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放分明看得出來洛馨有意避開他的心思, 可這時候他卻偏偏要走到她的面前來。
侍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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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馨就算再如何讓自己放下,也決然做不到的事情。
她絞爛了手中的帕子,卻依舊想不出什麼對策來, 最後只把希望放在了一個人的身上。
“梅——”洛馨剛開口, 卻立刻閉上了嘴, 沒把接下去的話說出來。
昨日得知杜旭回京, 有無數個疑惑壓着洛馨, 壓得她幾乎喘不過起來。她答應過秦藝,不再胡思亂想,可這眼前的事情卻讓她忍不住胡思亂想。
洛馨想了又想, 還是斷了去找秦藝幫忙的念頭。
可眼看着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天色漸漸昏黃, 秦天放若是來了, 洛馨實在沒想好要怎麼面對他。
“娘娘。”洛馨自打聽到秦天放要來鳳朝殿之後, 便一直心神不寧的,梅香有些擔心道, “時辰不早了,該進屋用膳了。”
用膳?
洛馨搖頭,她還有什麼胃口吃東西。
眼下,她頭疼欲裂,只盼着能趕緊到明天, 以此躲過秦天放。
可天色漸晚, 躲是躲不過去的了。
等梅香不知道第幾次到屋外問洛馨要不要吃點什麼的時候, 天色已然黑了。當那最後一絲曙光泯滅, 洛馨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看來, 要來的終究是要來的。
洛馨稍稍扭動了一下自己的手腳,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然麻木。
她痛苦道, “梅……梅香……快來扶我一下。”
梅香扶着洛馨艱難地挪到了裡屋,她看着滿桌菜餚,心中略顯惆悵。
往日秦天放下了朝,經常來洛馨這裡坐着,那時洛馨總會很殷勤地爲他準備各種吃食。那時候她心甘情願,因爲她覺得她身爲他的皇后,應該如此。
可眼下,她卻絲毫沒有這樣的心思。
時光荏苒,人心總會變得。
她本以爲自己會心甘情願地當她一輩子的皇后,她願意爲了迎合他而慢慢捨棄原來的自己,可到頭來,不過是一場夢。
洛馨躺在榻上,安心地等着秦天放的到來。
因爲她也沒有什麼別的選擇。
只是等到夜深,洛馨也沒等來秦天放。
“梅香,你去瞧瞧,皇上今夜還來不來了?”洛馨實在是困了,艱難地睜着一雙眼睛,望着外頭的燦燦星光,她懶懶地站起身,走到牀榻邊坐了下來。
這一坐,很快就變成了躺着。這一躺,很快就變成了睡着。
洛馨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覺得自己身體好像動了動,然後有什麼東西壓在了自己身上。
她模模糊糊地睜開了眼,就瞧見一張好看的容顏出現在她的面前。
那眉那眼,甚是熟悉。
“長姐……”她癡癡地喚了一聲,然後頭一偏,眼一閉,便熟睡了過去。
秦藝看着牀上安睡的洛馨,很是無奈地伸出手爲她挽起耳旁的碎髮。
“梅香。”秦藝小聲地招來了一旁的人,“回頭若是俞貴妃再來,你便與俞貴妃說皇后身體欠佳,不宜見客,別讓她又來攪亂這鳳朝殿了。”
“是。”
“對了,你就沒聽見一點兒她們說話的內容?”
“當時出去沏茶,所以……”
聽到梅香的話,秦藝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冷峻難以親近,“送你入宮之前便叮囑過你,要你好生看着她,難道不懂?”
“長公主!”梅香低垂着眼眉,雙腿一彎便跪了下來,“奴婢知道錯了,以後定然跟着皇后娘娘,寸步不離。”
看着梅香如此恭順的模樣,秦藝的語氣漸漸緩和了些許,她偏頭看着跪倒在那的人,懶懶伸手將她扶了起來,然後道,“梅香,你跟在本宮身邊多年,應該知道本宮心意。”
“是。”
“幫我看好她。”她並無其他所求,但求洛馨能夠平安康樂。
其他的……
秦藝扭過頭看着牀上熟睡的人,嘴角彎彎,她不自禁地笑了。
其他的事,自有她來一人擔着。
夜漫漫,秦藝走在回去的路上,空蕩蕩的街頭只聽得到自己一個人的腳步聲。
她曾以爲自己會孤苦一世,不曾想,當年洛馨莽莽撞撞地闖進了她的世界,然後將她枯燥乏味的生活攪得五彩斑斕。
洛馨進宮之前,入住長公主府的那段日子,對於秦藝來說,或許是她這輩子最爲難忘的時刻了。
那時候秦藝才明白,這天下再重要,也比不上眼前這一個人重要。
因爲看着洛馨的眼睛,秦藝能夠感受到從未有過的平靜與安和。她很清楚,就算全世界背離了她也罷,但是面前這個人不會。
只可惜,她或許把當年那個洛馨,給弄丟了。
秦藝滿心惆悵地回到了長公主府,腦中不僅盤旋着自己與洛馨的種種,還縈繞着之前秦天放與她說的話。
如今的洛馨孑然一身,沒有一點兒依靠。所以秦天放能夠想到的,便是給洛馨一個孩子。
這是秦天放一直都想的事情。
可是眼下,這件事對於他們任何一個人來說,都十分困難。
不過是依靠罷了,秦藝望着窗外嬌嬌月色,不禁無奈一笑。
她可以做洛馨的依靠,只可惜那傻丫頭一直都不知道吧。
*
“娘娘,我都說了。昨個夜裡皇上來鳳朝殿的路上遇到了長公主,長公主有急事彙報所以讓皇上耽擱了時辰,直到後半夜才處理好,這纔會沒來鳳朝殿的。”梅香一邊收拾着牀鋪,一邊說道,“皇上公務繁忙,娘娘還是莫要介懷纔好。”
“介懷?”洛馨挑了挑眉。
誰說她介懷了?
