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月如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心亂如麻。賀蘭雪與鳳泫,何時也有過一段過往麼?
心頃刻間沉入了谷底。
將魚湯調好味,整個鍋拎到鳳泫和玉娿身邊,“吃點東西吧。”
說罷,也不管兩人之間究竟要如何發展下去,徑自到一旁就着微弱的燭火,去縫那件尚未完工的獸皮大氅。
“阿殤,我是玉娿……”
玉娿見鳳泫沉默不語,只是高深莫測瞅着自己,不由得又補充了一句。
鳳泫冷冷一笑,將玉娿推了回去,“真不好意思,本王桃花債是有些多,但何時跟你有過一腿,本王卻沒有什麼印象。”
見玉娿被他推得重重跌坐在地上,拿了一雙極爲幽怨的眼睛望着他,便有些心煩意亂,笑道:“莫不是你一直暗戀於我?”
玉娿見鳳泫這般對自己,更加確定離殤早已覺醒,只是不願意承認而已,便悽然一笑,道:“阿殤,你就真的願意在這極寒之地,消磨一生麼?還是你——”
玉娿話未說完,鳳泫已起身往氈房外走去。
“王爺!”
一直拿眼觀察這邊動靜的胡月如見這般夜了鳳泫要離開,忙追了上去,拉着鳳泫的衣角,“王爺,天已黑了,外面太危險,別出去了。”
鳳泫瞧了一眼胡月如,拿開她抓了他衣襟的手,道:“我出去走走,你們早點歇下罷。”
說罷,也不待胡月如再勸,已掀了門簾子出去。
玉娿追了出去,卻見鳳泫已騎了她的馬往遠處奔去,只得恨恨盯着鳳泫的背影,恨不得將他的背盯出兩個窟窿來。只恨自己如今依舊是賀蘭雪的身子,功力實在是跟她自己的差太遠,否則早已追了過去。
胡月如氣得瞪了玉娿一眼,“你這是真做什麼?他這麼夜出去,出了事可怎麼辦?有什麼話不能留到明天白天再說麼?”
玉娿道:“他會回來的。”
“希望如你所言。”胡月如聲音有些冷,目光掃過地上的一鍋魚湯,煮了許久,擱在那裡都快冷了,三人都未動一下。便道:“你餓不餓,也不知王爺什麼時候回來,不如你先吃點東西吧,這夜裡很冷的,若沒點東西填在肚子裡,會受不了的。”
玉娿實在是有些餓,剛剛吃的一些肉乾根本不抗餓,便坐回爐火邊,拿勺子舀了魚湯魚肉開始吃了起來。
胡月如抱了那獸皮大氅坐回爐火旁繼續縫着。
兩人一直守在爐火旁等鳳泫回來,卻等了許久也不見任何動靜,不知不覺中兩人都歪在爐火邊沉沉睡去。
待第二日清晨,胡月如醒來時,見氈房裡沒有鳳泫,而昨夜兩人留在鍋中給他吃的魚肉也未見動一下,心中一驚,鳳泫一夜未歸,不知道如何了。
忙撩了門簾子出去,卻見氈房旁邊堆了許多新砍好的木柴,夠她燒上大半個月的,而旁邊的地上,扔了好幾十條魚,都已經清洗乾淨,她怕殺生,這些殺魚的事都是鳳泫動手的。
看這情形,鳳泫昨夜回來過,這些東西都是他一夜之間備出來的。
只是他這般做,怕是想着半個月之內不回這裡了。
胡月如心中甚是驚慌,不知道鳳泫究竟去了哪裡,正凝思見,玉娿也跟了出來,見到那堆木柴和那堆魚,明白了什麼似的,心中一喜,笑着對胡月如道:“咱們在這裡等着吧,半個月之後,他會回來的。”
她大概明白了鳳泫去做什麼了。
卻說鳳泫騎了玉娿的馬,直接往西方奔去。
一路上雖遇到了不少北胡的追兵,但這些人他又豈會放在眼裡。
直到幾日之後,鳳泫出現在離國的皇宮之中。
他一身黑色夜行衣,將原本勁瘦的身材勾勒得越發的挺拔修長,黑紗遮了面部,只露出一雙眼睛,此時正端坐在離國皇宮的屋頂之上,瞧着御花園中巡邏值夜的御林軍。
離國後宮御花園中,養着天下最爲名貴的牡丹,青龍臥墨池。天下僅此一株,聽說不知是何年從天上掉下的一根枝椏落入了這御花園中,從此便生根發芽,一年只開一朵花,花朵呈墨色,所以獲名爲青龍臥墨池。
正因爲這花珍貴,離國將它視作國寶,派了重兵把守,守花的個個都是武林高手。
鳳泫瞧這陣勢,便知這夜將是一場惡戰。
他掏出一方絲帕,仔細擦拭了一下手中的黑劍東凌,待尋得對方一個空隙,飛身下去,直奔牡丹青龍所在的位置而去。
“有刺客!”
值守的士兵見到黑衣長劍的鳳泫,忙圍了過來,手中的武器統統往鳳泫身上招呼而去
鳳泫倒是不慌不忙,長劍東凌捲起一陣寒風,直逼得圍過來的人連連倒退。御林軍見鳳泫武功不低,已急忙調了不少人來支援,將鳳泫圍得水泄不通。
見狀,鳳泫知道持久戰下去,自己始終會吃虧,便速戰速決,連挑了幾個人之後,將對方逼退下去,自己則迅速返回那顆青龍臥墨池的面前,拿了早已預備好的花鏟,迅速朝土裡鏟了幾下,將一株青龍連根帶泥挖起,抱在布包裡,系在背上。
正要轉身離去,後背卻中了一記流矢。背上受痛,血瞬間染溼了背後的衣裳,但無論如何,也不顧了許多,鳳泫轉身連番擊退數人後,飛身往宮殿的屋頂躍去。
待躍上屋頂,幾個跳躍,早已消失在夜幕之中。
“快追!”
“封鎖城門,無論如何也要將青龍追回來!”
望見消失在黑幕中的盜花賊,御林軍首領懊惱莫急,只怪自己武藝太淺,對方武功太高深莫測。
卻說鳳泫自離國皇宮中盜得青龍後,心情甚好,找了個藥店,拿劍逼着守店的大夫替他拔了後背的箭頭,敷了些創傷藥,扔下一些銀兩,便繼續帶着那株青龍上路了。
依舊還是那匹從玉娿那裡搶來的馬,往涼州城馳去。
有些事總得面對,有些人總得看一眼,有些帳總得算一算。
他一路策馬奔騰,一路想,也許自己前一世帶了許多人潛入離國皇宮盜青龍那一次,是他那一世最爲恣意的一次,這一世,他依舊放縱自己這一回,盜了青龍去涼州,只爲確認一件事。
若那個人承認了,一切都還不算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