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曛將手中茶盞遞給阿珂,這才清了清嗓子,緩緩開口道:“去年冬天北方發生雪災,皇上舉全朝廷之力救災,費資甚大,時至今日我朝財力上尚未緩過來。如今,天不與我鳳淵,前幾日又有急報傳來,南部水患竟比往年更甚,朝廷用度相比往年竟是越發的巨大,國庫艱難支撐,本宮作爲後宮中一員,雖不能效本宮二兄那樣爲皇上到北疆保家衛國,也不能效仿本宮長兄那樣去災區治水爲皇上分憂,本宮思來想去幾夜未能成眠,昨日纔想出在這牡丹園中種點蔬菜,趁着春光正好,尚能有一季收穫,期望今後蒹葭宮中的菜蔬能夠做到自給自足,不用花錢去宮外採買,爲皇上省得一錢銀子是一錢銀子,也算是爲皇上分了一份憂,盡了綿薄之力。是以,昨日本宮便着人將那中看不中用的花花草草悉數分送了各宮,騰出了這二十來畝地用來種菜。至於能不能在春末撒上種子,在秋天有所收成,全賴各位的努力付出。當然,如果菜種得好,本宮自然有賞。”
說她幾夜不能成眠想着種菜這個點子來爲鳳泫分憂當然是假的,她不過是借這園子練練手,以保證將來被貶入浣衣院時別再被餓死了。不過如何讓自己種菜的理由高大上,讓她可以堂而皇之在蒹葭宮裡種菜而不被趙太后和鳳泫以及寧賢妃樂寧公主等人笑話和刁難,她還真是費了不少腦子來想這個理由的。
她這些堂而皇之的話,自然有人替她傳到鳳泫趙太后寧賢妃等人的耳朵裡,這個她一點也不用操心,前面慢慢站着的百來號宮女太監,誰是誰的人,她兩世爲人的閱歷,自然是分得清一點的。
還有就是,她這麼一副道理擺在前頭,若是有個偷奸耍滑的,那就是在破壞她簡皇貴妃爲朝廷爲皇上排憂解難的偉業,那是可以堂而皇之的處罰的。
她當宮女才知道,宮裡的這些個奴才,哪個不是偷奸耍滑唯利是圖的?想前一世,她被貶出蒹葭宮之後,偷偷跟着她離開的只有阿芫和榮德二人,就連以阿珂爲首的她的四個陪嫁丫鬟,一個個的都投靠了別的主子,阿珂那時候投靠的是新的蒹葭宮主人吧?對於那一段往事,她似乎有些記不太清了。
所以要趁着自己還有那麼一點點餘威,將要做的事好好的做纔是正道。
被阿曛這麼一說,榮德忙道:“娘娘果然是站得高望得遠,咱們這些做奴才的,自然是唯娘娘命是從。娘娘說種菜,那咱們蒹葭宮就要種世上最好的菜,種別人吃不到的菜,這才能顯示出咱們蒹葭宮與衆不同來。”
阿曛望了一眼榮德,不由得被榮德一張清秀的俊臉微微驚了一下。這孩子此時不過十五歲吧,好像是比自己小一歲來着,她一直以爲榮德是鳳泫安插在她身邊的探子,卻沒想到前一世跟着她到最後的,還會有這麼一個人。
“看你油嘴滑舌的,種菜就是種菜,還能種出花來不成?本宮種菜講究的實惠,可不是爲了取巧爲了好看,若是要種出花來,本宮又何苦將一園子極品牡丹鏟了?”
榮德訕訕笑道,“嘿嘿,奴才說錯了,該掌嘴。”
“先記着吧,若分給你的地種不出可口的菜來,本宮定不會輕饒你的。”阿曛望着衆人,詢問道:“你們當中可有種過菜的?都說說。”
“稟娘娘,奴才種過。”一個瘦得竹竿似的小太監站了出來。五官長得平平,獨一雙眼睛挺清亮。
“哦?你叫什麼名字?老家哪裡?種過什麼?種過幾年?都說來聽聽。”
“奴才姓金名貴,老家在楚州,奴才記事起就開始跟着阿孃種菜,到十歲入宮,種了有五六年菜吧,白菜、冬瓜、南瓜、紅薯、蘿蔔、豆子什麼的都種過。”金貴掰着指頭數菜的種類,直聽得阿曛一臉笑容。
“好。金貴,本宮這二十畝菜地,劃出七畝給你種,你可以從蒹葭宮所有人中挑出三成跟你一隊,你們這一隊就種各種時蔬,當季種什麼菜最合適,你們就種什麼菜,要求是種出的菜一定要水嫩要肥美。”
“娘娘?這是真的麼?”金貴有些不信。
“自然是真的,本宮還會騙你?”阿曛吩咐榮德:“這個金貴的等級你給他升一升,讓他好管理屬下的人。”
“是的,娘娘。”榮德應道,又對傻站着的金貴道:“金貴兒,你還傻愣着做什麼,趕緊的跪下謝恩吧!”
金貴被榮德一提醒,撲通跪在地上磕頭謝恩。
“好了,起來吧,留點力氣去整地。”阿曛又望向阿芫,“阿芫,你會種菜麼?”
阿芫一張圓臉通紅,甚是不好意思的搖頭:“回娘娘的話,奴婢……奴婢自幼被送去學廚娘,沒學過種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