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身後突然傳出腳步聲。
鬱頌耳尖,當下勒馬轉身拔劍擋在鬱千城身前護着。
“何人?”鬱千城疑惑道。
細雨濛濛中,鬱頌仔細看去,只見前方蹣跚步履急急跑來一位老年人,滿身泥垢,神色驚恐,而她的懷裡還抱着一個油紙包裹的東西。
鬱頌警惕道,“是位老婆婆。”
“老不死的你給我站住,再跑我砍死你。”
鬱頌剛說完,卻聽得一句男人怒吼的聲音傳來,而那位老婆婆神色更加驚恐,步伐也跑得更快。
鬱千城騎在馬上,此番看清老婆婆身後追着三個持刀的強盜。
鬱千城示意,鬱頌點頭飛身出去,穩穩落在老婆婆身後,擋住了三個強盜的去路。
強盜逢人打劫,本在林中遇見老婆婆,看她神色慌張緊緊護着身前的油紙包,心下以爲是什麼值錢的東西,婆婆雖老,但似乎熟悉山路。
三人在追逐了許久才追到下面的官道,眼看值錢的東西就要得手,誰料半路卻殺出個程咬金。
強盜們見鬱頌持劍而立,一看就是功夫不弱之人,當即止住了腳步。
帶頭之人上前拱手道,“這位壯士哪條道上的?”
鬱頌冷眼未理。
帶頭的強盜見自己問了個寂寞,有些怒了,他繼續道,“此人是我們三兄弟發現的,我們雖是強盜,但也講江湖道義,分贓也要講究先來後到,你讓開。”
鬱頌冷笑,“既爲匪類,我便不能讓開。”
強盜頭子大刀指着鬱頌冷哼,“這麼說,你是想獨吞了?”
鬱頌哪裡再和幾人多嘴,擡手挽劍間,三個強盜只看到一陣劍花略過,強盜頭子脖子上已經多了一把劍。
鬱頌持劍站立。
強盜頭子大刀哐噹一聲掉落,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他結巴道,“英,英雄饒命。”
其他兩個強盜小弟哪裡見過這種快而準的功夫,見老大被擒,兩人嚇得快尿了褲子,撲通一聲也跟着跪了下來。
強盜頭子嚇得吞了吞口水,舉着雙手強顏歡笑,“英雄若是要獨吞,不不不,英雄若是要打劫,不不,呸,英雄若是……”
鬱頌冷言,“我不打劫,只是我家主子見不得爾等作爲。”
強盜頭子這纔看清不遠處的馬上還有一人,當下遠遠的對着鬱千城磕了一個頭。
“英雄說什麼我們便做什麼,只是。”他垂下眼瞼驚恐的看着脖子上的長劍,“只是,務必請英雄高擡貴手切莫傷我們三兄弟的性命,淪爲強盜非我們所願,只是戰亂使家園喪失,被生計所迫,英雄只要放我們一馬,我等願意改過自新從新做人。”
鬱頌聽聞回頭看了一眼鬱千城,鬱千城策馬上前,俯視着衆人。
鬱頌深知鬱千城的意,收回了長劍。
此刻三人對着鬱千城磕頭如搗蒜感恩戴德。
鬱千城翻身下馬,也不顧白色衣衫是否被雨水所沾溼,他走到老婆婆面前,蹲下身子問道,“老人家,你家住何處?”
老婆婆左右端詳着鬱千城,神色渙散,看得搖頭晃腦。
鬱千城再問,“老人家,你可知家住何處?”
老婆婆突然呵呵一笑,將油紙包遞給鬱千城,“你吃,好吃,青姑娘最喜歡吃我做的煎餅,你吃,你吃。”
鬱千城回頭和鬱頌對視一眼,原來這位老婆婆頭腦有些不似正常人。
鬱千城起身將油紙傘舉過老婆婆頭頂,鬱頌也過來問道,“老人家?”
