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蘇心雖然不似一般閨閣小姐那般手無縛雞之力,但木蓮和那粗使婆子力氣都大得出奇,想必是收拾發瘋的瑞孫輕藍早有經驗。
然後她們竟然強行給她灌了一盞茶,然後她就暈了過去!太過分了!等溫蘇心迷迷糊糊醒來,便聽到木蓮和那婆子在說話。
木蓮惋惜地道:“小姐這病是越來越不好了,自從從前見了一次溫府的大公子,就對他癡癡戀戀。現今越來越嚴重,連她是溫大公子的妹妹這樣的想法都折騰出來了,這可怎生是好啊!”
婆子嘆息一聲,“你說她一個傻子,也知道什麼叫喜歡啊?”
“這話可不興說!”木蓮將手擱在嘴脣上噓了一聲,然後顧左右看了一遍,纔回首低聲道:“夫人對小姐可是寶貝得緊,您是府裡的老人了,也知曉禍從口出。”
兩人便沒再說什麼了。
這兒確實是瑞孫府,她確實被換成了瑞孫輕藍。溫蘇心被這樣一個事實給震驚到了,有人將她換做瑞孫輕藍,但她卻渾然不知,這太可怕了!她必須要回溫府!
但木蓮對她看得更緊,她只好裝了一天乖,讓她放鬆了警惕。她左等右等,到了今夜半夜,終於逮到一個機會逃了出來。
收回回憶的思緒,溫蘇心慢慢回過神來,嘆息了一聲,這世上還有比她更倒黴的人了嗎?只是在家裡睡個覺,莫名其妙竟然臉被人換了!人被弄到別人家裡!衰到這種地步,也是天下第一了吧?
雨還在淅瀝瀝下着,溫蘇心擡眸,看到前方濃不見底的夜色裡,乍然出現一點融融燈光,然後看到一輛輕便的馬車從街的那一頭緩緩駛來。
嗒嗒的馬蹄聲漸響,馬車便由遠及近,讓溫蘇心看到車裡昏黃的燈光暈在車壁上,照出一個男子英武的剪影。
溫蘇心最後看了一眼身後,遠處那迷濛的雨裡的,總給人似有人影重重的錯覺。溫蘇心眉尖越蹙越緊,回眸再看向那馬車,她牙一咬,猛然擡腳幾步
邁到路中央,豁出去張開雙臂攔住了那馬車。
“籲~”車伕慌忙扯住馬繮。
駿馬受驚突然一聲蕭蕭嘶吼,在馬繮的拉扯下立時提蹄後退了幾步,馬車跟着後滑了一下。車伕立時扯着繮繩穩住馬,過了片刻,待穩住了馬車,車伕才望向溫蘇心,一臉怒色道:“你不要命了!”
蕭蕭雨徑自下着,溫蘇心清脆如銀鈴的聲音在雨幕裡響起,似乎也帶了清潤的溼意,“我是溫丞相之女、溫潤初之妹,能否勞煩公子載我一程,送我回溫府?”
溫相乃當朝賢相,居右相之職,權傾朝野,名聞天下,誰人不知?溫相有二子一女,溫潤初是溫相嫡子,在世家子弟中那是穩當當的楚翹。溫相義子溫徽寒更是出類拔萃,同奧君侯慕淇君兩人並稱大殷雙絕。
溫府一門二少,具是人中龍鳳,人言,莫問帝城麒麟子,溫府二少絕天下。
車伕冷哼了聲,滿臉鄙夷之色,“溫小姐乃名門閨秀,國色天香,”他更加輕蔑草草上下打量了一眼溫蘇心,“就你?”
溫蘇心苦笑,她此刻渾身溼透,髮絲凌亂地粘在身上,幾乎曳地的裙襬污跡斑斑,一雙濺滿泥濘的繡鞋都看不出原來是什麼顏色了,要多狼狽就多狼狽。確然是一點相府千金的樣子都沒有的,倒像是路邊倒在泥濘裡的一株野花。
“我確是溫相之女,我有苦衷,還望大哥同你家公子說說,”溫蘇心語速有些加快了,神色也益發凝重了,“送我到溫府,見了溫相,自然就見分曉了。”
“這位姑娘,”車伕面色冷峻,聲音也愈發冷厲了,“我們還要趕路,沒時間陪你瞎扯,請你讓開!”
身後似乎已經傳來紛雜的腳步聲,必然是他們發現她不見了,快要找來了,沒時間了。
溫蘇心咬了咬嘴脣,她拔下頭上的銀簪,抵上了自己喉間,輕笑一聲,揚一揚若遠山含黛的眉,“你們若是不送我去,我就自盡在這,到時候你們惹上一
場官司,說也說不清楚吧?”
“你!”車伕怒氣填膺,飛快擡手憤然指着溫蘇心,大抵不曾遇到這麼不講道理的人,他一張臉氣得五顏六色換轉。只看到她一臉倔強,不像是說笑,他不得不憤憤回首,躬身恭敬地請示道:“爺?”
“讓她死好了。”馬車裡傳來男子慵懶的聲音。
人渣!
溫蘇心心裡暗暗罵了一聲,只很快她嘴角彎了彎,眸裡狡黠的光亮一閃而過,這可就怪不得她了哦。她微微垂首,再擡眸,已經是一臉悽婉,淒涼的夜雨飄飄落在她身上,那女子看着益發楚楚可憐,“這位公子,你且先聽我一言可好?我真的很可憐……”
車伕被她這樣變臉比變天還快的模樣給嚇着了,一時愣了下。這麼眨眼間,對面那位立時從一個飛揚跋扈的任性姑娘,變成一個有着慘絕人寰經歷的苦情女。
她一邊說着,一邊不着痕跡地接近馬車,語聲顫曳,字字淒厲,“我雖然是溫相的嫡女,但是溫相義子溫徽寒竟然……竟然……”
咦!溫相那驚才風逸的義子難道竟然是個禽獸嗎?
已經到了馬車前,溫蘇心腳尖飛快地用力一點借力一躍,快速飛身躍上了馬車,反身一腳將車伕踢了下去。她迅速掀開車簾,二話不說立時將銀簪抵上了車裡男子的喉間,一套動作行雲流水。
那車伕猝不及防,本以爲只是個柔弱女子,沒想到竟然會兩下子。他狼狽地從泥濘裡爬起來,正要跟她拼了,一擡頭,卻看到人家的銀簪已經抵上自家主子的喉間,不禁驚呼:“爺!”
溫蘇心卻不理他,她只是看着眼前的人,朱脣一揚,是三分得意七分俏皮,“這位公子,我只是想你送我一程,你從了不就好了,又不是要你以身相許,你婆婆媽媽什麼啊?非得叫我用非法的手段獲取合法的幫助!”
那男子濃眉斜飛入鬢,眉梢含了三分笑意,那是能叫冬天的風開出春天的花的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