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姐這是說什麼胡話?”洛馨趕緊推開秦藝, 一伸手趕緊捂住了秦藝的嘴,“長公主得好好活着,一定得好好活着。”
“那你答應我, 莫再胡思亂想, 安生過好此後的日子, 可好?”秦藝眸底生花, 她瞧着洛馨, 心中一片忐忑。
還好,洛馨在猶豫了片刻之後便點了點頭。
其實洛馨知道秦藝所擔心的是什麼,眼下洛家已經沒了, 她是唯一剩下的血脈,就算是再恨, 她也斷然不會做出任何出格之事。
至於秦天放……
洛馨說要放, 卻也放不下。說要拿, 她也拿不起。
他就好像一根針紮在洛馨的心裡面一樣,細細想來會疼, 可是時間久了又會麻木。
看到德妃受寵,她心頭不曾有一絲顫動,可是當聽到德妃有孕時,她着實感受到了一絲難過。
那是她不曾爲秦天放做到的事情,她心中略有遺憾。但, 僅此之外, 她對秦天放並無虧欠, 自然頗爲心安。
可男女之間的情感, 也斷不是僅僅只是虧欠與否就能說明白的。
她只盼着能和秦天放少接觸, 如此也就能免了那些讓她煩悶的事情。
秦藝不放心洛馨,連連囑咐了許多事之後, 這才安心離去。
夜裡,梅香服侍洛馨的時候,不免唏噓道,“長公主對娘娘可真心好,好的都讓人羨慕了。”
“她乃我長姐,我待她真心,她自然對我也多有照拂。”洛馨躺在牀上,閉着眼睛忽地就想起了剛纔秦藝與自己說話時的模樣。
平日裡頭,秦藝多是冷着一張臉,給人一種極爲不容易親近的模樣。只是適才,她身着亮眼紗裙,整個人又掩在隱隱綽綽的珠光之下,頗有一種平常女子的模樣。
那時的她,瞧起來比平日裡有溫度,就連說話的語氣都極爲豐富。
想着想着,洛馨的嘴角忍不住便揚了起來。
在洛馨的心裡,秦藝雖然與秦天放一母同胞,卻擁有着截然不同的性格。
秦藝是□□,從裡到外的強硬,看上去讓人難以接近,但其實內心香甜無比。
想着想着,洛馨便睡着了。
一夜無夢,睡得十分香甜。
待次日醒來,洛馨見時辰早,便遣走了梅香,獨自一人在鳳朝殿外走了走。可走着走着,不知不覺竟然到了靜思宮。
洛馨擡頭看了一眼匾額,正猶豫着要不要進去的時候。靜思宮緊合的大門忽然打開了,九婆婆顫顫巍巍地朝外頭看了兩眼。
九婆婆年歲大了,目力不及,瞧了半天才瞧見遠處了洛馨。
“我便說我遠遠地就聞着了你的味道。”九婆婆將門打得更開了些,“你要進來坐一坐麼?”
洛馨自然不推辭,便走了進去。
可一進門,九婆婆就在她身邊唸叨起來,“這靜思宮又不是什麼好地方,你既然已經出去了,何苦還要回來走一趟?”
洛馨想了想,笑道,“我這不是想你了麼?”
“想我?”九婆婆咧着嘴,露出了早已沒了牙齒的牙齦,笑道“你若真惦記着老婆子,今年冬季讓人多給老婆子拿點乾的炭火來,我便知足了。”
靜思宮裡多是犯了錯的嬪妃,所以送來的補給自然不會很好。上一個冬季,洛馨便是這般苦熬了過來,自是知道其中心酸。
“你放心,我定讓人送些上好的炭來。”洛馨眉眼彎彎,笑得極爲輕鬆自在,只是轉念一想,她忽然想起了昨日的事情,不禁斂目,認真道,“九婆婆,昨日可曾有誰來過?”
“昨日?”九婆婆眨了眨耷拉的眼皮子,“這靜思宮冷清的很,別說是昨日,就說你離開後的這麼多天裡,也沒有其他人來過了。”
沒有?
那俞貴妃是去何處了?
洛馨皺了皺眉,思來想去不明白便放棄了。俞貴妃去何處對她來說並不重要,不過也得虧有昨日俞貴妃不知去向,這才提醒了洛馨要來靜思宮裡瞧瞧九婆婆。
洛馨道,“回頭,我若不得空來,也定讓我宮裡的人時常來看看你。”
“有這心便罷了,在這靜思宮裡待久了,便習慣了冷清。”九婆婆擺了擺手,“以後也莫來了,莫來了。”
雖如此說,可洛馨也明白,九婆婆不過是在擔心她在這後宮裡的氣運會被靜思宮的冷清衝撞罷了。
不過,這些於洛馨來說,並無意義。
辭了九婆婆,洛馨緩步朝着鳳朝殿走去。
近日豔陽高照,洛馨纔沒走兩步,她的額頭上便已然沁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爲此,她便越發放慢了腳步,走走停停,等回到鳳朝殿的時候,已然快傳午膳了。
只因鳳朝殿人丁稀少,所以即便是這種時候,鳳朝殿也顯得冷冷清清的。
洛馨腳步輕快地走了進去,卻不見梅香出來迎接,不免覺得有些奇怪。
待她往裡走了兩步,忽然瞧見自己屋門口正站着兩個面生的小太監。
莫不是有人來了?
