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前朝末期戰亂之際，瑞孫皇家到了窮途末路，他們將瑞孫家最後的子嗣交給冥獄保護，希望能將血脈流傳下去。我們溫家當時的太夫人是瑞孫家的大長公主，因着瑞孫皇家對冥獄法外開恩，和這樣的姻親關係，所以冥獄義不容辭接受了皇家請求。同時冥獄也收留了那些不願意降服於公冶家的人士，於公冶家來說他們是餘孽，於瑞孫皇家和我們溫家來說，卻是忠良。”
“那這些年……”溫蘇心遲疑地看着溫徽寒。
溫徽寒聲音低沉看下去，“這麼多年過去看，我們一直想偏安一隅，但奈何公冶家一直不肯放過我們，不惜一切代價尋找和屠戮冥獄。”
“可是不是說是冥獄在跟朝廷作對嗎？”
溫徽寒愴然笑了聲，“冥獄並不像人們傳說的那樣出神入化，否則這些年，我們何以從不主動挑釁公冶家？若是有這個能力，我們又怎麼會不恢復瑞孫家的山河？我們隱秘於朝廷，不過是爲了阻止朝廷收集我們的信息，以防他們圍剿。”
一切似乎都比溫蘇心預料的還要複雜，溫蘇心憂心忡忡地道：“那現在冥獄準備怎麼辦呢？”
“朝廷和冥獄對峙的關係一時半會是改變不了的，前朝那些人已經不問世事，如果冥獄把他們交給朝廷，你知道的，他們全部必死無疑。”溫徽寒憤然道，“我們溫家能眼睜睜看着這些忠於我們的人，全都死在公冶家手裡嗎？”
溫蘇心一陣沉默，難過地看着溫徽寒。
“你不必這樣擔心，雖然我們奈何不了公冶家，但公冶家想要讓冥獄全軍覆沒，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溫徽寒放軟了語氣，“不過即使我們再強大，卻也只是爲了自保。只可惜，樹欲靜而風不止……”
溫蘇心眸子裡的擔憂越來越濃，“可是大哥，前朝已經滅亡了，總是要面對現實。如果不融入新朝，這些人的子孫也不會有將來的。”
“仇恨和痛苦，是需要時
間去緩解的。如今不過兩代人，當年的稚子如今已經是白髮老翁，但他們親眼目睹親人死在公冶叛逆的刀下，你叫他們如何臣服於新朝呢？”
改朝換代，一直都是充滿殺戮和鮮血的。那些親眼目睹過一切的人將他們的仇恨也傳給了他們的子孫，強烈的恨，無法原諒的叛逆，都是他們的肉中刺。
溫徽寒嘆息一聲，“無論是叫他們忘記仇恨，還是叫公冶家放過他們的性命，這都需要時間。而公冶家，不會給我們那樣的時間的。”
“我會爲他們爭取時間的！”溫蘇心脫口而出，她激動得一把拉住了溫徽寒的袖子，“我也是溫家的人，爲什麼要把我排除在外呢？”
“蘇蘇，你是爹和娘最寵愛的孩子，他們選擇了死，只是爲了成就你的生，絕不是爲了將你牽扯進來。溫家以滿門獻血的代價，換來你的活着，也只是想爲溫家留着最後的血脈。”溫徽寒寵溺地望着溫蘇心，“即使溫家所有人都亡了，也還有你活着，對我們來說就是最溫暖的事。”
溫蘇心心裡覺得很痛苦，“既然能救下我，既然冥獄這麼強大，爹他們爲什麼……”
“爹和你不一樣，認識爹和二弟人太多了，而你，是個女子，又一直養於深閨，沒什麼人認識你。若是也將他們跟你一樣換出來，如此大動干戈，必然是會被朝廷發現的。那樣，爹這十幾年做的努力，就都白費了。”
溫家在十幾年前就已經開始行動，以防真的有這樣的一天，確保溫家的骨血不會斷絕，展開了這樣一項宏偉的計劃。
“而且，那個時候，冥獄最擅長易容的的人死了，這樣的變故，也讓我們束手無策。”溫徽寒漆黑的眼眸現出憤然，“我到今日才知道，原來她沒死！”
“那娘呢？”
“娘和爹鶼鰈情深，哪裡會願意獨活呢？”溫徽寒悲傷地道，“爹去了，她自然也是要跟着去的。”
溫蘇心用力捂住了自
己的嘴，生怕自己馬上就要失聲痛哭。
“十五年前，爹就想過，或許會有這麼一天，爲了不讓溫家滿門覆滅，所以纔看準了瑞孫家的傻丫頭，找了人冒充她的。無論是讓你成爲瑞孫輕藍，還是冥獄的事，我們都沒有告訴你，爹知道若是告訴你這些真相，你絕不會獨活，你不會允許我們這麼做的，但我們只能這麼做。”
溫蘇心強自壓抑下心裡不斷涌上來的悲痛，想起瑞孫懷靖他們，她艱難地問道：“那真正的瑞孫輕藍在哪？”
“我不能告訴你太多，蘇蘇，不要讓你牽扯進來，這是爹和娘最後的願望，我不能讓他們失望。溫家所有的悲痛都由我來結束，你一定要快樂，這樣纔對得起溫家滿門上下的犧牲，纔對得起冥獄對你的放手。”
溫徽寒眼裡的堅決，證明他是絕對不會告訴溫蘇心的，可是溫蘇心卻還是不甘心，顫抖着聲音喊道：“大哥！”
“蘇蘇，聽大哥的話，你還活着的事，冥獄並不知道，所以，你不要再調查冥獄了。”
“這又是什麼意思？”
“溫家是不可能和冥獄脫離開的，冥獄將大部分希望都寄託在溫家，溫家所有的人都是爲了冥獄而活着的，爲冥獄而生，爲了冥獄而死。爹可能累了，不想再揹負着這樣沉重的包袱活着，所以選擇了讓溫家滿門覆滅結束溫家的使命。讓你以這樣的方式活着，是爹的私心，他實在是太疼愛你了，纔不願意帶你走的。”
溫徽寒眼眶微紅，言語都哽咽了。
溫蘇心覺得喉間一陣刺痛，眼淚就再也忍不住了，唰唰往下掉。
溫家幾代人都爲了冥獄活着，爲了那些忠於前朝瑞孫皇家的人而活着，這樣的溫家在大殷是沒有未來的。
溫崇明的這一選擇，已經說明了溫家已經不堪負重，面對新朝的殘酷追殺和舊朝的深切仇恨，溫家也走到了窮途末路，才讓他選擇了這樣慘烈的方式結束溫家的使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