她還巴不得如此呢……
不過仔細想想,昨日的事情倒也是十分的巧合,也不知道秦藝當真是有急事彙報,還是……
秦藝總是會在洛馨最爲難的時候出面,以前不覺得有什麼,但眼下回憶一番,當真是每一次洛馨爲難的時候,都會遇到秦藝。
如此一想,洛馨的嘴角便忍不住揚了起來。
可……
洛馨扭過頭,瞧着院中那兩株白玉金蘭在風中搖曳,她臉上的笑容瞬間化爲烏有。
有時候,一個好人做一件壞事,遠比一個壞人做了壞事讓人錐心的多。
洛馨很害怕,害怕秦藝是那個好人。
她不願意開口去詢問,因爲她害怕自己知道真相了之後,她心底裡的許多東西會爲此而坍塌。
只要不開口,不深究,所有的東西都會維繫着原本美好的模樣吧。
至少,她希望如此。
*
匆匆忙忙一晃,不知不覺竟過去了數月。
宮中沉寂,德妃因爲剛剛懷孕,爲了保胎的關係便長時間居於康和宮不願出門。整個後宮又全在俞貴妃的掌控之下,有條不紊。
洛馨每日繞着花花草草生活,時不時地聽梅香說說最近宮裡的瑣碎事,時間倒也過的十分的快。
只是這些時日,不知道秦藝和秦天放都在忙些什麼,他們二人竟然都沒有來過鳳朝殿。
“娘娘,這烈烈酷暑下,花都沒精神了,您還坐在外頭做什麼?”梅香摸了摸頭上的看,她瞧着正坐在樹蔭下,悠然自得地看書的洛馨,不禁感嘆道,“娘娘還真是厲害,都這般熱的天了,竟然也一滴汗也不流。”
“我體虛,身冷,不出汗可不是什麼好事。”洛馨放下了手中的書,眉眼彎彎地笑道。
“怎的不是好事了?眼下奴婢各個汗流浹背,衣裳更是貼粘着皮膚,甚是難過。”
聽到梅香如此說,洛馨瞧了一眼天,看着驕陽,洛馨站起身,道,“這天是熱了,那就進屋吧。”
梅香扶着洛馨還沒走兩步,忽聽得身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洛馨回頭,看清來人容貌後,她不禁笑了起來。
“長姐。”
“怎的這麼熱的天還在屋外坐着?”秦藝剛從秦天放那回來,手裡還拿着皇上遞交的摺子。
“長姐今日怎的有空來這了?”這都好些天沒瞧見秦藝了,沒想到一入夏,秦藝竟是黑了不少。
看來,這炎炎酷暑,秦藝可沒少在外頭奔波。
“前些日子南苗邊境有異動,皇上派本宮去南苗走了一遭,眼下剛剛回來。”秦藝走的突然,便自然沒有和洛馨說一聲。
瞧着已然額頭冒汗的秦藝,洛馨多有不捨地趕緊道,“長姐莫要在外頭站着了,趕緊進屋吧。”
進了屋,洛馨一邊幫着梅香沏茶,一邊道,“南苗那的事情處理好了?”
“其實也沒什麼,只是一幫流寇造事,很快就解決了。”秦藝低頭喝了一口茶,稍稍緩解了夏日燥熱後,她瞧着洛馨道,“多日不見,你的氣色總算比以前好上許多了。”
“可不,人也豐腴了不少,感覺身子重了許多。”洛馨笑的輕鬆道,“反倒是長姐,好像消瘦了不少。”
“南苗的東西總是吃不慣,消瘦不至於,不過是曬的黑了,瞧上去瘦了。”秦藝說着,隨手一揮遣退了一旁的梅香。
見梅香合上門後,秦藝纔看着洛馨道,“今日本宮去康和宮走了一遭,德妃的肚子漸漸大了。”
“快四個月了吧,是該有些模樣了。”洛馨常聽人說,這三個月之前的孩子最爲脆弱,若是能好好度過前三個月,那這孩子便算真的穩住了。
看着洛馨一幅沒心沒肺的樣子,本是準備好一堆話的秦藝一時之間竟是不知道從何處說起。她微微嘆息着思索了一番,這纔開口道,“眼下,若是德妃生的是兒子,便是皇上的長子,你要知道,皇上其實……”
說到一半,秦藝看着洛馨透亮的眼眸,一時語塞,沒再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