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紅雅苑。京都蘭桂坊裡最高檔的勾欄館。
天字一號雅間裡,怡紅雅苑的花魁娘子慕暮姑娘正在歌姬的伴唱之下,跳一曲桃花舞。
只聽那歌姬唱道:“別緒如絲睡不成,那堪孤枕夢邊城。因聽紫塞三更雨,卻憶紅樓半夜燈。書鄭重,恨分明,天將愁味釀多情。起來呵手封題處,偏到鴛鴦兩字冰。”
這桃花舞講究的是妖嬈,是嫵媚,是欲語還休,正切合了這歌姬所唱的這一首詞曲。
那舞着的女子,身段也似紛飛的桃花一般輕盈,面容也似桃花一般嬌豔,尤其是那雙水汪汪的桃花眼,只輕掃而過,便勾走了房中錦袍男子的魂。
這錦袍男子不是別人,正是賀蘭王府世子賀蘭鈞。
“果然是極品,極品!”賀蘭鈞嘖嘖稱奇,這般會扭腰的女人,摟在懷裡捏上一把,不知是個什麼銷魂的滋味兒。
坐在賀蘭鈞對面一身玄衣的男子,卻是鳳漓。他一直靜坐在那裡,端着茶慢慢飲着,聽錦袍男子那般說,接話道:“內兄若喜歡,可以帶走。”
“你捨得?這可是豔絕京都的花魁娘子慕暮!”賀蘭鈞話雖這般說,眼卻黏上了那穿得極少的花魁慕暮。
鳳漓放下手中茶盞,將一紙契書擱到賀蘭鈞面前,“本王要的東西,想必內兄也帶來了?”
賀蘭鈞拾起那契書打開一看,果然是暮暮的賣身契,笑呵呵擡起頭來,點頭道:“自然帶來了,沒帶來,怎麼敢來見妹夫?”
賀蘭鈞邊說邊將暮暮的賣身契藏入懷中,又從懷裡掏出一張羊皮捲來,遞給鳳漓:“父王有一句話,讓我轉達妹夫。”
鳳漓接過羊皮卷,也不急着打開,“請講。”
“父王說,事成之後,還請殿下莫忘今日之盟。”
鳳漓聽了這話,才面無表情打開手中羊皮卷,睇了一眼,方冷冷道:“請世子替孤遞一句話給賀蘭王,若這份方子有用,一切商定之事自是有效的,若這份方子有任何差錯,也別怨孤無情。”
賀蘭鈞見慣了鳳漓的雲淡風輕,哪見過他這般冷酷無情的模樣,頓時覺得有些害怕,忙道:“請殿下放一萬個心,這方子絕對不假,不但這方子呈上,這方子中的藥材,除了一味夕歲花和一味千年雪參,今夜我已帶了過來,等下就讓人給送到您隨從手裡的。這千年雪參在我妹妹手裡,是她的嫁妝,王爺可以跟她拿,這夕歲花就比較難了,開在賀蘭山闕最高峰頂上,每年除夕只開一朵,開花時間不過半個時辰,花開時纔有藥效,乾花無用,因此一般都沒有存貨,只能現取。”
鳳漓將羊皮卷收了,起身理了理衣裳的皺褶,“如此,便不打擾內兄的雅興。”
回到玉瀾堂,寢殿內燭火昏暗,進門時琳琅聽到他的腳步聲,忙迎了出來,“殿下。”
“王妃睡下了?”
“是的。”琳琅望了望窗邊貴妃榻上沉睡的阿曛,稟道:“娘娘太倦了,原本是在那邊歇一下的,沒想到就睡着了,奴婢又怕打擾了娘娘的睡眠,沒敢喚醒她。”
“你帶人去淨房裡備一池子熱水,將這包藥材一併放進去。”鳳漓將手中的包裹遞給琳琅,便徑直往貴妃榻邊走去。
阿曛此時睡得很香。脣角微彎,似乎夢中遇到什麼高興的事。
鳳漓在阿曛身側坐下,擡手輕輕理順阿曛額前幾縷那遮擋住臉的碎髮,手指沿着那沉睡中的人的五官描摹着,手指落在她那溫柔的脣角時,只覺得體內那隱藏的躁動有開始蠢蠢欲動。
他苦笑,自己這算什麼?明知她與鳳泫糾纏三世的情緣,即便這一世他自己生生介入兩人之間,也無法阻止兩人的見面,卻還是在那裡吃醋,還是看到她的心爲鳳泫起波瀾時會忍不住要發狂,他算是毀了,七情六慾統統被這丫頭撩撥了。
卻不做多想,低頭吻上那他渴慕多時的櫻脣。
“唔——”
阿曛睡夢正酣,卻被突如起來的觸碰驚醒,迷濛中有人正將她抱在懷裡,那溫熱的氣息炙熱濃烈掃過她的耳廓。
“殿下——”
阿曛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鳳漓什麼時候回來的?這是……昨夜的事又要開始了?
阿曛頓時覺得渾身一緊。她算是怕了,這事很痛的好不好。
正不知如何是好,卻見鳳漓已停下了親吻,只是抱着她在懷裡,就那般望着她,讓阿曛有些不知所措。
“殿下這個時辰回來,可肚子餓了?妾身去爲殿下備點宵夜?”
