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落對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噓,別問了,先去拿些消腫藥來。”
喜珠會意,轉身進去取了藥膏,兩個人細緻的給君寶臉上身上塗了藥,又看着他睡下,這才悄悄的走到門外。
喜珠難以置信的道:“看那臉上戒指的刮痕,難道是娘娘打的?”
小落點點頭,將事實經過告訴她,然後嘆息道:“也不知娘娘是怎麼了?先前還對這孩子挺好的,怎麼剛纔皇上來了一次,她就態度突然轉變了呢?”
喜珠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咱們這位娘娘本來就喜怒無常的,宮裡人都傳說她是笑面虎,又有太后寵愛,在皇上面前也吃的開,都忌諱的很,唉,只是可憐了這孩子。”
她有些憐惜的扭頭看了看,“那……那個孝文太后真的死了嗎?”
“不清楚。”小落搖搖頭道。
兩人互相嘆息了一會,各自回去睡覺,第二天一早,小落就不得已按照婉貴人的吩咐,帶着君寶做些掃地,洗衣之類的雜活,小小的君寶哪裡受過這樣的苦,不時打了花瓶,洗壞了衣服,接下來的,就是婉貴人接二連三的打罵。
她從不打他的臉,之前被打腫的臉也漸漸好了起來,沒人會問起的。
而易子昭被那個女人傷透了心,一時是不會來看他的,就算來了,這個小傢伙也決不會跟他說什麼——因爲他們是仇人。
婉兒悠閒的躺在榻上吃水果,一邊看着在殿裡忙活着的小小身影,不禁得意的笑起來,她欠起身,用牙籤取了一塊蘋果道:“君寶,過來……”
君寶正在掃地,怯懦的擡頭看了她一眼,有些害怕。
婉兒笑着道:“想吃蘋果嗎?過來呀,姨母給你。”
她對他揚了揚手中的蘋果,君寶忍不住誘惑,慢慢走過去,這些天來,他吃不飽穿不暖,時常睡兩三個時辰就被人叫起來幹活,看到這樣好吃的蘋果,他實在是沒辦法抵擋,他站在那裡,看着她的臉色,慢慢伸出手……
在他好不容易快要拿到蘋果時,婉兒又迅速的收回手,笑着道:“叫一聲姨母就給你吃。”
“姨母。”君寶乖乖的叫了一聲。
婉兒滿意的點點頭,將蘋果遞給他,“吃罷。”
君寶接了蘋果,小口小口吃起來,婉兒替他整整衣服,若有所思的道:“君寶,你別怪姨母,姨母這也是爲了你好,你現在已經不是皇上了,有人搶了你的皇位,你必須要訓練成一個堅強的孩子,將來才能把你的皇位奪回來。”
她說完,看着他的臉,“你知道姨母說的皇上是誰嗎?”
“知道,我見過他,他穿着龍袍,大家都叫他皇上。”君寶吃完了蘋果道。
婉兒笑了笑,“對,就是那個男人,是他殺了你母后,也是他把你關在這裡不准你走的,如果不是姨母幫你的話,現在,你也早就死了。”
她似乎憐愛的撫摸着他才幾天就削瘦下來的小臉,有些心疼,“所以,你以後見到他,你會怎麼做?”
君寶咬着牙不說話。
婉兒笑着提醒道:“他是殺死你父母
的仇人。”
“我知道。”君寶恨聲道,小小的臉上充滿了仇恨和殺機。
婉兒眸子裡露出滿意神色,拍拍他的臉,笑着又多拿了幾塊蘋果給他,“給,多給你幾塊,吃完了好好幹活,姨母會更疼你的。”
君寶對她低了低頭,轉向走到一旁吃蘋果。
婉兒側身躺着,看着這畫面,突然得意的笑起來,她該得意不是嗎?那個男人愛着鬱清塵不肯放手,那麼她要怎麼辦?她付出這麼多,現在卻落得裡外不是人,皇上不愛她,總歸她不會有孩子了,這孩子留在這裡,對她來說不可說不是一件好事,介於易子昭對他的特殊感情,她相信他將來不會虧待他的。
如果君寶被扶了皇位,那麼她就是太后。
想到這裡,她不免得意的笑起來,大聲的。
……
可能是多日來牢裡艱苦的生活加上趕路的辛苦,我病倒了,高燒不退,馬車不得不停下來給我醫治,好在那時我們已經到了天朝的地面。
不得已,我們只能找一家乾淨的客棧住下,看病吃藥耽擱了幾天時間,我的病也漸漸好了一些。
這是一間臨街的客房,因爲戰亂,已經很少有開店的人家了,只有這一間臨街的房間還算好些,雖然吵些,可好歹能將就,屋子裡擺着幾樣簡單的傢俱,與宮裡自是不能比,牀也很硬,四處都有一種發黴的味道,碧珠精心找來香薰點上,纔不那麼刺鼻。勉強能住人。
我躺在客棧的牀上,牀上垂下藏青色的紗幔,吃完藥,將藥碗交給碧珠道:“我的病好的差不多了,明天就可以上路了,這些天來,你們查到攝政王的下落了嗎?”
