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那麼好心嗎?”她冷笑,頭也不回。
我在她身後苦苦勸道:“婉兒,傷害我們母女對你沒有任何好處,就算我答應你的要求,但是君寶是我的兒子,遲早會回來的。”
“你要說服我就找好點的介口,君寶現在是什麼樣你清楚嗎?他可是口口聲聲叫我孃的人。”她不屑的看她一眼,繼續趕路。
聽到這一句,我承認自己心痛了,苦苦養育過的孩子,到如今認賊作父,我長嘆一口氣,緩和了下情緒,“小孩子不懂事,這麼做……”
“這麼做是因爲他以爲你已經死了。”婉兒打斷我道,突然笑起來,仰天哈哈大筆,無比得意。
她看着山下就快要趕上來的人馬,若有所思,我冷冷的看着她,勸自己冷靜冷靜,可是一想到剛纔她說過的話我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我衝過去用盡全身力氣給了她一巴掌,“你太卑鄙了。”
婉兒捱了打,只是若無其事的看着我,“卑鄙又怎麼樣?這也全是你教的,我怎麼能及得上你呢?裝死騙易子昭爲你殉情。”
舊事重提,我已無話可說。
婉兒冷笑,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拉着我,“過來這邊,他們就要上來了,如果你敢發生一點聲響,長公主的命就危險了。”
她冷冷的威脅,此刻也不知道從哪裡來了那麼大力氣,扯着我拐到一條叉路上,走了一段時間後,她指指旁邊一個黑呼呼的洞口,“進去罷。”
我有些遲疑,“那你呢?孩子呢,如果你們不進來我是不會進去的,我不跟我的孩子分開。”
她冷笑,轉頭看着我道:“你覺得你現在有討價還價的資格嗎?”
說完,就一把將我推了進去,吩咐那位宮人,“你看着她,如果天亮之前我不回來,你就殺了她,然後就按照我跟你說過的做。”
那人似乎有些擔憂,遲疑的看着她,“娘娘……”
“還不進去在幹什麼?”婉兒失控的低吼,抱着孩子轉身走了,我想要追上去,被那宮人強行拉進洞裡,“別自討苦吃,只要你乖乖聽話,我是不會爲難你的。”
他從懷裡掏出刀架到我脖子上。
我沒有辦法,只得跟着他進去,陰暗潮溼的洞裡沒有任何光線,後邊不遠處還有滴水的聲音,無法想像這是個什麼地方,人的恐懼很容易被激發,我覺得身後隨時都會有毒蛇毒蜘蛛一類爬過來。
那個宮人似乎也有些害怕,安靜的蹲在那裡,身子不敢接近地面。
過了一會,我聽到有人經過的聲音,他腳步很輕,很快就從洞口經過了,宮人小聲警告我道:“最好別出聲。”
過了一會,就有大隊人馬上來了,我聽到了夏侯君悅的聲音,“你確定太后娘娘是被人帶走的嗎?”
“奴婢確定,因爲當時那位女子對太后娘娘說話很不客氣,一般人是不敢這樣的。”
夏侯君悅停頓了一會,問身邊的部下,“有沒有看見蘭陵新君?”
部下搖搖頭,“一上山他就不見了蹤影,不過王爺放心罷,他身邊帶着十位武功高強的侍衛,不會有事的。”
“太后娘娘身子凌弱,應該走不遠,你們在附近仔細搜搜。”
“屬下遵命。”
“你們幾個跟我來。”
隨後,人馬兵分幾路去了,夏侯君悅坐在馬上,朝這邊看了一眼,然後帶着一小隊人馬朝前方去了。
我有些失落的嘆了口氣,真想衝口而出,我在這裡,快來救我。
可是他已經走遠了。
宮人將刀子離開我的脖子少許,小聲的道:“難道真像我們娘娘說的,那個孩子是你跟我們皇上生的嗎?”
我怒目瞪他一眼,“這話似乎不該由你來問。”
他低下頭苦笑一聲,“看他這麼緊張過來救你的份上,應該是真的罷?”
