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高聳的皇城,入夜後陷入一場詭異的平靜之中,沈青盞擡起頭深深的凝望着眼前高大的身影,他悲涼孤傲,渾身上下透着與生俱來的霸氣威嚴。
沈青盞沒有說話,她縱身一躍,從皇城上跳了下去,很快就消失在陸勻離的眼前,他眯起眼眸,望着她的身影消失不見,嘴角勾起一抹冷淡的笑意。
她每夜都會逃出皇宮,每夜如此,可她不知道,他每夜都會在這裡,看着她嬌小的身影逃出去,是否在她心中,皇宮就是一個美麗的囚籠。
王府裡燈火高照,陸雲和入夜執起手中的書卷,略略翻了幾頁,忽然,窗戶被風吹開,疾風打在窗棱上,發出一連串嘶聲。
“進來吧。”陸雲和放下手中的書卷,目光幽森,只見窗戶口一個較小倩麗的身影跳了進來。
“師父。”沈青盞嘟囔着嘴,心事重重的坐在繡凳上。
“怎麼了?”陸雲和微微一笑,放下手中事物,仰起頭望着她的眼裡極盡溫和,“像是有什麼心事。”
沈青盞垂下頭搖了搖,“師父,我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離開這裡?”
陸雲和目光一怔,他驚詫的神色倏然刺向沈青盞,目光之中帶着幾分打量,“你要離宮?”
沈青盞用盡全力點了點頭,“我要離宮,我不能在宮裡繼續呆下去,我一定要離開這裡,師父,你幫我!”
陸雲和麪色帶着幾分遲疑,最後緩緩笑道,“幫你逃出皇宮,這罪名可不小。”
“師父!”沈青盞一雙晶瑩剔透的美眸擡起,眼眸裡水波漾起,一動不動的凝視着陸雲和。
他無奈的嘆了口氣,“罷了罷了,你來找我,無非是想我幫你解除身上的毒,對嗎?”
沈青盞此刻保持着謙卑的笑意,古靈精怪的挑起美眸,“師父,徒兒就知道你有辦法。”
“這毒是我們陸家的傳家毒術,皇上用這個毒來控制你,也着實狠辣了,”他忽然抽出一把刀,撩開手臂上的衣衫,沈青盞大吃一驚,急忙起身走到他面前,“師父,你這是要做什麼?”
陸雲和淡淡一笑,面色溫潤,擡眸道,“我們陸家的人從小就泡在藥缸之中長大,早已百毒不侵,所以每個人的血,都能解毒,”鋒利的刀刃反射着刺眼的光線,刀鋒劃開了手臂,一道蜿蜒鮮紅的血流了下來,滴落在杯盞裡。
陸雲和麪色不見任何異樣,嘴角似乎還含着一抹笑意,將手中杯盞遞給她,“只要服下,你就能解除身上的毒性。”
沈青盞感激不盡,她望着陸雲和笑容比陽光都要明媚,連她都不禁心神盪漾,心裡一道暖流流淌。
“謝謝你。”沈青盞婉轉輕柔的聲音飄進了陸雲和的耳朵,他表情依舊溫和,而一雙溫柔至極的眼底卻衍生着無盡的深邃。
二人約定好,等到三日後,就離開京都,沈青盞回到宮裡,一夜無眠,她就要隨着陸雲和一起離開皇宮了,離開這個她每日每夜都想逃走的地方,眼前卻莫名的浮現出陸勻離的背影,他的心冰冷的,沒有任何溫度,可是,誰有知道他冰冷的心底,潛藏着怎樣的落寞和無奈。
沈青盞幽深的目光裡夾雜着千萬思緒,旭日東昇,漫天紅霞似錦,鍍上一層金邊,她坐在廣闊的宮殿了,冰冷的宮
殿金碧輝煌,流珠瑪瑙,珍奇異寶,在她面前堆積如山。
轉眼就到了三日後,這三日裡她都沒有見過陸勻離,他也沒有來過風暖宮找她,她留了一封書信,這簡體漢字不知道他看不看得懂,沈青盞從未用過毛筆,連毛筆的筆法都不會用,艱難的將信寫完,她長舒了一口氣。
纓漓不知何時走到了她的身邊,眉眼如常,“娘娘,夜深了,要不要休息?”
“不必了,”沈青盞脫掉了身上冗長的華服,穿着貼身的夜行衣,“你與濯秋流蘇你們三人也跟了我不少時日,這些東西就留給你們吧。”
她指了一眼身後的寶箱,纓漓不知何故,只見娘娘眼中裡射過來一絲犀利,沈青盞幽暗森冷的眸子裡什麼都沒有,她轉身離開了風暖宮。
她拼命的在路上跑,很快便來到了城樓上,遠遠望去,一個頎長的身影玉樹臨風的站在那裡,遠遠望去,他相貌不凡,渾身上下散發着凜冽而威嚴的寒氣,令人見而生畏。
他笑容依舊,回過的頭的瞬間,沈青盞的心跳都漏了半拍,“是你!”
“怎麼樣?”他面上笑容逐漸冰冷,漸漸變得讓人的心底都泛起徹骨寒意,“你是不是覺得很奇怪,爲什麼站在這裡等你的不是皇叔,而是朕。”
沈青盞倒退了半步,忽然,她的脖子被他猛的掐住,頓時令她呼吸都變得困難,她痛苦的望着陸勻離漸漸猙獰的表情,她卻無法掙扎,胸腔的氣息正在一點點的耗盡,疼的她無法動彈,可是她卻很清楚的看到他笑容如魔,一字一字的那樣清晰,“你要跟他走,是嗎?”
陸勻離笑了,他的聲音那麼低啞,那麼近,沈青盞瞪大了雙眼,盯着他彷彿要將他碎屍萬段,陸勻離的手漸漸的鬆開,她咳了幾聲,捂着脖子,過了良久才低聲道,“你一直在監視我?”