碧珠吞吞吐吐的,躲避着我的目光道:“正在查,還沒有消息,娘娘再好好休息幾天,等身子好了,我們再上路,反正現在都已經到了天朝了,我們不用怕他們追來了。”
我淡淡笑着,苦澀的道:“現在的天朝並不太平,剛纔我推開窗戶看,街上都是受苦的百姓,要飯的幾乎要圍着門口了,如果夏侯家的祖先看到我把天朝治理成這樣,我怎麼有臉下去見他們?”
碧珠低着頭,怯懦的道:“可是娘娘,你的身子還沒有好,這樣很危險,等他們找到確切的消息後,會派人來接娘娘的。”
“那些都是孟姑姑派來保護的人,並不是自己人,她幫我們是人情,我們也不能這樣麻煩人家,再者,也怕有意外,以後還是自己來做比較好。“說完這些,我突然發現了什麼,轉身看着她道:“碧珠,你是不是有事瞞我?”
“沒,沒有……”她連聲道,可是慌亂的眼神卻騙不了人。
我直起身子,仔細將她上下打量一遍,“你說過永遠不瞞我的?”
碧珠低着頭不說話,這時,如煙從外頭進來,顯得慌慌張張的,“娘娘,外頭,外頭好多人把客棧圍了起來。”
我以爲是夏侯君悅的人,掀被下了牀道,碧珠扶着我走過去,“是攝政王的人嗎?”我問,說着說走到了窗邊。
底下,確實是禁衛軍把守,一個人騎上馬上似乎頭目人物。
我指了指下邊道:“他們來了多久了?”
“奴婢也是剛纔要出門買東西時才發現的。”如煙道,十分焦急的看着我,“娘娘,現在我們怎麼辦?他們看起來不像是攝政王的人。”
“但是他們並沒有上來搶人。”我喃喃的道,一邊吩咐他們,“看好郡主。”
如煙走到小牀邊,認真的點了點頭,我看着碧珠道:“你下去會會他們,看他們是什麼人?什麼來意?”
“是,奴婢這就下去。”碧珠對我福了福身,轉身下了樓,我站在窗邊,看着底下的一切。
那個領頭的人好像發現了什麼,擡頭看了看,我慌忙躲到窗戶後頭,但這一驚非同小可,這個人,我是認識的,他是大理王身邊的人,可是……他們卻穿着我朝的服禁衛軍服飾。
我有些疑惑,問道:“如煙,你跟碧珠瞞着我什麼?”
如煙怯懦的看我一眼,低下頭道:“娘娘,事到如今,奴婢就不再瞞着娘娘了,先前碧珠說娘娘身子不好,怕娘娘接受不了事實,所以才瞞着,但是現在……他們已經找上門來了,所以……”
“究竟是什麼?快說。”我冷冷的看着她,已經沒有多少耐心了,活了這麼久,什麼大風大浪沒經過,現在已經沒有什麼事是我接受不了的了。
我如此想着。
如煙終於緩緩說出口,“娘娘,我們錯了,蘭陵新君並沒有侵略天朝,而是大理王,大理王侵略天朝的領土,如今,正謀算着什麼時候將天朝吞併爲大理的領土呢?”
聞言,我怔在那裡。
一直以來我都以爲自己是聰明的,結果……沒想到居然被人輕而易舉的玩弄於股掌之中,輕敵哪……
虧我還在蘭陵與大理王千恩萬謝的求他救我,呵……
太可笑了。
我冷笑着,自嘲着道:“看來只有我一個人是傻子。”
如煙顯得有些惶恐,低着頭不敢接話。
我轉身笑着道:“如煙,你是哀家是不是很傻?還跑回來送死?與其都是死,還不如死在易子昭手裡,那樣……那痛快些。”
“娘娘,你別這樣想,其實這件事大家都沒有想到,原來蘭陵君只是要娘娘這個人,並沒有要天朝的江山,相反的,大理王的野心太大了,他不光想輕薄太后娘娘,還想霸佔着天朝的江山,太可惡了。”她安慰着我。
我苦澀發笑,低下頭,看着碧珠正在跟他們說着什麼,“是呀,他們太可惡了,哀家就這麼被人耍了。”
如煙怯懦的看着我,“太后娘娘……”
我沒有說話,只是注意着樓下的情形,他們對碧珠很客氣,並沒有動粗,說了一會後,碧珠決定那個頭目上樓來,我緩 身坐到椅上。
如煙小心退到一旁。
不一會,碧珠帶着那人走進來,“太后娘娘,莫大人想見見您。”
我微笑擡眸,淡淡的目光打量着他,“莫大人?”
他長得儀表堂堂,十分有禮,對我拱手道:“末將莫雲,參見太后娘娘,是奉了王上的命來接娘娘回宮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