老婆婆喃喃道,“雲宅,雲宅。”
鬱頌擡頭看向鬱千城,鬱千城點頭,鬱頌將老婆婆扶到馬背上,將馬繩遞到強盜頭子面前。
“送老人家。”
此時,細雨紛紛中,三個強盜頂着細雨牽着馬繩走上官道,鬱千城騎在自己的馬背上緊跟其後,鬱頌守在一旁步行,鞋襪均溼。
……
胭脂廠。
路遙和工人們已經裝好了洛青青所需要的產品。
此時屋外急急跑來一個小男孩,衣衫盡溼,“小鳶,你趕緊回去,雲婆婆不見了。”
洛青青聽聞聲音蹭的一下站了起來。
“青姐姐?”小男孩慌慌張張滿身泥漿,他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看清了洛青青叫道。
小男孩正是和小鳶她們住在雲宅裡面的其中一個孩子,小麟。
“小麟?”洛青青緊張上前問道,“你剛纔說什麼?”
小麟再次抹了臉上的雨水,“青姐姐,雲婆婆前幾日犯病,今日大夫來看的時候都還好好的,還去廚房做了煎餅,時玉當時正在給大家檢查功課,轉眼間雲婆婆就不見了。”
洛青青着急,她最是擔心雲宅的人出任何問題。
雲宅裡的人和她非親非故,卻讓她從四年前開始就知道了什麼叫做責任。
此時小鳶也跑了過來。
路遙淺道,“四小姐,可要備馬車?”
“不用了路叔,坐我的便可,我此刻要去趟雲宅,產品的事情勞煩路叔送到王府。”洛青青擺手,神色着急喊道,“銀川,銀川。”
銀川急急跑了出來,卻見洛青青和小鳶小麟三人已經跑向了馬車,她快步跟了上去,忘記了拿傘。
洛青青趕到雲宅天色漸晚。
雲宅離胭脂廠不遠,但雨天路滑,過來便多耽擱了些時間。
雲宅是洛青青自己特意在胭脂廠附近買下的宅子,全是爲了方便照顧。
此時的雲宅已經亂成一團。
馬車剛停在大門外,洛青青跳下馬車衝了進去,大喊道,“時玉,時玉。”
時玉正從屋外趕了回來,渾身上下溼透。
他不過也才十六歲,還是個少年,比洛青青高出了大半個頭。
“四小姐。”
洛青青轉身問道時玉,“找到了嗎?”
時玉氣喘吁吁搖頭,“我剛找遍了附近的林中,毫無所獲。”
洛青青拍了拍額頭,她擡眸看着宅中二十幾個還未及笄的小孩,以及七八位年老多病的老人,瞬間覺得肩上的擔子更是沉重。
雲婆婆精神不是很穩定,時常會發病,如果她是發病跑出去的,那她怎麼會記得回來的路,此刻天色已晚,周遭一片漆黑,她若是摔倒亦或是……
洛青青不敢在繼續想下去。
她閉目深吸,定了定神擡頭看向大家,“老人們都留在宅中,十歲以上的跟我和時玉出去繼續找。”
洛青青話音剛落,瞬間有五六個孩子立刻就站了出來。
“時玉你帶他們去東邊找,你們兩個跟我去西邊。”洛青青吩咐好後看向銀川問道,“銀川你害怕麼?”
銀川看這宅中剩下的一羣老少,咬牙搖了搖頭。
“那你和小鳶小麟去北邊找,其餘的人留在這裡等。”
洛青青說完,大家一鼓作氣準備再次出發。
剛一轉身,卻聽得馬蹄聲漸進,隨即便響起了說話的聲音。
“你吃吧,真的好吃,青姑娘最愛吃我做的煎餅了……”
洛青青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細雨中一羣人漸進,雲婆婆騎在馬背上,她還在將油紙包往旁邊遞,而她旁邊的那個人,正是鬱千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