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的月光投射下來,灑下一層層寂靜的白光,印刻在沈青盞的臉上,她臉上無絲毫笑意,秀眉緊蹙,過了許久纔開口道,“你到底有什麼打算?告訴我!”
她語調中帶着一絲命令的口吻,緊緊的盯着他,顧冽寒擡起頭,避開了她灼熱的目光,嘴角掛着幾分慵懶而散漫的笑意,“我本就不是做皇上的料,否則北楚也不會亡在我手上,我手下的大臣一個個的接二連三的背叛我,在陸勻離之前,不知有多少權臣逼宮造反,一直以來都是陸勻離幫我擋下了,可我沒想到,最有野心的人居然是他。”
沈青盞凝望着他黑漆漆的眸子,月色下,他眸光清涼,淡漠而深邃,她轉過身,嬌小的身影被月光拉的老長,“既然你不說真話,那麼我幫不了你,我這段時間要出去辦件事,你自己好好想清楚。”
她的腳步聲越來越遠,直到身影從黑夜裡消失不見,顧冽寒才長嘆了一聲,轉過身見到一個老長的影子印刻在黑暗裡,越來越近,“真沒想到你果然信守承諾。”
顧冽寒狹長的鳳眸眯起,忽然猛的一回頭橫了他一眼,他幽暗而深沉的臉頰蒙上一層細細的寒霜,顧冽寒瞅見着他,冷笑道,“你辛辛苦苦奪下了江山,現在爲了她,又千里迢迢的來祈國,北秦的國主,難道對皇位就如此兒戲嗎?”
顧冽寒氣氛的上前一步,直視着他,陸勻離不避不閃,嘴角牽起一絲淺笑,“我怎麼知道我是爲了她?就這麼肯定嗎?”
顧冽寒臉上的笑帶着幾分冰冷的深意,“你可真夠卑鄙。”
陸勻離笑的極爲冷淡,臉上露出一絲鄙夷,“若是你厲害,也不會三番兩次的被我算計了,顧冽寒,我饒你一命,縱然你成了祈國大將軍又如何,祈國江山富饒,就算讓你當上皇帝,你也一樣會安於享樂,你骨子裡就是這樣的人。”
“你胡說!”顧冽寒瞪大美眸,幽暗深邃的眸子裡兇光火火燃燒着,他慢慢上前,“陸勻離,你遲早有一天會知道,你放了我,是你畢生最大的錯誤。”
他嘴角勾起一絲玩味的笑意,無所謂的擺了擺手,“那我等着這一天。”
顧冽寒幽暗的身影投射下來,拉成頎長的影子,二人目光緊緊睨視着彼此,只是陸勻離陰冷深邃的眸子中,依舊冷冽徹骨,他笑的極爲諷刺,當日他明明知道沈青盞前去天牢救他,他並沒有阻攔,放了他一命,處死顧冽寒就如同殺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只是,死有什麼難的,他要讓他活下去,讓他看着沈青盞如何成爲自己的女人,讓他看着他曾經破碎的江山在他的手上是如何富強起來,他要讓他看着他君臨天下的那一日,讓他卑微的如螻蟻一般活着。
顧冽寒緊緊擰着眉頭,他深邃的目光凝視着陸勻離,忽然冷笑出聲,諷刺道,“你除了會用卑鄙的手段威脅人,還能有什麼,不過,沈青盞到現在都不肯心甘情願的回到你身邊,這個賭注你註定輸了。”
陸勻離不徐不疾的冷冷一笑,“不到最後我們都不知道誰輸誰贏,你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
他看也看不看顧冽寒一眼,轉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顧冽寒凝視着他的背影良久,冷冷的翹起薄脣,他大步朝着大門的方向走去,卻沒有料到此刻假山後站着的人影。
“小姐,”蓮聲見顧冽寒走遠,才小心翼翼的喚道她。
沈青盞沒有說話,嘴角勾起一絲淺淡的弧度,“我是說他爲什麼突然改變主意了,原來是因爲他。”
蓮聲沒有見過陸勻離,聽他們對話也是奇奇怪怪的,那個人似乎跟少爺有很大的過節似的,兩個人一定要拼個你死我活才肯罷休。
沈青盞笑的極爲諷刺,回頭瞥了蓮聲一眼,“走,跟去看看。”
蓮聲輕功極好,走起路來根本聽不見任何聲音,沈青盞跟在她的身後,見到顧冽寒越走越遠,他去的地方……不是鬼街嗎?
沈青盞屏氣凝神的跟在蓮聲身後,蓮聲眉頭蹙起,見到是鬼街,不由扁了扁嘴道,“少爺來這裡做什麼?”
她回頭看向沈青盞,她沒有回答她的話,一心都在想着顧冽寒與陸勻離之間究竟達成了什麼協議?她緊鎖眉頭,拉着蓮聲道,“你別進去,裡面那人深不可測,上次跟着我去找他的人都中了幻術,全都瘋了。”
蓮聲倒吸了一口冷氣,難以置信的瞪大雙眼,死死的盯着沈青盞的眸子,驚訝的道,“那麼小姐你一個人進去豈不是很危險嗎?”