洛馨怕是太后有事來尋她,她在外頭磨蹭了許久,怕是耽誤了正事。
如此一想,她趕緊快步走了過去。
“娘娘。”洛馨還未到門口,便被梅香的一聲叫喚給喊住了。
洛馨一扭頭,瞧見梅香正帶人端着差點往屋裡去,她頓時心裡一驚。
莫不是太后要傳喚她,而是太后親自來了?
“屋裡……誰在屋裡?”洛馨壓低了聲音,問的小心翼翼。
梅香眉頭皺着,似是不耐煩更似憂心不安。她道,“這麼大陣仗,也就俞貴妃出門的時候能張羅開了。”
梅香說,洛馨前腳走了沒多久,俞貴妃便帶着人來了。
烏泱泱的一羣人,拿了不少東西來。不過還好俞貴妃讓人放下東西之後便遣走了那些人,不然這偌大的鳳朝殿怕是早已擠滿了。
“拿了東西來?”洛馨憋了癟嘴,她一心不願與這俞貴妃有瓜葛,可偏偏這俞貴妃還一個勁地往她這裡來。
看來,躲是躲不過去了。
不過昨日她才說她事務繁忙,近日不得空,怎的今日便親自帶人來鳳朝殿了呢?
一時之間,洛馨的臉色也沒比梅香好看到哪裡去。
而就在這時,俞貴妃聽見梅香喊了一聲“娘娘”之後,見洛馨遲遲不進屋,她便慢悠悠地走了出來。
“娘娘,這是打哪回來?”俞貴妃站在門前,手裡的團扇慢慢搖着,那上頭清秀淡雅的荷花映着俞貴妃那絕色容顏,倒也十分相配。
洛馨友善地笑了笑,“出門踱步消磨時光,一時忘了時辰,怕是讓俞貴妃在這久等了。”
“等等罷了,小事。”俞貴妃朝着洛馨招了招手,“外頭太陽大的很,皇后娘娘還不進屋?”
被她這麼一說,洛馨這才舉步朝屋裡走去。
一路上,洛馨都在盤算着,若是俞貴妃刁難,她是斷然逃不掉的。
她若像德妃那般蠻狠也便罷了,可如今看來,這俞貴妃的路數怕是自己承受不來的。
也不知,此時讓梅香去找秦藝來爲自己解圍,還來不來得及。
洛馨想了一路,待坐到桌邊的時候,也沒有認真聽俞貴妃在說什麼。直到梅香踢了踢她的椅子,洛馨這纔回過神來。她呆了呆,道,“俞貴妃適才說了什麼?”
“我說娘娘身子今日可好?”俞貴妃頗有耐心地重複了一遍。
“好得很,太醫說出了有些體虛並無其他的問題。”
“那便極好了。”俞貴妃巧笑嫣然,“適才我瞧着娘娘屋外的花開的茂盛,想來娘娘身子也不錯,這纔有精力在這些花花草草上用心思。”
洛馨不斷點頭,“那是那是。”
俞貴妃握着團扇,朝外頭指了指,“我瞧外頭花草茂盛,特別是那兩株白玉金蘭,生的格外的好看。”
“嗯。”洛馨點了點頭,心裡沉甸甸的,可臉上卻依舊堆着笑,“那花嬌貴,花了我不少心思。”
“這花在宮裡少見,我瞧着歡喜。”俞貴妃似乎頗喜歡支着頭,眼神專注地瞧洛馨,她眉目含笑道,“不知娘娘可否割愛,予我一株?”
“那白玉金蘭……”洛馨抿了抿脣,那花對她意義非凡,她自是不願意贈予他人的。可偏偏她又不善拒絕人,所以猶豫了半天,她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俞貴妃瞧着洛馨這般吞吞吐吐,已然明瞭她的心意。只是洛馨這般糾結姿態,她瞧着好笑,便道,“我也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這花嬌貴,落得我手怕是活不過幾日,自然是放在皇后這裡照看最爲妥帖。”
聽得此話,洛馨不免鬆了一口氣。
可這一鬆,她便立刻緊張起來,怕是自己表現的太過明顯,讓俞貴妃看出了她的小心思。
她卻不知,俞貴妃瞧着她那小模樣,眉眼彎彎,笑得格外的明媚。
俞貴妃道,“往日不與皇后娘娘走動,如今看來,娘娘當真是天真爛漫,可愛的緊。”
這話聽着,好像是在夸人,可隱隱的,洛馨又覺得好像不是。
她看着俞貴妃笑靨如花的模樣,怎麼看都不像是個心思歹毒之人。只是,她實在不明白,此番俞貴妃這般殷勤於她,到底有何用心。
不過,不等洛馨開口問,俞貴妃便自己說道,“今日太后歇下不見他人,我便得了空,帶了宮裡的人如約將宮裡的東西拿些給皇后娘娘。”俞貴妃邊說邊拿過了洛馨手中的茶杯,親自爲她滿了一杯茶,“突然到訪,娘娘不會覺得唐突吧。”
“不會不會。”洛馨擺了擺手,然後乖巧地端過了茶杯。
洛馨本以爲俞貴妃會說些什麼,卻不想俞貴妃竟不再說話,只是默默地瞧着洛馨。瞧的她再一次渾身發麻了,才聽俞貴妃在那說道,“皇后娘娘,真好看。”
這已然不是她第一次說這番話了。
洛馨有些迷惑地看向了俞貴妃,俞貴妃眯了眯眼,隨後衝着她綻放出一抹笑來,宛若紅梅映雪般豔麗,瞧得洛馨不禁怔了一怔。
她道,“娘娘,你長得像我的一位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