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的人,是您,而不是朕,”公冶燁胤勾了勾嘴角,這孩子扯出了邪魅的笑,“這是朕最後一次容忍您!但僅僅因爲您是朕的皇祖母,很快就是朕在這世上唯一同朕流着同樣血脈的人了,但不要來惹怒朕,否則,也不要怪朕無情。”
他那個神情,看得太皇太后愣了半天都沒反應。
公冶燁胤不再管那身後的婦人,只轉身擡步走了,邊走邊說了一句,“婉太皇太妃已經死了十三年了,如果當年您沒有贏她,那麼,今時今日,你以爲你還有機會嗎?”
陰沉的聲音就那樣毫無防備地刺入太皇太后的耳裡,讓她一個踉蹌差點跌倒,覺得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光了。
半晌後,太皇太后才詭異地笑了:“不虧是本宮的孫子,那本宮倒是要看看,你是怎麼贏了那個jian人的兒子的!”
而,她的孫子說得很對,但凡是公冶翊哲想要的東西,她都是會不擇手段奪來給她的兒子的!那個jian人的兒子,她就是要把他玩弄於鼓掌之中,就是要他失去一切他喜歡的!
而溫蘇心在公冶燁胤他們離開開陽宮後,等了一會,不見召喚,想必是不用等下去了。便自己回東宮後,她沐浴更衣,然後在軟榻上躺下了。
她覺得很累,需要好好休息下,吩咐了宮人,不要來打擾。
公冶皇家欠溫家太多了,而公冶家的戰爭馬上就要開始了,能成爲這場戰爭的導火線,她感到無比榮幸。她終於可以開始爲溫家討回公道了!欠下的債,總是要討回來的。
公冶翊哲也好,公冶燁胤也好,誰也不會真心待她。可也在這一刻,溫蘇心才知道,她是希望被真心對待的。
誰又真的能強大到不需要任何人的關心呢?誰在這世上不是尋找一個人能互相取暖的人呢?
這麼心事重重,一直昏昏沉沉的。等溫蘇心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華燈初上了。夜色闌珊,不見月光。
溫蘇心沒有點燈,只是抱着自己的膝蓋,望着薄如蟬翼的窗紗。紗窗,
那樣薄,那樣透,擋不住夜的黑,擋不住夜的涼。
一陣一陣的涼冷席捲而來,讓溫蘇心更加緊緊抱住了自己,頭埋在腿間。窗外微弱的燈光也透了進來,打在少女單薄的身子上,照出少女羸弱的輪廓。
殿內有輕微的腳步聲,靴聲不斷bi近,但溫蘇心還是沒有回頭。有人在軟榻上坐下,軟榻微微往下陷。
“你害怕了?”公冶燁胤的聲音輕輕響起。
溫蘇心緩緩回首,笑了,笑容明媚如牡丹花開,“如果我遇到危險,皇上會救我嗎?那怕是很危險很危險。”
在闌珊的夜色裡,少女的笑如在暗夜裡嬌媚輕開的豔色牡丹,合着夜的黑,有誘人的嫵媚。
公冶燁胤握住了溫蘇心的手,拇指輕輕摩擦着她光潔的手背,“會的,那怕很危險很危險,朕也會救你的。我們說好了的,會永遠一直守候在彼此的身邊的。”
溫蘇心輕輕倚在了公冶燁胤的肩膀上,只是單純的依偎,累了靠一靠。嬌小的少女倚在小皇帝身上,亦沒有突兀的感覺,反而像是和諧的家人。
她溫聲道:“皇上不要忘了今天的話,您答應我了的。”
“嗯,朕答應的了。”公冶燁胤輕輕道。
兩個人在這樣濃的夜色裡互相依偎,明明只是秋天,卻都覺得冷得可怕。因爲,他們都是孤獨的人,都是無依無靠的人,強大而又可憐的人。
這世上,那麼多隻能靠自己的人,即使尊貴如大殷的皇帝,即使尊貴如大殷未來的皇后。
公冶燁胤先斬後奏冊封了溫蘇心爲後,這件事是無可挽回的,昭告天下,也已經前往瑞孫府納吉問名。連瑞孫大人都封了安國公,瑞孫府大公子也封了敬賢侯,這件事還能怎麼阻止呢?
如今,若真要出個意外阻擋這場婚事,也只能是瑞孫輕藍死了。除此之外,已經別無他法。
另外,讓人們意外的是嘉寧帝這樣突然默許的態度,是出於什麼原因。而那一日早朝後嘉寧帝同公冶燁胤的見面,沒人知道說了
什麼,便也只能各自猜測原因。只是連太皇太后也沒反對,一如既往笑容可掬。
整件事裡,透出詭異的氣氛。
而顯然溫蘇心和公冶燁胤都很清楚,溫蘇心成爲皇后,會阻擋了很多人的路,明着暗着都要阻止這場大婚的。所以都格外小心,所有食物都是經過太醫手的,所有用的穿的,也都讓太醫檢查過。
以免夜長夢多,皇帝的大婚就定在這年的九月,丹桂飄香的秋天。
有史以來,能在在位的時候大婚的皇帝寥寥無幾,大殷第一次迎來了皇帝大婚。嘉寧帝跟殷高祖登位的時候,都已經成婚,只有冊後,而沒有大婚。
而今,更是太上皇和太皇太后也都健在。
所以,這一場儀式是空前隆重的,隆重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成爲大殷有史以來最隆重的慶典,甚至超過了公冶燁胤的登基大典。
大批精銳禁衛軍出動負責守衛,禮部、宗正寺等相關有司更是傾巢而出,忙得翻天覆地,其他各部也是抽出大量人手投入到這次慶典中。後宮更是煥然一新,等待着大殷新的國母。
大婚的前一日,溫蘇心又被送回了瑞孫府,按理從瑞孫府出嫁。浩浩湯湯的禁衛軍護送她回瑞孫府,而後禁衛軍將瑞孫府圍了個水泄不透,防備森嚴。
瑞孫大人率家眷在門口跪迎,只是溫蘇心立時將二老扶了起來,“爹,娘,您們折煞女兒了!”
瑞孫夫人已經抓着溫蘇心的手,她美眸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了,心疼地喚了一聲:“藍兒……”
“只是回屋裡說話吧。”瑞孫大人輕聲提醒道。
瑞孫家難得一次開了正門,將溫蘇心迎入正廳。瑞孫大人死活不肯上座,最終一行人便按國禮就坐了。只瑞孫夫人立在溫蘇心身邊,緊緊握着溫蘇心的手。
屏退了左右,一家人坐在正廳裡,有些沉默。
只瑞孫夫人抱着溫蘇心直流淚,痛心地道:“原想着不過十年,如今,卻不曾想就是一輩子了。藍兒,我的藍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