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正式入宮前,倒是放溫蘇心回府同家人一聚。不論是被冊封的妃嬪,還是女官,歷來都如此。
溫蘇心回瑞孫府的時候,瑞孫夫人雙手將溫蘇心整個攏在胸前,雙手一下又一下像拍嬰兒一般輕輕拍着她,直流眼淚,“我的女兒,你爲什麼這麼命苦!這好不容易好了,卻怎麼就要給人去爲奴爲婢了呢!”
“夫人!”瑞孫大人有些尷尬地喊道,僵笑地看着瑞孫夫人,“這是皇命,是藍兒的榮幸,而且是女官,怎麼就是做奴婢了呢?”
“我不管!”瑞孫夫人哭着道,緊緊摟着溫蘇心,“我就這麼一個親生的女兒!她本來就命苦,現在還要進宮去給人糟蹋!”
瑞孫懷靖站在窗邊,氣得一拳頭狠狠砸在窗沿上,“欺人太甚!二妹怎麼說也是我們瑞孫家的嫡女!憑什麼就因爲她長得好看礙了某些人的眼,就這樣作踐人!”
瑞孫大人捨不得罵瑞孫夫人,聽瑞孫懷靖這麼一說,火上澆油,瑞孫大人立時怒然瞪着他,“你個孽障!還不是你老是帶着你妹妹出去,才惹來這樣的大禍!”
“爹!”瑞孫懷靖委屈地喊了一聲,“全天下都知道二妹是個傻子,我那知道皇帝老兒和他兒子孫子都這麼變態啊,連傻子都要!”
“混賬!有你這麼說你妹妹的嗎?”瑞孫大人大怒,立時一個跨步撲上去就要打死這個孽子。
溫蘇心趕忙一把抱住瑞孫大人,委委屈屈地喊了一聲,“爹!”
瑞孫大人回頭一看女兒,她兩隻眼睛跟小兔子一樣通紅,立時心一酸。縱使她從前讓他覺得顏面無光,但到底是自己親生的女兒,一想到好吃好喝供着的女兒要入宮當女官,也難過得說不出話來了。
溫蘇心倒也不是做戲,瑞孫家因爲她都亂成一團了,急得不得了。若是擱在溫府,如果爹孃知道她要入宮爲女官,只怕也是這個光景的,哥哥也是要氣死的。可是,溫府已經滅門了!
可瑞孫夫人
和瑞孫大人根本不知道她根本就不是瑞孫輕藍,所以爲自己,也爲他們,都感到好難過。於是,她一雙明眸水光泛動,越發楚楚可憐。
“我去找淇君商量下,看是不是還有旋轉的餘地吧。”瑞孫懷靖低聲道。
“好!”瑞孫夫人一喜,“都說奧君公子無所不能,必然能扭轉乾坤的!”
瑞孫大人目光卻是沉了沉,似乎並不贊成,但看到瑞孫夫人欣喜的樣子,不忍澆冷水,終究還是道:“試一試也好,只是別太強人所難,畢竟是皇命難違。”
聽到慕淇君,溫蘇心心一痛,有的人就是有的人的劫難,所有與他有關的事,那怕只是聽到他的名字心都針扎一下痛。
能再見一次慕淇君也是好的,溫蘇心便輕聲道:“二哥,我跟你一起去吧。”
“對!對!”瑞孫夫人連連道,“不是都說奧君公子喜歡藍兒嘛,藍兒你去好好求一求奧君公子,指不定能成!”
所以,就送了拜帖去國公府。只是當天夜裡,慕淇君纔回的國公府。接到消息後,瑞孫懷靖同溫蘇心一道去了國公府。
遠處昏黃的燈光搖搖曳曳,幽幽暗暗,別有一番寂靜凝噎。
慕淇君站在廊下,卻給人光芒萬丈的感覺,驅逐了夜的黑。他彷彿天際皎潔的明月,彷彿輕盈落地的白雪,永遠耀眼得讓人只能仰望他。
“有件事情想請你幫忙,”瑞孫懷靖倒是直接開門見山,指着溫蘇心道:“你知道我要求你什麼事情吧?我這一生也沒求過你什麼,但是這一次務必要幫我!”
慕淇君清潤如水的目光掠過溫蘇心,最後卻是停在瑞孫懷靖身上,“我若是能幫,便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了。”
他那個目光掠過的時候,溫蘇心心一顫。因爲他那個目光彷彿能洞穿一切秘密,讓人覺得無處遁形,自慚形穢。
溫蘇心不由自主地就低下了頭,她,其實想做一個天真的小姑娘,那怕只是靜靜地仰望
他也好。但終究,命運並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瑞孫懷靖那雙含情眸略略彎了彎,扯出一個好看但很薄情的笑,“我到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你我之間也需要這樣迂迴的應對了。”他語氣變得厲然,“無所不能的奧君公子,每每諫言,無論是什麼,連皇上都會欣然接受的奧君侯,這麼點小事,是你不能,還是不願?”
聽着瑞孫懷靖厲然的話,溫蘇心一怔。昔日,她也問過一樣的話,是不能救溫家,還是不願救溫家,他的回答是……
“不願。”慕淇君安安靜靜地答道,沒有半點歉意。
他目光如清澈見底的深潭,那麼深,卻那麼一眼就能望到底。他說這兩個字的時候,一直看着瑞孫懷靖,只是他站立的姿勢安靜得像一棵紮根的樹。
“爲什麼?”瑞孫懷靖一字一字問道,他眼裡的怒火已經開始燃燒。
瑞孫懷靖從未想過,他這個妹妹竟然會有這樣的一天,而他無所不能的朋友,卻還不願意救一救她!對慕淇君來說,這應該只是一件小事,甚至都不需要驚動皇上。太子惜才,如果是慕淇君開口說要溫蘇心,無論是太子還是皇后,都不可能不放人。
“懷靖,每個人做每件事都有他的理由,但不是每個理由都可以光明正大地曝露在陽光下的,”慕淇君清淡地說道,溫柔和煦的男子,一身清雅,這樣的男子有看透紅塵的睿智,以及悲憫,“我不想騙你,所以,我不會告訴你爲什麼,那怕,我本有很多可以騙過你的理由。”
看着風華絕代一如往昔的慕淇君,溫蘇心微微一笑,她喜歡的公子啊,無所不能的公子啊,他能救溫家的,但是,他沒有。因爲,他不願意。他也可以免她入宮,但,他也不願。
溫蘇心沒有辦法怪他,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立場,作爲慕家的人,他也有慕家的立場。可是她這麼難過,明明,溫家原本是有可能倖免於難的,明明,她的一生原本可以不這樣度過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