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過境遷,當年的那場大戰,早已經湮滅在時間中,可是,那一戰的餘波,好像隨時隨地都在。
河道的底部是一層厚厚的沙土,鬆軟之極,走在上面就好像走在一片皚皚積雪中。我們在距離盤龍山最近的河道里慢慢的轉了一圈,入眼所看到的全都是沙子,再沒有別的東西。
“這地方鳥不拉屎,連根草都不長,咱們慢慢找吧。”老藥巴不得在這裡多呆幾天,可以跟胡靈說說話:“妹子,你累了不?我陪你在這裡歇會兒?”
老藥擠眉弄眼的獻殷勤,我還在慢慢的看。這是一片荒涼之地,因爲故道乾涸,一滴水也沒有,周圍很旱,就和老藥說的一樣,寸草不生。
但是看了一會兒,我看出來一點異樣。整條故道乃至周圍的羣山,大多光禿禿的,可是唯獨那座盤龍主峰,山前山後鬱鬱蔥蔥,草木繁茂。
萬千荒山中夾着這樣一座綠意盎然的主峰,怎麼看都讓人覺得奇怪。
“能瞧出來點什麼嗎?”我實在看不出什麼門道,就問身邊的火猴。
“我又不是火眼金睛。”火猴看了一會兒,拿出了天機盤。天機盤經過最後一次推演,幾乎已經廢了,不過,它推演不出絕密天機,別的事情,卜算起來還是遊刃有餘的,火猴想拿天機盤試一試。
上次他們四個人合力催動天機盤之後,天機盤就再沒有什麼光彩了,好像隱約蒙塵,看着灰不拉幾的。火猴拿着天機盤使勁擦了擦,託在一隻手掌中,身子慢慢轉了一圈。
噗……
天機盤突然就從火猴的手掌中跳脫了出來,在河道的沙地上骨碌碌的朝前滾動。這種鬆軟的沙地,人走在上面吃力,圓盤肯定也轉不了多遠。但是,天機盤落地之後一直滾個不停,我想跑過去把它給撿回來,但火猴制止了我。
我們倆人站在後面,看着天機盤不停的朝前滾動,滾出去最少十丈遠了,還是沒有停止。我就覺得再滾一會兒,會脫離視線,所以拔腳追了過去。
天機盤在前面滾,我們在後面跟,不知不覺,它竟然滾出去了大約有一里地遠。滾到前面的時候,沙地下面好像有什麼震了天機盤一下,烏黑的天機盤嘭的彈起來一截,又落到了沙子中。
這一次掉落,埋在沙子裡一半兒的天機盤就不動了,我們走過去,火猴彎腰去撿天機盤,但是它的手剛剛碰到圓盤,圓盤噗的一下子朝鬆軟的沙子裡面陷進去很深。
鬆軟的沙地就是這樣,有東西陷進去,周圍的流沙就隨即填充,火猴扒拉着周圍的沙子,看着好像一伸手就能把天機盤給取出來,可是越扒拉,天機盤陷的越深,到最後我也過去幫忙,倆人嘩嘩的在沙地裡刨出一個最少三四尺深的坑來。
可即便如此,還是取不出天機盤,我覺得事兒不對,天機盤彷彿是有意的朝沙子深處陷的。老藥和胡靈看見我們忙活了好半天,也過來搭手,他們都是妖仙,比常人辦法多,四個人齊心協力,越挖越深。
轟隆!!!
當沙土裡的坑挖到一人多深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用力不當,方圓三四丈的地面轟然塌陷下來,簌簌的流沙一下子把我們幾個全都給埋了。我手忙腳亂的胡亂扒拉着,可是越扒拉掉的越深。
就在我手腳並用的一刻,一隻手在鬆軟的沙子裡觸碰到了什麼,那東西像是骨架,有些扎手,我到處沒有借力的地方,一碰到這個,手就立刻把它給抓緊了。
要是幾個老百姓遇到這樣的情況,肯定就被埋進去出不來了,不過胡靈有辦法,把我們全都弄了出來,我從沙子裡露出了半截身子,拽着手裡抓着的東西就朝外鑽。
但是,手裡的東西在沙子裡顯得很沉,我一個人拽不動,在老藥的幫助下,勉強算是拽出了一角。
我猜的沒錯,這真的是一截骨架,白森森的,在沙土裡埋了不知道多久,隱隱約約閃爍着一層彷彿玉一般瑩潤的光。骨架露出一角就好辦了,四個人一塊兒動手,把它給弄了出來。
“這是啥啊。”老藥摸了摸頭上稀稀拉拉的幾根頭髮:“咋瞧着這麼怪?”
我也傻眼了,這截骨架不算大,卻特別的沉,而且,但從骨架根本就分辨不出來究竟是什麼東西。他們三個的歲數加在一起得上千歲了,走過的地方比我聽過的地方都多,見識非常淵博,可是誰也說不出,這截骨架在沒有爛掉之前,是什麼東西身上的。
這肯定不是什麼牛馬走獸之類的骨頭,看起來,倒是像一截蛇骨。只不過,我根本不相信世間有這麼大的蛇,這骨架只是一截,要是完整的骨架,肯定大的嚇人。以前我認識的那個傻子的爹,就是叫花老漢的那個,真身是一條花蟒,那個頭兒已經是我所見過的最大的,可是花老漢和這骨架相比,就好像壯漢身邊的一個幼童,不值一提。
顯而易見,這片乾涸的河道在若干年前肯定死過什麼了不得的東西,埋骨其中,如果不是有天機盤這樣的寶器,我們也不可能發現沙子下的白骨。
而且,我說不清楚沙土裡的白骨就這麼一截,還是整具骨架散落到了沙子中。我想過,再在周圍挖一挖找一找,可是這麼大一片範圍,真挖一遍,都得累死。
轟隆……
就在這個時候,半空驟然響起了一道炸雷。汛期還沒結束,下雨打雷都是常事,可這道雷來的太突然,也太猛烈了,就好像在耳朵邊響起的一樣。老藥他們這樣的妖仙,比較畏懼天雷,雷聲一響,幾乎都趴在了地上。我也受過天劫的罰雷,心裡發憷,想要擡頭看看,這道累是不是從雷雲裡出來的。
但是在我剛剛擡起頭的那一瞬間,腳下的沙地直接塌下去一個最少幾丈深的坑。我們就站在故道的最邊緣,坑一塌下去,河岸上面的土也嘩啦啦的往下掉。
那截骨架一剎那中就被翻飛的沙土所掩蓋,再也看不到了,我也來不及抓住它。沙坑足足幾丈深,可是我們隨着塌陷的沙坑掉下來之後,並沒有被徹底埋住。
這片故道的地下,是空的,藉着頭頂照射下來的光,我能看見緊貼着故道邊緣的地方,有一個圓圓的洞口,一股一股涼氣,從這個洞口飄散出來,讓我感覺渾身發冷。
沙坑塌下以後,灌進來一些沙子,接着就陷入了寂靜,我們幾個人都看到了這個地下的洞口。
“涼颼颼的。”老藥裹了裹衣服,打了個冷戰:“嚇人。”
這個洞口是怎麼來的,通往何處,我不知道,但是在盤龍山這裡找了一圈,尚未發現別的線索,如今看到這個被沙土掩埋的這麼深的洞,肯定不能放過。
我們在來之前就想到了可能遇到的情況,準備的有精良的火把,我試着朝那個圓圓的洞口爬了爬,然後抽出一支火把點燃,從洞口伸進去,左右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