沈青盞淡淡的一笑,還沒等蓮聲反應過來,她已經一個箭步朝着鬼街的深處飛奔而去,蓮聲還沒有反應過來,沈青盞已經消失不見了。
顧冽寒敲了敲門,還沒等裡面的人發話,他就已經走了進去,眉頭緊緊皺成一團,“師父。”
老人安詳的坐在原處,幽靜的眸子凝視着他,望着他笑了笑,“你來了。”
顧冽寒雙手抱拳,單膝跪地,鄭重其事的垂下了頭,“師父,冽寒有負師父的所託。”
老人靠在椅子上,慈和的面容上依舊掛着笑意,手上羽扇輕輕搖動着,淡淡的擡頭道,“起來吧,這件事也不併不怪你,陸勻離本就不是好對付的人。”
顧冽寒懊惱的垂着頭,他深深的皺着眉頭,只是淡淡的道,“我真沒想到景惜居然在他身邊這麼多年,我一直都不知道……”
老人臉上的表情極爲複雜,“景惜是我的女兒,從小我對她疏於管教,真沒想到,她居然喜歡上了陸勻離,心甘情願的在陸勻離身邊呆了這麼多年……”
老人見顧冽寒垂頭喪氣的模樣,不由惋惜的嘆了一口氣,“你也別太過自責。”
顧冽寒雙手緊緊握着拳,眼底燃氣熊熊火焰,“陸勻離以爲景惜是我妹妹,所以纔拿她威逼我不要輕舉妄動,景惜明明知道我與陸勻離的關係,爲何還要呆在他的身邊,難道她不知道這有多危險嗎
?陸勻離已經知道了她的身份,我們一定要辦法通知她。”
老人只是莞爾淺笑,“景惜的性格我最清楚,她不會因爲我們的勸告而放棄她想做的事,當年我想將我畢生所學交給她,可是她偏偏要學醫救人,甚至爲了此事還負氣出走,這麼多年呆在陸勻離的身邊不肯回來,我也不是沒有勸過她,只是也要她肯聽才行。”
顧冽寒雙目赤紅,不禁越發惱怒,“我真沒想到景惜居然這麼傻,這一次陸勻離能夠拿她來威脅我放棄祈國皇位,下一次不知還要用景惜的命威脅我們做什麼。”
老人深邃的笑意變得極爲寡淡,揮了揮手道,“罷了罷了,我知道你已經籌謀了許久,現在讓你放棄你一定很不甘心,來日方長,陸勻離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人。”
“師父,冽寒七歲的時候就被父皇送到師父身邊學藝,只是冽寒還是未能抱住北楚江上,如今被陸勻離狼子野心奪去,冽寒怎能甘心!”他雙眸似乎都要冒出火來。
老人苦口婆心的勸慰道,“冽寒,你最大的毛病就是不夠隱忍,你習性如此,不如陸勻離心機深沉,他就是對你步步緊逼,想要讓你萬劫不復,逼迫你掉入他的陰謀之中,越是如此,你更應該頭腦清醒,隱忍勃發。”
顧冽寒聽着老人語重心長的勸誡,這才鬆了一口氣,“冽寒謹記師父的教誨。”
他擺了擺手,淡淡的道,“去吧。”
他施了一禮,沉重的步伐聲落入沈青盞的耳朵裡,只覺得無比心冷,原來這個人是他的師父,這麼久以來,她只知道顧冽寒爲了復國彷彿脫胎換骨一般,可是她對顧冽寒並不瞭解,從她來這裡開始,她就不知道到底顧冽寒是一個怎樣的人。
此刻她望着他的背影發呆,只聽房間裡面咳了兩聲,“你還要站在外面多久?”
沈青盞早知道那個人知道她的存在,她淡淡的一笑,慢悠悠的走了進去,“高人早知道我在這裡。”
“你從一開始就在門前偷聽,我能不知道嗎?你隨着冽寒一路前來這裡,不就是想知道他爲什麼會突然改變主意嗎?你現在知道了?”老人的眼睛裡完全看不出他任何情愫,只覺得一望無際的冷意,沈青盞愣在原地,怔了片刻才點了點頭。
“冽寒是我徒弟,他這個人的心性就是太優柔寡斷,心善仁慈,”老人搖了搖頭,心中感慨萬千,“雖說景惜是我的女兒,冽寒念及她的性命只得答應陸勻離,但是,景惜只要在陸勻離身邊一日,始終是一個威脅。”
沈青盞有一股不好的預感涌上心頭,她擡起頭緊緊的凝視着他,“你的意思是?”
他笑了笑,目光帶着幾分清冷的打量着他,揮了揮手道,“罷了罷了,你記得答應我的事。”
沈青盞不知道是何緣故,總覺得這個人深不可測,她點了點頭,目光緊鎖,“我明白,過幾日我就會動身前去北齊,一定會將她帶來見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