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十年二十年,不算什麼。”他說得輕鬆無比,似乎早已做好了打算,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突然間,我盡竟語塞,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原來一切都是因爲我,勝,敗,王,蔻,他不想爭,都只是因爲要我幸福。
“可是我想離開這兒。”我無助的看着他,說出最真實的想法,“我想離開,永遠永遠離開這兒。”
“這個……”他有些爲難,閃躲着避開我的目光。
“怎麼,連你都不想幫我嗎?”我追問,緊緊抓着他的衣襟,不肯放過他。
“不是不想幫,而是……事情並不像我們預料的那樣,傅將軍,平西王連連出事,還有南靖大將軍也無能爲力,現在形勢很是緊張,宮裡戒備森嚴,如果皇后娘娘再出什麼差子,只怕到時事情會越來越難平息。”
“可是我真得不想待在這裡,易子昭他瘋了。”難以想像我說這話時的表情,是痛苦的,還是恐懼的,或者都不是,是一種世態炎涼,笑看風起雲涌的淡定與平靜。
他用疑惑的目光看着我,“瘋了嗎?”
“瘋了,徹底瘋了。”我肯定的道,十分肯定。
他眸光變得沉重,深深的嘆口氣,扶我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清塵,就算出宮也不是這一兩天就能辦到的事,只有你還好辦些,可是,還有君顏和宮裡這麼多的人,你走了,他們必定會受到牽連。”
“這些我都想過,可是,不論如何我都要離開這裡,帶着君顏,我再也不想待在這個地方了,易子昭讓我害怕。”
現在的他已經成功的把自己蛻變成一個魔鬼,將從前的人性統統隱藏起來,只爲了達到他的目的,殘忍且霸道。
……
我閉着眼,腦袋昏沉沉睡在榻上,努力想要睜開眼,清醒意志卻越來越下沉,直到再也沒有任何反抗能力。
屋子裡空無一人,藉着牀頂昏黃的一盞燈,我看到一個高大的黑影漸漸靠近過來,帶着濃濃的酒味。
“睡了嗎?”他問,低沉的嗓音像是當頭一棒,讓我頹然清醒過來,撐着身子坐起來,“這麼晚了,皇上怎麼來了。”
他用摺扇挑開帳子,高在的身影投下巨大的黯影,我就坐在這樣的陰霾中,戒備的看着他。
我的反應讓他覺得好笑,嘴角輕揚,勾起一抹極具殺傷力的笑來,“你不希望朕來嗎?還是有人代替了朕的位置。”
他輕笑着道,目光四下審視的時候,也努力在空氣裡聞着什麼。
“你懷疑什麼,怕誠王爺來嗎?“我諷刺的一笑,無比輕藐的看向他,“這世上怕也只有皇上一人敢親自闖進不屬於自己的女人房裡輕薄。”
他轉頭看着我,突然笑了,收起摺扇,用扇柄挑起我下巴,“這麼說,你現在承認了自己是朕的女人嘍?”
我語咽,無法回答,他臉上笑意更濃,緩身坐在牀邊,“清塵,今天宮宴上誠王爺喝多了,還摟着身邊兩個宮女調戲,你說……他是不是因爲長年在外打仗,空虛的呢?”
我不以爲意的笑,臉上沒有平靜無波,“或許罷!”
“所以朕今晚把那兩個女人賜給了誠王,相信他這會應該軟玉溫香抱滿懷,正在酣然處。”他嘴角邪惡的笑意另我不自覺的後退,冷笑,“是嗎?皇上真是體帖下士。”
他輕笑着,慢慢靠近,直到距我一寸的距離,能清楚的看到對方的眼瞳深處的倒影,“但願他老老實實的沉迷在溫柔香中。”
“他會的。”我說,不着痕跡的抽回目光,神情顯得十分落漠,他饒有興趣的盯着我看,然後脫了靴上牀,衣服一件件拋出牀外。
我漠然看着他,“今晚要睡這兒嗎?”
“嗯。”他冷冷的嗯,卻不看我。
“皇上爲何不去榮妃那裡了?”她跟我長得如出一轍,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以爲他愛上了榮妃,可是現在看來,她還是代替不了我的。
他不說話,眸光卻變得陰冷。
“皇上,你不喜歡榮妃對嗎?”
