處,把一切都拋在了身外,只要身邊還有心愛的人,什麼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