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盞靠在他的懷中,一陣風吹來,夾雜着漫天的飛雪,一絲絲晶瑩剔透的冰晶灑在她的臉上,眼淚氤氳着,搖搖欲墜。
她哭了,原來失去最愛的人,竟然這麼痛。
“青盞……”遠遠的聽到顧冽寒的聲音,他衝上前,接過她搖搖欲墜的身子,她倒在了他的懷裡。
“不要……不要哭啊……”沈青盞伸手想要擦乾他的眼淚,可他好像距離的很遠,不管怎麼樣,她都碰不到他。
原來她距離他這麼遠,沈青盞笑了起來,她真的好想告訴他,她很想很想跟他一起白頭偕老,一起生活下去。
可是現在對她來說,似乎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
一口甜腥的血氤氳在嘴裡,一口血直接的吐了出來,她眼神朦朧的望着陸勻離,他距離她太遠了,兩個人隔着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什麼時候,她已經不認得他了,他已經離她這麼遠了。
“顧冽寒,答應我,好好的活下去……”沈青盞冰涼的手抓着他的手臂。
“青盞,不要這麼說,你會好好活下去的,”他將她打橫抱起,回頭狠狠的瞪了陸勻離一眼,“你這個兇手!”
陸勻離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麼,他顫抖的手緊握着長劍,只聽砰地一聲,長劍掉在了地上。
“走。”他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漫天飛舞的雪擊打着他的臉頰,如一把刀子刺着他的心臟,將他的千刀萬剮,不流一點血。
青盞,沈青盞,你爲何如此殘忍,要用死來報復我。
而我,而我怎麼能忘記,忘記是我親手殺了你。
你用這麼殘忍的方法,讓我永永遠遠的活在痛苦之中,受盡永世折磨。
沈青盞笑着看向她的背影,陸勻離,你也會心痛嗎?你也會嗎?
顧冽寒抱着她衝進了城裡,城裡的大夫齊齊的召集到沈青盞的身邊,她早已毒入五臟,藥石無靈,如今又受了如此大的創傷,恐怕……凶多吉少。
“什麼凶多吉少!”顧冽寒厲聲怒斥,“我要她活,我要她活下去!”
所有的大夫都不敢說話,房間裡只聽見顧冽寒大口大口喘氣的聲音。
怎麼能放棄呢,他怎麼能放棄她,他做不到,他不能讓她死,絕對不能,他要她活下去,他要和她一直在一起,白頭偕老。
“青盞,你聽得到我說話嗎?”顧冽寒緊緊握着她冰涼的手,她的臉毫無血色,彷彿透明,血根本止不住,染紅了整個牀榻,如一朵盛開的話。
“對不起,青盞,都是我不好,我沒有保護好你,所以你纔會……”一滴搖搖欲墜的眼淚落在她的臉上。
“別哭啊,你是大將軍,是大英雄,怎麼能哭呢。”她伸手爲他擦了擦眼淚,“顧冽寒,我死了,你就把我火花了,然後讓我隨風而逝吧,我不想呆在這裡了,我想回去,想回到我原來住的地方,那裡什麼都有,有電視,有手機,有電腦,還有我喜歡的各種各樣的珍奇異寶……”
她好討厭來這裡,有的只是漫無邊境的痛,她好心痛,真的好心痛,連呼吸一口氣都
是疼的。
沈青盞伸出手擦拭着他臉上的淚水,“顧冽寒,我真的……真的想過和你在一起。”
可是如今呢,顧冽寒笑了笑,“先別說這種話,你若是想跟我在一起,你就要儘快好起來,青盞,你那麼堅強,死多難過啊,死了你再也看不到我了,再也無法實現你對我說的話了。”
是啊,沈青盞要是死了,她會不會回去呢,回到現代。
也許,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沈青盞望着他的眼睛,一滴搖搖欲墜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
顧冽寒臉色蒼白,額頭上青筋直冒,怒吼道,“大夫……大夫快來看看她。”
就在這個時候,蓮聲突然從外面跑了進來,見沈青盞昏倒在他的懷裡,急忙道,“將軍,這個東西……不知道能不能救小姐的性命。”
她拿出一個錦盒,錦盒裡是當初御林夕給沈青盞救命的藥,可是沈青盞從來沒有用過。
“這是什麼?”顧冽寒接過那顆藥丸,遞給大夫,“你快看看!”
