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想讓我做什麼選擇?”洛馨無奈的苦笑,“想讓我誕下子嗣,還是……”
“朕只問你, 在朕與皇姐之間, 你……選誰?”
看着一臉嚴肅的秦天放, 洛馨微微一愣, 但隨即便笑了起來。
“皇上怕是多慮了, 臣妾既然是皇上的皇后,又如何會有做選擇一說呢?”洛馨縮了縮手,卻依舊擺脫不了秦天放的控制。
她很清楚, 她與秦藝之間的事情,不論秦天放今日是否捅破, 她到底是負了他這麼多年來的感情。
可是世事變化, 若無當日洛氏一門被滅之事, 洛馨也不至於對他如此心涼,直至心灰意冷。
有時候便是如此, 太多的機緣巧合。
沒有當年的事,她依舊是他身邊最受寵愛的皇后,而他依舊是她心裡被奉爲神一般的夫君。
可是現在,誰都改變不了過去了。所有的一切,該發生的已然發生, 誰都回不到過去的模樣。
只是面對秦天放的質問, 洛馨絲毫沒有選擇的餘地。
而現在, 即便秦天放已經知道了實情, 她此時此刻也斷然不能將此事承認下來。
否則, 秦藝的處境一定會變得更加難。
秦天放在聽到洛馨的回答後,本就透着些許陰鬱的眼眸, 如今變得更加深邃難測。
這是洛馨從未見過的秦天放,眼前的這個秦天放讓洛馨感到害怕,感到恐懼,感到……
“洛馨。”秦天放在沉默良久之後,搖着頭道,“你到底是不適合說謊。”
說罷,他便鬆開了洛馨的手,果斷起身朝屋外走去。
洛馨坐了起來,她轉動手腕,看着自己手腕上微微泛紅的勒痕,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秦天放這是什麼意思?
他分明很是生氣,可卻一句話也不說就這麼走了。
他……
正當洛馨感到不解的時候,她就聽見屋外傳來了秦天放的聲音,“你給朕把她送回長公主府去,另外從今日起,皇后被禁足鳳朝殿,不許踏出鳳朝殿外半步!”
她?
指的是梅香麼?
洛馨站起身,緩步走到了門口。
果不其然看見孫曲派了幾個小太監將梅香給拉了出去,而秦天放則在吩咐完所有的一切後,便直接離開了鳳朝殿。
只是,月光之下,秦天放的背影略顯孤寂。
那模樣,讓洛馨感覺自己好像見到了多年之前的秦藝。
*
那夜,秦天放將整個鳳朝殿裡的人都清換了一遍。
宮裡的嬪妃們都衆說紛紜,可是誰也沒有一個確定的說法。她們只知道那個深得皇上寵愛,才從冷宮裡出來纔沒多久的皇后,忽然被皇上冷落了。
“娘娘。”孫曲按着秦天放的吩咐來鳳朝殿看望洛馨。沒想到才幾日不見,洛馨竟然消瘦了那麼多,看着讓人格外的心疼。
可不論怎麼說,洛馨終究是做錯了。孫曲再怎麼心疼洛馨,可是在秦天放面前,他也不好說什麼。
“娘娘。”見洛馨不理他,孫曲又喊了一聲,“娘娘,聽宮人說,您都三四天沒好好吃飯了。”
洛馨擡起頭,懶懶地看了一眼孫曲。
“孫公公。”洛馨眼神黯淡,了無生趣,她道,“你與我說說,皇上他——”
“娘娘。”孫曲趕緊打斷了洛馨的話,“此事皇上不怪罪已是天大的恩賜,娘娘還是先顧好自己的身子纔是。”
洛馨愁苦,皺緊了雙眉。
這些天,她被困在鳳朝殿裡,對外頭的事情一無所知,也不知道秦藝到底如何了。
瞧着洛馨愁眉不展,孫曲只得嘆息道,“皇后娘娘,今個兒皇上許是會過來走一趟,到時候您可切莫再說些什麼讓皇上生氣的話了。”
洛馨明白孫曲的意思,但她擔憂秦藝安危,所以對於他的告誡,她也並沒有做出什麼答覆。
*
秦天放坐在御書房裡,面對已然堆積如山的奏摺,卻是一點兒批閱的心思都沒有。
之前南苗邊境有動亂,秦藝前去壓制,多有成效,可這纔不過月餘,南苗邊境再有波瀾,只怕這一次不會這麼簡單了。
如果按照往日慣例,秦天放自然會立刻安排秦藝前去南苗鎮壓。可那日過後,秦天放派人將秦藝軟禁在了長公主府裡,對外只稱秦藝突發惡疾,重病在臥,難以見客。
可眼下,沒了秦藝,許多事似乎變得寸步難行。
秦天放想了許久,忽聽孫曲進屋,喚了一聲“皇上”。
秦天放擡起頭,面容略顯疲憊道,“怎麼樣,她說什麼了?”
