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服氣,我轉頭又去了右邊!
這邊我剛纔還沒挖到底,興許有路呢?
我握着鋼管,甩起兩條膀子,不知疲乏的戳着,撬着。這時候,我已經有些歇斯底里了。
然而一米多挖了進去,呈現給我的,又是一側一正的兩面石牆。
我頹然跪在地上,整個精神,都懵了。
這下可以死心了?
不行,還有頭頂和腳下兩個方向!
我頹喪的精神,爲之一振。
立馬就又動起手來。
上頭,沒撬兩下,就到了這條甬道的頂部,全是石層,絕路!
而下面,挖了半天,怎麼挖,發現都繞不開前面的那塊石牆,應該說是那座石山!
唉——
我把鋼管一扔,一身子摔在石牆上。
又累,又絕望,心如死灰。
怎麼會是這個結果呢?
前天在開挖之前,我就有了心理準備,想也許這條甬道,一路挖下去,有可能十分之長,長到我們堅持不下去,食物耗盡,最後餓死於此。
可我萬萬料不到,這裡竟會被一整座山給堵了呀!
這時候,田秋秋也鑽了上來,默默地拿着手電,上上下下地看了一遍這裡的情況。
最後爬到我身旁,聲音已經哽咽了:“樂樂哥,我們……我們是不是……挖不過去了?”
我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
田秋秋見了,頓時淚如斷珠:“那我們……怎麼辦?”
怎麼辦?我也想知道怎麼辦啊!
我苦笑着,把這個絕望的女孩,攬在懷裡,輕聲道:“我現在,也不知道。”
這條路,是唯一的希望,我們逃生的唯一希望啊。
我們幾天的精力,都放在這裡了,結果,卻是絕路一條!
這種絕望的心情,誰能夠體會?
田秋秋一下子受不了這個打擊,伏在我懷裡,嚶嚶直哭。
我沒有出口安慰她,我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這時候,我還想別人來安慰我呢!
死了,最後一個幻想,也破滅了,我們只剩下死路一條了。
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我們自己逃不出去,也絕對不會有人來救我們的。
乖乖接受命運吧。
也許前兩天,那場地震發生時,我倆就該被砸死了的,結果老天寬恕,讓我們多活了兩天。
我居然還癡心妄想,以爲大難不死,以爲撿回了一條命。現在想想,真是太可笑了。
我懷裡的田秋秋,哭得很傷心,哭得很徹底。
她現在的心情,我能理解。因爲我正與她感同身受。
這是一種絕望的哭泣,一種努力付諸東流,希望被湮滅之後的無助。
我沒有勸她,找不到語言勸。只能任由她的淚水濺溼我的胸口。
等她哭停了,我才推了推她,道:“咱們先出去吧。”
田秋秋卻沒有反應,抹着淚道:“我不想動了,都是等死,就在這裡死好了。我們掘了幾天,就給自己掘了個墳墓,呵呵,正好!”
我笑了笑,無力的自嘲道:“別呀,在這裡等死,最後不是餓死,而是悶死,悶死可是很難受的。你肯定不想要這種死法。”
田秋秋在我的哄勸下,終於還是陪我爬了出去。
我把她安置在石室裡,然後撿起一隻手電筒,道:“你留這兒,我再去其他地方找找看,看有沒有出路。”
那些地方,前兩天,我就已經仔仔細細查看過兩遍了,我知道沒希望。之所以這時還要去,我就是不甘心,不甘心等死呀。
一個人絕望之時,總是會有一種不切實際的幻想的。
……
兩個小時後,我一身疲憊地返回石室。
不僅身體疲憊,更重要的,是精神上的疲憊。
之前哭累的田秋秋,已經倒在地上,睡着了。
我歪着身子,靠在牆上,心灰意又懶。
不甘與絕望的情緒,交織在我心頭。
等死的滋味,是這麼苦澀的嗎?
原來面對死亡,我也並不勇敢!
這時候,我無比地想念我爸媽,還有山外的蘇舞和我表姐。
不知道,我爸媽,如今身體還安康?
他二老知不知道,他們的兒子已經失蹤了,流落在一個荒島,最後,要困死在一個山腹裡面?
不知道,外面那兩個女人,現在怎麼樣了。
她倆有沒有在地震中受傷?
有沒有在苦苦等我回歸?
我死了,她們怎麼活得下去?
怎麼在這荒山叢林,存活下去?
我死的,可不只是我一個人的命,還有蘇舞和我表姐這兩個女人的命啊!
沒有我這個男人的幫助,想讓她們幾個女人,在這離遠人類社會的荒島上長期生存下去,無異於做夢!
我不想死在這裡,我現在比任何人都渴望活出去。
可是,唉——
我也累了,渾身又痛又酸,腦袋還一陣一陣抽疼。
我和着一身髒衣服,在田秋秋旁邊躺了下去。
身子雖然又髒又臭,肚子雖然又癟又餓。
但我不想洗,也不想吃東西。
到了這個時候,哪還有心情吃,哪還有心情管身子髒不髒。
但是,我也睡不着。
真的睡不着。
翻過來,轉過去,腦子裡都是我爸媽還有蘇舞她們的影子。
我想強迫自己,讓自己睡過去。
但我那個平時百試百靈的休眠控制系統,這時卻不管用了。
這是生平以來,唯一一次,我無法控制自己睡眠的。
我腦子裡,想得實在太多太多了。
我又坐起身,乾脆搬了一塊石頭,在洞口處坐了起來。
爲什麼怕死亡?
因爲心裡有牽掛,放不下。
尤其是這種知道自己死期的情況下,這種恐懼,就變得格外的強烈!
我像一個雕塑一樣,一整夜,都在這裡坐着,腦子裡胡思亂想。
身後,一聲輕咳傳來。
是田秋秋睡醒過來了。
我沒有回頭去管她。
她也沒跟我說話。
她這時候,心裡應該也是亂七八糟的吧,我也沒興趣去揣測她。
互相沉默了好半天,田秋秋走了過來,對我說:“我身上好難受,我想去洗個澡。”
我緩緩站起身來,洞門比較矮,平時進出,我都是弓着腰的,這時完全沒想這茬,砰地一下給磕腦袋上。
我也不管疼,摳了那塊夜明石,又撈了一隻手電,才面無表情地對田秋秋道:“走,去吧。”
到了水潭邊,我就一屁股坐了下去,軟得像灘爛泥一樣,對田秋秋道:“你自己小心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