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
城南王府。
鬱無介和善子韻一早便聽聞鬱千城戎馬歸來的消息。
皇城轟動,旗鼓震天。
鬱千城是騎着戰馬歸來的,他進宮拜見了皇上,隨後便回了王府。
王府門前,善子韻看着一身戎裝的鬱千城翻身下馬,他大步而來跪下行禮,闊別兩年,善子韻發現自己的兒子更成熟了。
鬱千城回來不過三月。
那日的午後,善子韻和鬱無介正在園中閒步,卻聽得綠枝急急跑來道,“王爺,王妃,殿下回來了。”
瞧着綠枝滿臉的喜悅,善子韻淺笑,“千城不過是去盧城,回來就回來了吧。”
盧城離皇城近,鬱千城從盧城回來沒什麼大不了的。
只見綠枝再道,“同殿下回來的還有一位姑娘,長得可真好看。”
善子韻和鬱無介聽聞對視。
他們驚訝。
驚訝自己這個剛過二十出頭的兒子總算是有了意中人。
老兩口滿心歡喜的趕回正殿,等待着綠枝口中所謂的那個姑娘。
鬱千城握着柳絲絲的手踏入正殿拜見父母。
鬱千城滿臉陽光牽着她的手道,“父王母妃,這是絲絲。”
柳絲絲也懂禮數,屈身輕道,“絲絲見過王爺,見過王妃。”
這是善子韻第一次見柳絲絲。
她長得好看,又懂禮貌。
善子韻和鬱無介對這位姑娘很是滿意。
她給柳絲絲安排的客房住在府中,這一住便是好幾個月。
她疼愛柳絲絲,就如疼愛自己的親閨女一般。
善子韻對她的疼愛之中其實也有着感恩。
只因鬱千城曾告訴他們兩口子,自己曾邊境受險,是柳絲絲冒着生命危險救下的他,見自己兒子對柳絲絲滿眼溫柔,鬱無介和善子韻也默認着她將來是王府的人。
直到那日。
午膳剛過。
善子韻本想回房歇息,卻瞧見鬱千城一臉歡娛的來到她面前。
鬱千城道,“母妃,兒子想和您商量一件事。”
綠枝扶着善子韻坐下,她問道,“何事?”
見鬱千城面露些許害羞,善子韻便猜到了七八分。
她問道,“可是關於絲絲的事?”
鬱千城點頭,“是,兒子想娶絲絲。”
鬱千城的要求在善子韻的意料中,她自己也喜歡柳絲絲,柳絲絲對王府上下的人也客氣,她從未聽過下人們說起柳絲絲的半分不好。
善子韻是同意的,她點頭道,“我和你父王有說過你們倆的事。”
鬱千城聽聞雙眼放光,“母妃和父王提過,這……”
他興奮得不知所以。
善子韻道,“你有這個想法也是好事,待你父王回來我便同他商量,擇個好日子便讓絲絲過門。”
鬱千城高興得跪地行禮,“兒子謝母妃的成全。”
善子韻將他扶起,輕聲道,“城兒心中有喜歡的女子,我這個做孃親的自然高興,雖說絲絲進來只是作爲一個妾室,但將來在府中也不會讓她受委屈。”
聽到這裡,鬱千城愣了。
他滿眼不可思議的看着善子韻,“妾室,母妃說是讓絲絲做兒子的妾室?”
善子韻眉頭微擰,鬱千城的反應怎地這般大?
她不明白他爲何有這樣大的反應。
善子韻疑惑道,“如何,城兒是想……”
待善子韻話還未說完,鬱千城當下便截斷了她的話,“兒子要絲絲做正妻,做城南王府的世子妃。”
善子韻向來好脾氣。
這一次她怒了。
善子韻拍桌而起,吼道,“城兒你胡鬧。”
鬱千城不說話。
善子韻見他滿臉不悅,方覺得自己剛纔的態度過激了。
她軟下性子拉過鬱千城的手,柔聲道,“你可明白自己是皇室?”
鬱千城淡道,“自然明白。”
“你可明白自己的身份是世子?”
“兒子知道。”
“你可知皇家成婚的規定?”
鬱千城知道。
可是他知道又如何,如今他不過就是想打破這樣的規定。
他看着善子韻不說話,滿心的不甘。
善子韻在綠枝的攙扶下重新坐了下來,她道,“皇室娶妻,正室必當門當戶對,即便是不官家子女,卻也要一個大家閨秀,絲絲雖然性子好懂禮數,可她終究是個邊關難民,你讓她如何能擔當得起城南世子妃的頭銜,你讓府中下人怎麼看,讓百姓知道了怎麼看,又讓整個皇室怎麼看?”
鬱千城冷道,“我不管下人們如何看,也不管百姓如何看,更不會理會皇室如何去看。”
看着鬱千城一臉的堅定,善子韻氣得扶額。
她道,“縱然你可以摒棄所有人的眼光,但老祖宗的規矩你必須遵守。”
鬱千城心狠的看着善子韻,懟道,“老祖宗還有另一條規定,母妃是知道的。”
聽聞鬱千城的話,善子韻驚呆了。
她當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麼。
他們皇家娶正室,雖然講究名當戶對,可情這個東西向來變化莫測,所以老祖宗還立下了另外一條規定,如若願捨棄皇家身份,大可和自己心儀的人遠走高飛。
而鬱千城方纔的話,便是寧願爲了柳絲絲捨棄他在皇家的身份和地位。
見善子韻沉默,鬱千城又道,“母妃大可想好,是讓絲絲作爲正室,還是不要千城這個兒子。”
說完他甩手而去。
善子韻差點氣暈了過去。
自小聽話懂事的鬱千城,從來眼睛都跟明鏡似的,可爲何在這件事情上如此想不通呢。
他喜歡柳絲絲,自己和王爺都看得出來。
他們也同意他將柳絲絲娶進門,名義上雖爲侍妾,但待遇上卻不會讓她吃虧半分,可鬱千城爲何一定要在這個正室的名分上咬死不鬆口。
他難道就不想一想自己的身份,難道爲了一個女子甚至連自己的父母都不要?
善子韻覺得鬱千城的想法有些過了。
不過她曾經也年輕過,當她冷靜下來時,也開始理解了鬱千城的想法,人的一生難得遇上一個兩情相悅的人,遇上了自然是會想着相守一生的。
如今鬱千城遇上了。
善子韻有些爲難。
在這件事情上,即便是她退一步遵循了兒子的想法,可王爺那關……
他是不會同意的。
未來幾日鬱千城再也沒有和善子韻說話,他成天帶着柳絲絲一早出了王府,日落才歸。
鬱千城是在和她賭氣呢。
鬱千城是自己的兒子,是自己懷胎十月所掉下來的一塊肉。
她不願意因爲一個女人的事情和兒子如此下去。
善子韻打算退了。
她希望在一個合適的機會找柳絲絲談談,如果柳絲絲能接受侍妾的位置自然更好,如果她強硬不接受,善子韻只能去勸說王爺,看王爺能否有一絲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