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了?”洛馨有些沒有反應過來,“這一個好好的人,怎麼能說瘋就瘋了呢?”
“這事嬪妾也不知爲何,只知道今日德妃受封之後來卿素宮與衆姐妹喝茶,那時邵美人臉色便已然不佳,早早回屋裡歇息了。”韓昭儀帶着哭腔說道,“適才嬪妾見邵美人沒有傳晚膳,便想着去瞧瞧她。誰知邵美人瞧見嬪妾後,不由分說,抓起桌上的剪子便要往嬪妾身上捅。嬪妾躲的快,這纔沒傷着。”
“那邵美人呢?”
“邵美人依舊想要傷嬪妾,嬪妾推開她之後,慌忙跑了出來。可邵美人似乎還不死心,一心想要殺嬪妾,嬪妾只得喊來守門小太監和嬪妾身邊的宮婢將邵美人困在了屋裡,然後趕緊來娘娘這稟告了。”說到此處,韓昭儀眉毛一壓,雙眼微紅嫣然又要落淚了,“嬪妾與邵美人平日交好,如今也不知道她這是怎麼了,竟會做出如此瘋事。而且將她困在屋中時,她還不斷砸着門,口中說着瘋言瘋語,好似真的瘋了一般。”
聽完韓昭儀的話,洛馨擰着眉頭想了想,“既然你料定她是瘋了,那也該去找太醫,來我這鳳朝殿尋我……尋本宮做什麼?”
“娘娘!”韓昭儀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洛馨,此時她已然忘了哭泣,只是紅着眼,皺着眉頭衝洛馨道,“邵美人,她瘋了啊!”
在來鳳朝殿之前,韓昭儀便已然做好了心理準備。她之前便聽人說,皇后心思單純,而皇上對其更是百般寵愛,致使皇后從不參與後宮紛爭。但眼下管理後宮之事的俞貴妃與太后一同去雲隱寺祈福,有權管理後宮的便只有皇后了。百般無奈之下,韓昭儀只得來鳳朝殿尋皇后定奪此事。可誰曾想,皇后的反應竟是這般冷漠。
但韓昭儀不知,在洛馨看來,這後宮中人於她來說便是一羣不相干的陌生人。他們的生死對於她來說,着實沒有什麼意義。何況,她當真覺得眼下邵美人的事情,找太醫比找她來的實用的多。
щшш ◆ttκa n ◆¢ O 洛馨腹誹過後,剛準備開口說話,結果梅香卻是先她一步。
“娘娘已然說了,讓太醫前去爲邵美人整治,韓昭儀是有什麼不滿麼?”梅香沉着一張臉,頗有些許秦藝的感覺。
這人在一起生活久了,果真是會有些相像的。
洛馨正感嘆着,韓昭儀忽然面色慘白,跪爬到了洛馨腳下。梅香本欲阻攔,卻被洛馨給攔了下來。
“娘娘,您有所不知……”韓昭儀欲言又止道,“這事可沒那麼簡單……”
“不簡單?”
“宮中近日來怪事連連,邵美人又這麼湊巧突然瘋了,嬪妾擔心,這中間有蹊蹺。”
可還沒等洛馨開口,梅香便赫然怒喝道,“放肆!皇后面前,豈容你胡言亂語!”
“娘娘,奴婢可沒撒謊!宮中鬼怪之說並非空穴來風!”韓昭儀本就膽小,若非有真憑實據,又怎麼會在皇后面前說出這樣的話?“嬪妾有個同鄉,本在製衣坊中當差,可就在前幾日,嬪妾這同鄉便不見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就連製衣坊的嬤嬤也說不知她去了哪裡。”
韓昭儀越說越緊張,若是往日,她斷然不會將這事拿出去說。可如今邵美人出事,就怕以後會牽連到整個卿素宮。正是因爲如此,韓昭儀這纔會冒險來尋皇后的。
“宮裡時常會有宮人失蹤,多半是偷偷逃出宮去了。可嬪妾清楚嬪妾這個同鄉,前些日子她唯一的弟弟病死了,如今她便只想着能在宮裡好好熬到出宮,然後出宮後找個好人家,所以她是斷然不會偷逃出宮的。”
“這麼說來,她是真的莫名失蹤了?”
韓昭儀泫然欲泣道,“依嬪妾所知,宮中似乎還有許多宮人不見了蹤跡。正是如此,嬪妾纔會如此害怕啊!”
瞧着韓昭儀那可憐無助的模樣,應該不是在說假話。
若單純只是邵美人的事,洛馨當真未放在心上。畢竟在靜思宮裡久了就會發現,這後宮之中的人瘋了是再爲正常不過的事情。可宮人失蹤這事,便有些不同尋常了。
思忖片刻,洛馨決定道,“那好,本宮便去卿素宮走一趟。”可就當她準備起身時,卻見梅香神情凝重地看着她。
梅香道,“娘娘,天色已晚,外頭還下了那麼大雨,這事還是交由——”
“無事,走一趟罷了,不會有什麼事的。”洛馨目光柔和地看向了梅香,“韓昭儀這般恐懼,不論出於什麼目的,本宮身爲皇后,也該去瞧瞧纔對。”說着,洛馨已然下了牀,吩咐梅香去給韓昭儀找套乾淨衣裳的同時,她獨自一人整理好了穿戴。
等洛馨披上披風出門的時候,就瞧見梅香正和守門的小太監說着什麼。
“梅香。”洛馨抖了抖身上的披風,“走了。”
梅香應了一聲,匆忙與小太監說完之後便撐起傘走到了洛馨的身邊。
“與他們說什麼呢?”在洛馨的印象中,梅香鮮少與旁人交談,如今也是難得看到她與別的人說話。
梅香將手中的傘向洛馨傾斜了些許後,她才解釋道,“奴婢吩咐他們拿步攆來,這大雨天的,可不能讓娘娘淋着了。”
洛馨瞧着外面的大雨,的確是有些不好走,也不知剛纔韓昭儀是怎麼從卿素宮跑過來的。
正想着,洛馨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韓昭儀,“韓昭儀與本宮一起麼?”