他還是不語,遲緩的動作像是壓抑着某種憤怒,我從看後看着他一切反應,良久良久,直到他快要暴發時,才露出微笑,靠近前去。
“皇上,”我輕輕喚一聲,前所未有的溫柔,從身後抱住他,這個時機把握得恰恰好,他張口,還沒說話便閉了口,有些吃驚的怔在那裡。
“你打算怎麼處置平西王?”我問,臉頰帖着他溫熱的背。
昏黃的光影裡,我聽到他諷刺的笑聲,“清塵,你用不着這樣。”
我的手指漸漸鬆開,笑容尷尬,“原來皇上知道我的心思。”
他輕嘆,轉身看着我,“相處了這麼久,就算是傻子,也該明白你的心思纔對,你用不着這樣,平西王的事朕會酌情處理的。“
“會給他留條活路嗎?”我急切的問,我希望能爲皇后娘娘做最後一件事,她臨死之前的囑託,直到現在還飄蕩在我耳邊。
直到現在,我還記得她淒厲的叫聲……救他。
“你希望朕給他留條活路嗎?”他挑眉看着我,暗沉的光線中,他臉龐輪廓越發分明,英挺而邪惡,微啓的脣畔裡散發誘人的香。
“嗯,我希望平西王活着。”我肯定的道,表情十分認真。
“只要活着就好嗎,你一直在意的,不是他手中的三十萬兵權嗎?”他一語道破天機,不給彼此留任何餘地,我尷尬的低下頭,微笑,“皇上錯了,臣妾沒有在意他的兵權,現在我連自己都保不全,要那兵權有什麼用?”
“你現在只是沒有機會。”他笑着道,轉過身來看着我,“清塵,好好的做你的皇后不好嗎?你要的,朕都給你,權利,母儀天下,你還有什麼不滿?”
“原來你一直都不瞭解我。”我小聲的道,神情有些淒涼。
“皇后娘娘臨終前的囑託,皇上不也聽到了嗎?我怎麼能負她,讓她在九泉之下感到不安呢?既然他那麼瞭解我,我也不必再隱瞞什麼,也沒想過要隱瞞。
“只是這樣嗎?”他不信的看着我,目光上下打量。
“只是這樣。”
“平時看不出你與她的關係好,你這麼在意她,這個你又怎麼解釋?”
他的話讓我不由得冷笑出聲,原來他跟太后娘娘是相同的,表面是坐視不理,其實他什麼都知道,盡在掌握之後在最關鍵的時候掐了我的後路,就像皇后娘娘的事。
“原來皇上都知道。”我笑。
“一直知道。”他說,十分平靜的看着我。
“那這麼說,是不是我一直以來都像是戲臺上的小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讓皇上發笑而已,易子昭,你好邪惡。”
我突然發現他的邪惡是這麼殘忍,突然覺醒時,只需要輕輕一揮就可以打得讓你直不起身來,痛徹心扉。
“是啊,你不是一直這樣認爲嗎?”他不以爲意的輕笑出聲,然後舒適的躺下,將腿翹起在我眼前晃動,十分得意。
我不再說話,冷冷的坐在那裡與他僵持,直到他覺得夠了,然後隨意的翻了個身向裡睡去,“天晚了,睡罷!”
看着他冷漠的背影,我在心裡輕輕嘆息,一個女人所能做的犧牲我都做了,可是還是幫不了皇后娘娘。
我仰頭看向天,一陣無耐。
從前一昧隱瞞的東西,現在全部倒出,他——就是要將我打擊得再也擡不起頭來,只有這樣,我才能徹底放棄反抗,安安穩穩的等在他身邊,做他的皇后,做他溫順的貓。
誠王爺戰勝歸來,入宮參加慶功宴,皇上賜封“長勝大將軍”,並且特地撥了一處宮殿,准許他住在宮裡養生,一切看似榮耀,實則是軟禁。
我明明清楚,卻也無耐,只能看着易子昭利用自己的陰謀,一步一步把我們推向絕路,再也沒有退路。
做了皇后之後,又有皇上賜給的無限特權,再沒有人敢來太歲頭上動土,我好像一下子變成了無憂無慮的小孩子,在他處心積慮的“安排”下,什麼都不用操心,整天只跟君顏嬉鬧,教她說話,走路。
半個月後,舞雲的病也漸漸好了,仍來侍候我。
我一邊教君顏叫娘,一邊用眼角餘光看着她,她情緒不高,漠默的站在那裡,自從皇后事件之後,她就像失了魂一樣。
我心疼的嘆氣,“舞雲,如果你覺得累了,就下去休息罷!“
“不,娘娘,奴婢不累。”她小聲的道,顯得十分怯懦。
“舞雲,這一切不是你的錯。”這麼久以來,第一次說出這句話,我實在不願意看着她這樣消極下去。
她低着頭不語,看不出在想些什麼,我把孩子交給奶媽,“抱公主下去玩。”
奶媽抱過君顏,在她的抗議聲中連哄帶騙的帶出去,直到她身子走遠,我才收回目光,看着她道:“皇后娘娘的事是次意外,現在皇上也沒有再追究平西王的罪,這就是最大的恩惠了,你不要多想,怪只怪他們生不逢時。”
“可是……”她擡了頭,還沒開口眼淚便落了下來,“如果不是奴婢給平西王放信出去,王爺也不會這麼快就回來,如果王爺不回來,就不會引起皇上的注意,就不會……”
她還是把責任都攬到了自己身上,這點特興,倒是跟我很像,我輕笑,嘆聲道:“如果你不這樣做,也會有別人這樣做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