“我是餓了,不過總得洗完了再說。”鳳漓說話間已抱起阿曛往淨室走去。
琳琅已將熱水備好,見兩人進來,忙撤了出去。
“殿下快放妾身下來,讓妾身替殿下更衣。”阿曛此時見淨室中只剩他們兩個,心想,定是鳳漓要留她親自伺候他梳洗的,反正自己是他的王妃,伺候他也算正常。
“不急。”
鳳漓抱着阿曛徑直走入溫池中,池中水溫稍稍有些熱,放了不少藥材,一股濃烈的藥香之味刺入阿曛的鼻子裡,阿曛打了幾個噴嚏。
“殿下,妾身之前已梳洗過一番了。”
“再洗一遍,就當陪我。”鳳漓抱着阿曛往池中走了幾步,在池底的石凳上坐下,抱了阿曛在懷裡。
阿曛剛剛睡得迷糊,如今被熱水一泡,精神倒是好了很多,此時兩人一起泡在其胸的溫水裡,兩人衣裳盡溼,自己又被他抱坐在懷裡,肌膚貼得實在有些緊。
阿曛有些緊張,只拿背靠着鳳漓的胸,卻不敢再動多一下。
鳳漓捉了阿曛的左臂來瞧,就着昏黃的燭燈,看到那道劍上已經癒合,長出心肉,昨夜自己不小心涓狂了一些,又將那傷口處弄出了些血,實在該死。
“阿曛……”他咬上懷中人的耳垂,細細研磨,“我們和好吧,昨夜之事,我道歉。”
他說。
已經在這個女人面前放低了所有身段,又何必在乎什麼面子之類的,他只要他的小東西開心就行了,他的小東西應該是燦爛的驕傲的,是那騎在馬上彎着金弓笑得璀璨的少女,而不是天天見了他就跟見了瘟神一般,怯怯的,躲又不敢躲的那種擔心害怕。
阿曛驚住,楞了許久,方開口:“殿……殿下?”
“阿曛。”鳳漓從背後環抱着阿曛,下巴擱在她的肩頭,臉貼着她的小臉,“我總算等着你長大,等着你嫁給我。”我還在等你的心,還需要等多久?
阿曛只覺得有水迷濛了雙目,不知道是淚水,還是霧水。
她轉過身來,抱住鳳漓的頸,凝望着那霧氣中清俊容顏,她看到那眼底的溫暖一如當年,清澈一如往昔,沒有鄙夷和嫌惡,她不由得伸手摸了摸那雙眼,“殿下,你的眼睛真好看。”
阿曛添了添脣,還是沒能忍住,仰頭上去,脣覆上了他的眼。她就想親一親那眼睛,那眼睛飽含着溫暖愛憐看她時,便是她的光她的暖,那眼睛冷冷瞧着她時,便將她打入了地獄一般的冷。
阿曛親完了那眼睛覺得還不夠,沿着那挺直的鼻一路向下,吻上了他的脣。
“殿下,別再對我兇了。”她說。
輕輕咬了一下他的脣,又說:“殿下,你是喜歡我的對不對?”
雙臂纏上他的頸,整個人幾乎掛在他的身上,“殿下,你知不知道,要是你都厭棄我……”我都不知道活着還有什麼意思了。
鳳漓倒抽了幾口冷氣,“小妖精,你這是找死?”話未說完,被她撩撥得快要冒火的人,捧起她那小臉,深吻起來,炙熱而濃烈,簡直讓她要窒息了一般。
這一夜,原本想着抱了她一起泡藥湯的,祛一祛她體內的寒氣,本來不打算做別的,沒想到最後泡得直接在湯池裡開戰。最後戰場移到牀上,又是一番錦被翻紅浪。
事後,阿曛趴在牀上是懶得動了,恨恨地丟了眼光過去,這人也太性急了。湯池那樣的地方直接就開始,也不知道她背蹭上那石板,簡直是痛死了。
“你可不能怨我。”鳳漓微笑着拿了舒痕膏替阿曛塗抹在背上被蹭破的幾處皮膚處,“弄傷了你,我也心痛的,誰讓你先親的我,是你自己沒選對場合。”
“那還不是你說了那樣的話?什麼等着我長大,等着我嫁給你。我看你嫁着我給你,就是爲了時時欺負於我。”
“這話說得太對了,不愧是我的娘子。”鳳漓挖了一塊舒痕膏直接就抹向阿曛。
阿曛腦袋轟的一聲就炸了鍋,反應倒是快,往旁邊一滾,“你這是做什麼?”
要不要臉啊,他怎麼什麼地方都亂摸啊。
“你那裡腫得厲害,不上藥,你明天可別像鴨子一樣走路啊。”
“什麼鴨子?你居然還好意思取笑我!”阿曛想起今日她走路卻是有些困難,想到也是拜他所賜,頓時又恨他辦起這種事來實在是不管不顧,便恨恨道:“你再這般沒皮沒臉的,我可真的不理你了。”
“千萬別不理我,娘子,你夫君我孤家寡人,這世上就你一個親人,連你都不要我了,我就剃了頭當和尚去。”
“好啊,你去當和尚吧,估計你今日出家,明日這京都就不知道要多出多少新剃度的姑子了。”
“那娘子你會不會也隨她們一道剃度去當姑子?”
“我纔不會。不過我會日日去你出家的廟裡上香的,看看你的那些個師兄師弟師叔師伯裡,有沒有合我胃口的。”
“娘子你的口味真特別。”鳳漓冷了臉,伸手捉過躲在牀角的人,“那就讓師兄好好伺候伺候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