此時韓昭儀已然換上了梅香給她準備的乾淨衣裳,雖然整個人看上去還是挺狼狽的,但好歹身上乾爽,也不至於被凍出病來。她望着洛馨,十分恭敬道,“不了,嬪妾怕弄髒了皇后娘娘的步攆,還是自行走回去吧,”
既然如此,洛馨也不強求,兀自一人上了步攆。
大雨下的就好像天裂了一個口子,源源不斷的水從天上漏了下來一般。從鳳朝殿到卿素宮不過才幾條宮道的路,一行人卻偏偏走了近一炷香的時間。
等到了卿素宮門口,還沒進去,洛馨便聽見裡頭大吵大鬧的。
洛馨微微擰眉,扭頭看向梅香,“太醫找來了麼?”
“已經讓小太監去傳了。”梅香環顧四周,並未見到太醫的蹤跡,遂頷首道,“眼下,似乎還沒到。”洛馨點了點頭後,便在韓昭儀的引路下走進了卿素宮。
卿素宮地處南邊,平日裡陽光充足,所以院子裡的植物也長得極爲茂盛。洛馨瞧着院子裡的花被大雨幾乎打折了,不禁有些心疼道,“這麼大的雨,這花怕是活不下去了。”
梅香頂着傘,幫洛馨擋去風雨的間隙,她扭頭看了一眼卿素宮裡的花。那是宮裡花匠種的最普通的花,在那些不懂花藝的宮裡,這種花隔三差五便會死去些許,沒人會在意。
可既然洛馨開口說了,梅香自然應承下來,“娘娘莫擔心,等會奴婢便吩咐人將他們移走。”
洛馨點了點頭,而這時候她才發現,梅香爲了幫她擋去大部分的風雨與她走得極爲近的同時,還將手中的傘大部分遮在了自己的頭上。
瞧着身子已然溼了一大片的梅香,洛馨心有不忍,便將梅香手中的傘往另一邊推了推。
梅香一愣,有些不解。
洛馨便笑道,“我身上有披風,淋不壞的。倒是你,若你病下了,誰來照顧我?”
聽着那溫柔的關切,梅香的思緒變得有些飄忽起來,不過很快她便因爲卿素宮裡的大吵大鬧而回過了神。
“韓悅寧,你給我過來,我要殺了,殺了你!”略帶沙啞的嘶吼聲被大雨和雷聲覆蓋了些許,但聽着依舊有些嚇人。
韓昭儀指了指聲音的來源,道,“那邊是邵美人的屋子了。”
而本是圍在邵美人屋前的人,如今聽得韓昭儀的聲音便立刻轉過了身。從衆人瞧見洛馨之後所露出來的驚詫表情來看,韓昭儀去鳳朝殿的事情似乎並沒有告訴他們。
特別是那個秋常在,她在看到洛馨之後,兩眼一瞪,似驚似懼。雖然她站在衆人後頭,可洛馨還是一眼便瞧見了她,只是面對這一切,洛馨並未言語,就好像沒有瞧見一般。
“見過皇后娘娘。”
面對這些虛禮,洛馨懶懶地擺了擺手,“邵美人如何了?”
“還在那喊呢,一刻都沒停下來。”秋常在斂去了適才的驚恐,如今換上了一幅不耐煩的神色道,“喊來喊去便只喊着要殺了韓昭儀,嬪妾勸了許久,邵美人依舊不消停也就罷了,卻連爲什麼要殺韓昭儀也不肯說出來。”說罷,秋常在扭過頭睨了一眼韓昭儀。
韓昭儀本低着頭,一言不發,但聽得秋常在的話後,她頓時擰着眉頭,委屈道,“秋常在,你這是什麼話,說的好像是我當真做過什麼事迫害過邵美人似的。”
秋常在素來不把這個膽小怕事,一看就沒什麼用的韓昭儀放在眼裡,如今邵美人這一鬧,又是擾人清夢,又是找來的皇后,讓秋常在一肚子的不快,所以她便更加放肆道,“你若沒做過,邵美人何苦喊着你的名字,說要殺了你?那她怎麼不殺我?不殺德妃?不殺其他人呢?”
“你……”秋常在的話的確有些道理,韓昭儀一時語塞,便話鋒一轉,扭過頭看向了洛馨,“皇后娘娘,嬪妾若當真迫害過邵美人,如今應該趕緊讓邵美人閉嘴纔是,又怎會特意向娘娘稟告,從而讓娘娘來治嬪妾的罪呢?此事,還望娘娘明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