“娘娘什麼都沒說。”孫曲躬身道,“只是娘娘這幾日胃口不好,所以人顯得有些沒精神,奴才已經吩咐太醫前去爲皇后娘娘症脈了。”
“胃口不好?”秦天放苦笑了一聲,他分明知道孫曲這是在爲洛馨說謊,但也並沒有點破,只是嘆息着搖了搖頭,“行了,你去安排一下,朕要出宮去一趟長公主府。”
秦天放已然從一開始的震怒慢慢變得平靜,他依舊很生氣,可生氣的是,他突然發現本來還殘存一些希望的事情,如今當真是一點兒希望都沒有了。
背叛與否的憤怒,如今只化爲了一絲苦笑。
“皇姐倒是好興致。”秦天放去長公主府的時候,就瞧見秦藝獨自一個人坐在院子裡看書,神情平靜,就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似的。
聽到了秦天放的話,秦藝放下了手中的書,擡起頭來,淡淡道,“皇上怎麼來了?”
“皇姐覺得朕會爲何而來?”在來長公主府之前,秦天放有一肚子的話想要說,可是當他看到秦藝的那一刻,他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秦藝與他都爲太后所出,秦天放出生的時候,秦藝已然三歲。
在秦天放的記憶裡,秦藝陪伴他的時間,遠比母后和父皇陪伴他的時間要多得多。
年幼的時候,秦天放頗爲頑皮,每每惹得父皇生氣,秦藝不是幫他擔下罪責便是會幫他求情。
在這略顯無情的後宮裡,秦天放同輩的皇嗣中,也就秦藝這般真心待他。
這麼多年,在朝政上多虧了秦藝幫忙,秦天放才能立足根基。秦天放十分念着秦藝的好,也知道秦藝這麼多年爲了他而付出了很多,所以秦藝但凡想要的,秦天放二話不說便會給她。
可是……
洛馨不行!
“皇上。”見秦天放久久不說話,反倒是秦藝出聲提醒他,“皇上此次來,應該是有話要說吧。”
雖說當初宮裡突然傳話要她禁足於長公主府的時候,秦藝着實沒有明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可是當她知道洛馨被困鳳朝殿之後,她多半已然會意。
有些事,註定會發生,只是來的有些突然罷了。
“皇姐。”秦天放摸索着手邊空置的茶杯邊緣,他想了很久,還是用上了比較輕鬆的語氣道,“這幾日皇姐在長公主府歇息的可好?”
“難得有如此閒暇時光,歇息久了反倒有些不太習慣。”秦藝淺笑着看向了秦天放。
他們姐弟二人感情素來交好,所以秦藝對秦天放的脾性也十分了解。
秦天放並不是一個殺伐果決之人,不論是在朝堂還是感情上,他太過於感情用事。正是因爲如此,秦藝在這些年裡成了他人口中那個陰狠毒辣,不擇手段的長公主。
君王仁慈固然是好,可是太過仁慈卻也並不是一件好事。
“天放。”自從秦天放登基以來,秦藝作爲他的臣子,再沒有如此親近地喚過他的名字,“我知道你此番來要說什麼,既然你難以開口,那便由我來說。”
聽到秦藝喚他一聲“天放”的時候,秦天放渾身一震,心中更是微微一頓。
“洛馨一事,我難辭其咎。”秦藝目光一轉,看向了天空,“於我來說,我這麼多年未曾婚配,本就無意於感情之事,更未想過要與誰廝守。對於洛馨,這麼多年我的想法也餓很簡單,正如當年在朝堂之上,我拼死護她一命那般,只願她今生安穩一世。如今這事,出乎我的意料,也並未我本意。”
對於秦藝來說,洛馨從來就是一個意外。
“其實,於你而言,我說的自私一點。”秦藝收回目光,看向了秦天放,“你有後宮三千,她於你——”
“不一樣!”秦天放果斷道,“皇姐應該明白,她在我心裡,不一樣!”
洛馨在他的心裡,是宮裡所有人都無法比得上的。
看着秦天放如此堅定的樣子,秦藝點了點頭,心中自是明瞭。
是不一樣的……
“只是,你可曾想過,你繼續將她留在宮裡,終有一日,她會變得和那些宮裡的人一樣。”秦藝嘆息,“一樣的悲哀。”
那一刻,秦天放的眼神一暗,忽然抿着脣別過頭看向了別處。
他曾無數次後悔,後悔當初自己年少氣盛因爲一時喜愛而將洛馨招入後宮,讓她坐上皇后之位。
若非如此,洛馨不必經歷那番痛苦,他也不至於現在這般無奈。
可是木已成舟,追悔也無用。
“皇姐。”秦天放喚了一聲秦藝,卻是遲遲沒有說下去。
這一回秦藝也沒有出聲,只是安靜地等着。
過了許久,秦天放才說道,“朕……唯獨她不能給你。”
得了這樣的答案,秦藝點了點頭,並沒有露出意外的表情。
她很清楚,洛馨對於他們姐弟兩個人來說,都是難以放下的。
既然她不能放下洛馨,那她便不能奢望秦天放能夠放下洛馨。
“那皇上,準備如何處置我呢?”秦藝看着秦天放,難得露出了淡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