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公公一本正經地繼續道:“先帝允了,先帝憐惜太皇太妃,生怕別人知道了太皇太妃有意外,所以連攝政王都沒說。先帝只囑咐奴才,待得十六年滿了,送太皇太妃回宮。”
在這樣的節骨眼上,婉太皇太妃的事,其實也不是最重要的了。
寧王幾個也不願意在這個事情上多加追究,幾個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後寧王道:“恭喜攝政王母子團聚!那麼,還是趕緊請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來吧!”
公冶翊哲看一眼溫蘇心,溫蘇心扶着銀杏的手站着,神色從容,面上掛着淡淡的笑。他眼睛眯了眯,然後沉聲道:“來人,去請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
“是!”門口的內侍立時領命去請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了。
滿殿寂靜,所有人都盯着溫蘇心看,卻見她扶着銀杏的手,走了幾步,在上位坐下了。她戴着龍鳳朱翠冠,卸珠金鳳步搖搖搖曳曳,一派雍容華貴,貴氣天成,叫這些皇家子弟都覺得難以企及。
只是那女子雍容裡又分明透出清澈的靈氣,眉目宛然,清氣出骨,仿若世外仙姝。還是留着當初初入宮闈時那種清澈的美,出淤泥而不染,美得出塵。
而公冶翊哲就那樣站在那,沉穩如山,安然若浮雲。
沒人知道這兩人要做什麼,便也只能等下去。
就這樣過了約莫兩刻鐘,卻見本來堵滿人的門口,忽然分開一條道路,一個婦人步履蹣跚地走了過來。她滿頭華髮,皺紋累累,彷彿一夜間蒼老了十歲。
滿殿的人都跪倒了,“參見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一眼也沒看他們,昂挺着胸,徑直向溫蘇心走去,她走的每一步都很沉重。
隨後,便又見一個婦人走了進來,她青衫素袖,攜一身清靈的靈氣,歲月老去,她卻還是當年的絕色佳人。
“參見太皇太妃!”
婉太皇太妃略略頜首示意,然後穿越人羣,走到太皇太后面前,俯身行禮,“參見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滿目蒼涼,像
枯草遍野的荒原,良久,她才笑道:“妹妹風華優勝從前,先帝若是看到了,必然歡喜。”
“嬪妾福薄,連先帝最後一面都沒見上,幸得太皇太后陪伴,想必先帝臨終也是感念着太皇太后的好的。”
兩人客套寒暄後,淡淡一笑了之。
恩恩怨怨過了這麼多年了,恨也好,怨也好,都埋藏在心底最深處了。
寧王沒耐性聽這些寒暄,便輕聲出聲提醒:“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擡眸看了一眼寧王,然後她緩步走了過來,走到溫蘇心身邊,伸出手拉住了溫蘇心的手,“這孩子是皇上的……”
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冷氣,很多人失聲驚呼:“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揮了揮手,一個宮娥便捧着一卷彤史步了出來,“這是彤史,記載着皇上兩月前臨幸了皇后。而且兩月前,皇后宿在乾明宮一整夜都沒出來,這件事,乾明宮的宮人都是有目共睹的。”
“太皇太后……”寧王不甘地喊道。
太皇太后看一眼寧王,“這是皇上的子嗣,如今皇上性命垂危,寧王還要爲了一己之私把皇后給氣壞了嗎?”
寧王一愣,彷彿完全沒料到太皇太后會這麼說。
“皇后出生自瑞孫家,瑞孫家的家教何等嚴厲,瑞孫家更是歷代忠良,大殷皆有所聞,”太皇太后依舊淡淡地道,“寧王這樣血口噴人,也不怕讓忠良之家心寒嗎?”
瑞孫家,對皇家簡直就是愚忠。若不是出了一個瑞孫輕藍,只怕依舊爲大殷默默耕耘,個個爲大殷鞠躬盡瘁。
寧王到底不甘心,從宮娥那拿了彤史看了,臉色霎那蒼白。他默默將彤史放了回去,然後欠身行禮賠罪,“老臣老糊塗了,請皇后娘娘恕罪!”
諸王跟自己交好的人看了一眼,然後也都欠身行禮賠罪,“請皇后娘娘恕罪!”
彤史上清清楚楚寫着公冶燁胤臨幸了溫蘇心,那麼,這個孩子必然就是公冶燁胤了。
“你們不知真相,不知者不罪,本宮知曉你
們是擔心皇上年幼,本宮不會放在心上,”溫蘇心不鹹不淡地道,“只是本宮乏了,你們退下吧。”
“老臣告退!”
“微臣告退!”
在齊整的告退禮後,親王宗王都退下去了,不管心裡是怎麼想的,但很清楚有彤史記載有太皇太后護着溫蘇心,溫蘇心肚子裡這個孩子就是名正言順的龍種。
溫蘇心沒有看公冶翊哲,只淡漠地道:“皇上還昏迷不醒,王爺貴人事忙,想必還有很多事要做,本宮不敢多留王爺,王爺請吧!”
公冶燁胤已經死了的消息,被壓下了,這種情況下,總是不合宜的。至少,在找到擔當這個罪名的人之前,是不能放出這個消息的。
但,事已至此,想要瞞着也是不可能的。所以,當務之急,公冶翊哲必然是要先處理這件事。
“皇后所言極是,”公冶翊哲聲音冷淡,“這些日子皇后日日親自送宵夜,對皇上這樣關懷備至,如今皇上昏迷不醒,想必皇后也很擔心。只是皇后懷了皇上的孩子,還是要保重鳳體!”
溫蘇心猛然擡眸看向公冶翊哲,須臾後,笑了,“是啊,本宮自然是要保重身子的,若是生下皇子,就是這大殷唯一的繼承人了,到時候,還要請王爺多多教導!”
“一定。”公冶翊哲笑道,然後看向婉太皇太妃,溫柔地道:“母妃,我們走吧。”
婉太皇太妃將落在溫蘇心臉上的目光收回,看向了公冶翊哲,她點了點頭。
母子二人相攜離去,和樂融融。
太皇太后翹起蘭花指,將宮娥捧着的彤史捏了出來,然後揮了揮手,示意左右退下。
跟着太皇太后來的宮人立時便退得乾乾淨淨,唯有銀杏不爲所動,佯裝沒看到,她只是關切地看着溫蘇心,看自家小姐蒼白得同玉雕一般的人兒,叫她又不由暗暗垂淚。
太皇太后也不管銀杏,只是她一雙有些乾涸的眼睛死死盯着溫蘇心。
溫蘇心不堪承受那樣的目光,微微側首,躲開了她的視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