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戰役,至關重要。這一戰若是勝了,那麼,大局已定,諸王就不成氣候了。若是敗了,這萬里江山指不定就要拱手讓人了。
可喜的是,一日又一日的捷報送來。
在六月初的時候,一天深夜,月明星稀,蟬鳴聲聲,樹枝臨水照影。又一道八百里加急的奏疏由內侍捧着,步履匆匆地送進了乾明宮。
不一會,乾明宮寢宮的燈火就通明瞭起來,公冶燁胤只着了一身雪白的裡衣,手裡捧着奏疏看着。
公冶燁胤看着手裡的奏疏,本來緊蹙的濃眉慢慢舒展開,喜悅飛上眉梢,讓他一張冷峻的臉暈染開暖意來。
“擺駕天璇宮!”公冶燁胤高興地道。
“皇上擺駕天璇宮!”
只是不等內侍去天璇宮通報,公冶燁胤就起身直接就去了天璇宮。那邊得到通知的時候,都來不及叫溫蘇心起身迎駕。
所以,公冶燁胤直接就進了溫蘇心寢宮。
銀杏剛剛推開門,將將點亮了燭臺上的蠟燭,就看到公冶燁胤大步走來,她立時跪下匍匐在地,“參見皇上!”
公冶燁胤略一頜首,便徑直往裡走了。他大步行至牀榻前,看到溫蘇心還在睡眠中。
她海棠春睡,脣邊帶了微微帶着一點淺笑,像是做了一個好夢。一股女子的溫香鑽入他的鼻尖,香裡隱約透着一縷麝香濃郁的芳香。
許是光亮刺激到了淺眠的女子,她眼皮動了下,緩緩睜開了眼睛。
公冶燁胤擡手擋在她眼前,替她遮住了光亮,怕她乍然睜開眼睛適應不了光亮。
溫蘇心醒來,迷濛中看到公冶燁胤,她怔了下。然後溫蘇心笑了,她掙扎着起來,“皇上怎麼來了?”
“是不是朕吵醒你了啊?”公冶燁胤扶着她起身,自己拿
了靠枕讓溫蘇心靠坐着,“朕一時高興,就想來同你說。一時忘了,你正睡着呢。”
溫蘇心半夜被吵醒,也不惱,笑吟吟看着公冶燁胤,“皇上看着很高興,可是前方又傳來捷報了?”
公冶燁胤爽朗笑了,少年意氣風發地道:“嗯,越王等人的主力已經全被消滅,就只剩下一些殘餘的兵力流竄,成不了氣候了!這一戰,大獲全勝!”
“恭喜皇上!”溫蘇心由衷地喜道。
公冶燁胤一雙眸子亮得像閃亮的寶石,他握着溫蘇心的手緊緊收緊,“朕終於等到這一天了,朕再也不用寢食難安,再也不用擔心他們聯手叛變!皇爺爺留給朕的攤子,朕成功地收拾了大半了!”
“諸王有異心,天下人皆知,如今他們伏法,也是民心所向。”溫蘇心溫柔地道,不過她又露出了遲疑的神色,“只是如此一來,攝政王功勞……”
“朕曾經也擔心過,但皇爺爺告訴過朕,四皇叔無論做什麼,最後都會放下的。”公冶燁胤替溫蘇心理了理她臉頰邊的一縷青絲,“何況,不是還有你嗎?四皇叔爲了你,連命都可以不要,只要你向着朕,四皇叔就不敢輕舉妄動。”
溫蘇心點頭,笑道:“是,我會一直都陪在皇上身邊的。”
這一夜,溫蘇心陪着公冶燁胤說了一夜的話,公冶燁胤顯然很高興。直到第二日早朝的時候,公冶燁胤才走了。
他走後,溫蘇心依着牀榻思慮着,目光望着透過窗縫照進來的細碎陽光,點點斑斕。她凝眉,手無意識地揉着單薄的被角。
嘉寧帝留下的王牌到底是什麼,能讓公冶翊哲無可奈何?
關於婉太皇太妃,必然還有什麼她不知道的事。嘉寧帝到底做了什麼,能讓公冶翊哲原諒他對婉太皇太妃所做的事呢?
可嘉寧帝已經死了,知道這個真相的人,就只剩下一個人了吧。魏公公,那個侍奉了嘉寧帝大半輩子的人,那個對嘉寧帝忠心耿耿的人。
溫蘇心嘆息一聲,如果公冶翊哲和公冶燁胤和解了,那麼,溫家的真相
,是絕對無法大白了,溫家的仇,也是鐵定報不了了……
所以,公冶燁胤和公冶翊哲絕對不能和解!
溫蘇心捏着被角的手一下子加大了力度,被角被捏得皺巴巴的。她眼裡的光芒也是從未如此鋒利過,旋即,卻有苦笑浮現。
爲什麼要在她發現她喜歡公冶翊哲的時候,出現這樣的事呢?上蒼似乎特別無法容忍她的愛情。
可是啊,這是溫家滿門上下的仇恨,她一個人的兒女私情,不過是以卵擊石,怎麼能爲了自己一個人的喜歡,而放棄溫家的仇恨呢?
她和公冶翊哲的愛情,似乎還沒等來好好相愛,就要夭折了。
公冶翊哲班師回朝,大概還有一個來月。而這段時間,也將成爲最暗潮洶涌的時間。
溫蘇心一邊忍受着思念的煎熬,一邊忍受着仇恨的摧毀。
這日,溫蘇心依着窗,聽着夏日的驚雷轟隆隆砸下來,看着廊外傾盆大雨嘩啦啦傾倒下來,在狂風中,樹木費力地折腰像是馬上要被吹斷了。
風從窗戶灌進來,也吹得溫蘇心的衣袂猛烈地飛揚,珠絡搖晃,環佩叮噹。
銀杏款步走過來,關切地道:“娘娘風大,吹多了不好。”
“無礙。”
“哎,看來這世上能勸得了您的,也只有攝政王了,可不就是人家說的一物降一物嗎?”銀杏嘆息地道,她憂心忡忡地看着溫蘇心,“可您跟攝政王的事,老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呀,皇上一日一日長大,總也瞞不下去的。到時候,可怎麼辦啊?”
溫蘇心溫溫笑着,依舊只是望着窗外的大雨。
銀杏見了,也只能嘆息一聲。
“哪裡需要那麼久啊,很快,皇上就會知道的……”溫蘇心自言自語般低低笑道,“知道了,也沒什麼不好的……”
“您說什麼?”銀杏以爲自己聽錯了,不確定地問道。
溫蘇心懶懶笑了下,“沒什麼,”她擡頭仰望着遠處的天際,大雨傾盆,其實看不真切,“下雨了,今天的雨下得好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