我沉默了一會,笑着問道:“那你呢?你肯這麼不要命的爲婉兒做事?你跟她是什麼關係?單單只是主僕關係嗎?“
那人冷冷一笑,沒有回答我,只是說:“這話也不該由你來問,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一句話,她是霍出去所有的一切過來的,你最好小心配合,到時候若一不小心釀成不可挽回悲劇,那時就爲時已晚了。”
我冷哼一聲,沒有接話,過了一會,聽外頭聲音漸漸平靜下來,似科他們已經走遠了。
我實在沒有力氣了,也不管地上到底有沒有毒蛇,疲憊的將身子上靠在牆上,易子昭也過來了,孩子的事藏不住了。
想想接下來面對他的尷尬場面,我覺得頭疼欲裂。
而當我在山洞裡想着對策的進候,婉兒已經跑到了山的另一邊。
……
(易子昭)
偌大漆黑的樹林裡,聽不見她的一點聲息,我緊緊攥着劍柄,手背上青筋爆出,這個該死的女人,她寧願自己一個人承擔一切後果,也不願意告訴他有孩子的事實,如果不是沒有辦法的話,他想,她一輩子都不會跟他說出實情的罷,他的兒子,他和她的兒子。
想到這些,我狠狠的砸住樹杆,枯葉應聲落了下來。
一個侍衛舉着火把過來稟道:“皇上,前邊似乎聽到有嬰兒的哭聲。”
“在哪裡?”我緊張的看過去,黑暗的樹林盡頭,確實傳來極爲微弱的嬰兒哭泣聲。
我的心焉地揪緊,慢慢走過去,隨着我的靠近,嬰兒的哭聲也愈漸大了起來。
“清塵……”
我試探着叫了一聲。
迴應我的是熟悉的冷笑聲。
“婉兒?”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此時她不是應該待在蘭陵後宮的嗎?
婉兒從一棵樹背後慢慢走出來,藉着火把光,我看到她手裡抱着的孩子,還有那把直逼孩子要害的匕首。
“你想幹什麼?這孩子是朕的兒子嗎?”我緊張的看着他,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這麼緊張過,此時看她的笑意,竟然覺得是這麼猙獰。
婉兒緩緩微笑,低頭看了孩子一眼,似乎憐愛,“皇上,奴婢在這裡幫皇上搞清楚一些事情,您要不要先聽聽?”
我狐疑的看着她,“什麼事?先告訴朕你懷裡的孩子是不是朕的?他是不是在你這裡?”
我有太多的
疑問,從前我只覺得不瞭解婉兒這個女人,現在我覺得,我簡直不認識她,她穿一身潔白的狐裘,漠然冷笑的樣子那麼陌生。簡直就是一個陌生人——我從來沒有見過的。
她緩緩走過來,臉上笑意高深漠測,帶一絲曖昧的嘲諷,“這個孩子是你的不錯,但是不是兒子,而是女兒,也不是半個月前出生的,而是剛剛三天前出生的,鬱清塵騙了你,易子昭。”
頭一次,聽她直呼我的名諱,那樣冷冽。
婉兒看到我臉上的驚怔,笑得更加深濃,“怎麼,意外嗎?你不該意外才對,因爲對方是鬱清塵,她有什麼事情幹不出來?當初不惜利用你對她的愛詐死而騙你殉情,現在你還要原諒她嗎?”
我足愣了有三秒鐘,才反應過來,冷笑道:“你說的話,我要怎麼相信你?”
聞言,婉兒諷刺的大笑,“我就知道你不會相信我,你寧願信一個欺騙你利用你的女人,也不願意相信我,我真是想不明白,我爲什麼要愛上你,爲什麼要讓自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她四周看看,顯得有些淒涼。
抱着孩子的手緊了緊,她可能抱得太久了,也累了。
我剛有想要過去搶下孩子的意外便被她察覺了,她的匕首穩穩的抵在孩子臉上,快速而迅猛,“別輕舉妄動啊子昭,劃花孩子的小臉就不好了。”
她笑得冷意冰涼。孩子哇得哭起來。我的心中着揪痛。
我站在那裡,有些尷尬的垂下手,“好,我不過去,你把刀放開,孩子還太小。”
“是啊,孩子還太小,是個女孩,哈哈哈,天朝的長公主。”婉兒肆意諷刺的大笑,過了一會,等她笑夠了,定定的盯着我的臉,用一種哀傷的眼神,“我知道一切回不去了,我知道我活不了了。”
她說着,眼淚就流了下來,身後侍衛擺成方陣將她團團圍住,婉兒傷心之餘不忘自己的處境,後退兩步道:“讓你的人退下,否則我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
她臉上表情決絕,我叫住手下,“你們退下。”
侍衛們順從的退到一旁,我儘量穩定婉兒的情緒,“你先把刀放下,一切都好說,朕不會怪你的婉兒,你這樣做都是爲了朕好,我知道。”
“你知道爲什麼還要一次次的傷害我?”她痛苦的廝吼出聲,懷裡的孩子嚇得哇哇大叫。
我看着她,覺得心意薄涼,愛是可以讓人瘋狂的,我知道,最清楚不過,當初我的瘋狂又何亞於她呢?
我苦笑一聲,出於過來人的立場告訴她,“等一切過去了,你會後悔的,這樣做不值得,婉兒,你有自己的人生,跟朕回蘭陵去好嗎?你還是朕的嬪妃,還是你的婉貴人。”
“可是你永遠都不會碰我的。”她哭着道,痛苦無比,“我甚至連貴妃那個賤人都不如,你至少還把她當成自己的女人。”
“婉兒……”
“別騙我易子昭,到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我自己清楚。”
“那你想怎麼樣?”我徹底沒了辦法,面對她的歇斯底里,一籌莫展,回想她剛纔說過的話,我深深閉上眼,在心中長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