“朕沒那個閒工夫,”他清冷的哼笑了一聲,如惡魔一般的聲音響徹在她耳畔,“你以爲他真的愛你嗎?他真的對你好嗎?朕告訴你,他所做的一切,不過是想讓天下人都笑話朕,笑話朕的皇后跟人跑了,他處心積慮的想要謀奪朕的皇位,你難道不知道嗎?”
沈青盞不知何時,眼眶裡竟然流出了眼淚,蜿蜒的眼淚流成了河,他冰涼的手指靜靜撫摸着她的臉頰,突然,他猛的抓住了她的下巴,使勁的向上擡起,緊緊盯着她落寞而悵然的眼眸,欣賞着她的痛苦,“他處心積慮的接近你,只不過爲了奪得朕的皇位,你以爲他真的喜歡你嗎?”
她的心臟在那刻似乎被凌遲一般,連跳動都無法繼續,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氣,眼前浮現出陸雲和的身影,他每一個極盡溫和的笑靨下,那樣溫柔,那樣儒雅,她擡起頭,一雙通紅的眸子狠狠瞪着他,“你胡說!”
陸勻離欣賞着她的心痛,此刻,他暴怒,他竭力的隱藏着心口的疼痛,他極盡癲狂,他的手狠狠掐住她美麗的下巴,卻依舊在笑,笑如春風,“朕胡說?你自己看看。”他掏出手中的文案丟給她,沈青盞草草看了幾眼,心又是被撕開一個大口子,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一般,“怎麼會這樣?”
“這就是他這麼謀權的證據,”陸勻離輕輕一笑,極盡諷刺,“你現在相信了吧,這些人,他一個個籠絡,包括你父親安慶王,但是你……”他
眼眸裡狠辣決絕一閃而過,“他根本就沒有愛過你,只是想利用你威脅朕!”
他隨即冷笑,眼底諷刺緩緩蔓延開,變得極爲猙獰,“他以爲能夠用你威脅朕嗎?沈青盞,你根本就沒那麼重要!”
他眼底脹滿血絲,彷彿血都要從裡面流了出來,觸目驚心的猙獰神色比刀鋒更利,抓着她的手腕都要捏碎了,“沈青盞,你以爲他真的愛你嗎?你以爲朕真的那麼離不開你嗎?”
她推開了陸勻離的手,她往後退一步,狂風吹起了她的青絲,冷夜寒風之中,她面目冰冷,深諳的明眸中滿是堅韌,決絕道,“陸勻離,我不管你愛不愛我,但是,我就算是死,也不會留在這裡,也不會留在你身邊!”
她骨子裡就是這樣決絕,毫無任何婉轉的餘地,她一個健步如飛,站在城樓上,輕輕的閉上了眼,一腳朝着城樓下跳去。
沈青盞不知道自己最後是怎麼被弄回了風暖宮,她昏睡了三天三夜,風暖宮的宮門緊掩着,陸勻離下了命令,決不許任何人靠近風暖宮,更是讓守衛層層包圍着宮殿,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
富麗堂皇的宮殿,晶瑩剔透的珠簾,金絲楠木的珍寶案几,通透的瑪瑙玉蝶,青瓷白玉琉璃杯盞,嫋嫋薰香從九鼎香爐之中升起,梨花錯木的大牀上,此時躺着一個嬌滴滴的美人。
纓漓守在旁邊,已經兩天兩夜沒有閤眼,濯秋端着一盆水走來,靜靜得爲她擦着身子,“娘娘還沒醒嗎?”濯秋小聲的回頭望向纓漓,眉頭微蹙。
纓漓緩緩搖了搖頭,無奈道,“從那麼高的城樓掉下來,能保住性命已經是萬幸。”
濯秋不在說話,只見外面的流蘇推開了內殿的門,穿過層層簾幔,走了進來,“顧姑娘來了。”
顧景惜隨後便道,她拿着藥箱,穿着一襲鵝黃色紗衣,彷彿林中仙子,她這幾日每日都來爲沈青盞診治,她笑容溫柔,輕輕坐在牀邊,伸手爲她把脈,幾個宮女站在一旁,偷偷的看着,這位顧景惜姑娘簡直美若天仙,而且醫術高明,性格溫和,後宮之中無論是宮妃還是宮女,都對她心生敬意。
顧景惜目光緊鎖,將沈青盞的手放回了被子之中,秀眉緊蹙,搖了搖頭,喃喃道,“娘娘鬱結難舒,她不肯醒來,着實麻煩。”
就在此刻,梨木門被人推開,緩緩聽到幾聲壓迫人心的腳步聲,每一步都讓人提心吊膽,陸勻離大步前來,不悅的皺着眉,“什麼鬱結難舒,朕看她是活得不耐煩了!”
這幾日陸勻離四處尋找靈藥,千年人蔘靈芝,絡繹不絕的送來風暖宮,可她倒好,分明就早已痊癒,就是不肯醒來。
陸勻離急了,走到牀邊死死盯着沈青盞慘白如雪的面孔,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都先出去,顧景惜識趣的離開了內殿,明燭高照的內殿裡,微光閃爍着,他冷冷一笑,“你若是不肯醒來,那麼朕有的是辦法,沈青盞,朕告訴你,這件事還沒有結束,你若是不醒來,朕有的是辦法收拾你,還有你的父母族人,你的奴婢宮人,甚至你那個心心念唸的陸雲和,朕一個都不會放過!”
沈青盞心口一愣,睜開眸子倏然起身,怒視了他一眼,帶着幾分笑意的諷刺道,“皇上,不必你親自動手,背叛我的人,我一定要他們不得好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