“將軍,”蓮聲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如今小姐奄奄一息,不管是什麼,還請將軍試試吧。”
大夫仔細檢查了半天,都不知道到底是什麼,顧冽寒沒有辦法,只好餵給了沈青盞,他長嘆了一聲,“希望這東西有用。”
北秦。
陸勻離坐在城樓上,冷風從他的耳畔呼嘯而過,彷彿發出撕裂般的哭聲,聲嘶力竭的嚎啕,他想到那個女子,曾經在他的面前哭得那樣絕望而破碎,聲音日日夜夜如猛鬼一樣出現在他的夢中,而如今,他竟然親手刺傷了她。
他做了什麼。
她怎麼可以這樣報復他,陸勻離握緊拳頭,一拳頭狠狠的砸在了城牆上,“青盞,沈青盞,你就這麼痛恨我嗎?寧可死,也要報復我!”
腦海之中迴盪着沈青盞的樣子,她的眉眼依舊如初,望着他的時候是笑着的。
陸勻離,你終將永遠的痛苦下去。
陸勻離不由笑了起來,他的笑聲極爲諷刺,大笑聲如同鬼魅,迴盪在茫然的天地之間。
沈青盞,你究竟有多恨我,要如此報復我。
他與她的愛無法解脫,既然無法解脫,爲何又要相愛。
他與她的恨同樣無法釋懷,既然無法釋懷,只能永世折磨。
直到他一步一步的走上了城樓的臺階,走到了陸勻離的身後。
“你還有什麼話好說?”宛蕭寒目光冰冷,死死的盯着他的背影,若是眼睛裡有刀子,他早已被亂刀砍死。
陸勻離一聽是他,突然笑了起來,“你不去看她,來這裡找我做什麼?說不定等下她嚥氣了,你連她最後一面都見不着。”
男子背對着他,說話的時候宛蕭寒根本看不清他的臉。
宛蕭寒冷冷一笑,“陸勻離,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曾經我以爲,你那麼愛她,可是,沒想到居然是你傷她最深!”
陸勻離笑的更大聲了,甚至帶着無盡的諷刺,“是啊,是我傷害了她,我從來就沒有愛過她,她只是我要謀
奪天下的棋子。”
“你騙人!”宛蕭寒毫不留情的拆穿了他的謊言,“若是你不愛她,又怎麼會爲了他出生入死,又怎麼會爲了她幾次險些喪命,陸勻離,愛是騙不了人的。”
對啊,愛是騙不了人的,可是,他卻連自己都騙了。
“你廢話真多!”陸勻離也不回頭看他,冷冷的說道。
“她要死了!”在那一刻,宛蕭寒幾乎是痛徹心扉的說,“你知不知道,她要死了,難道說你不會心痛嗎?”
心痛,他已經不知道心痛是什麼感覺了,因爲他的心,已經不會痛了。
“夠了!”陸勻離雙目通紅,回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眼神中充滿殺氣,“你可以走了!”
宛蕭寒笑了起來,“原來在你的心裡,江山皇位,纔是最重要的。”
可是又有誰知道,他從來沒想過傷害沈青盞,他想給她一個太平盛世,他想給她一個最最安穩的家,可是,他做不到。
她遲早有一天會離開他的。
他也遲早有一天會突然消失。
既然如此,爲什麼藥開始呢,明明知道根本不可能阻止這一切。
陸勻離狂妄的笑了起來,“哈哈哈……”
他的聲音無比的觸目驚心,無比的諷刺,陸勻離啊陸勻離,原來你纔是最懦弱的人。
原來你纔是。
宛蕭寒終究一句話沒有說,他走下了城樓。
三軍交戰,因爲沈青盞的受傷,一直遲遲沒有行動。
可是,陸勻離知道,這不會完的。
他一直密切關注着沈青盞的傷勢,哪怕只有一丁點消息,也足夠他欣喜很久。
有時候,甚至很想一切從新回到過去,他一定不會利用她,一定不會了。
直到三日後,陸勻離一個人在夜色下喝酒,樑先生突然來了,這幾日,陸勻離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哪裡也不去,誰都不見,一直將自己封鎖了。
“哎……”
樑先生長嘆了一聲,這話不知道如何跟他說,難以啓齒,可是,他卻不能不說。
“她……”
提起她,陸勻離的眼神多了幾分神采,“她怎麼樣了?”
她怎麼樣了?
一直以來,陸勻離自己告訴自己,沈青盞不會有事的,她服下了御林夕的藥,怎麼會死呢,可以保她十年無虞,她不會死,她一定不會有事。
“顧冽寒掛上了白旗。”
樑先生考慮了很久,猶豫着要不要告訴他這個實情。
哇的一口血,從陸勻離的嘴裡吐了出來。
她死了!她怎麼可能死呢!
她是沈青盞啊,怎麼都打不死的沈青盞,她怎麼會死。
絕對不會!
那一夜,他哭得像個孩子,撕心裂肺的疼傳來,他的心臟彷彿在那一刻停止了。
沈青盞,你到底在哪裡,你究竟怎麼了?
爲什麼他連她一面都見不着,爲什麼親自將她推到顧冽寒身邊,可是,她現在的心,卻無比的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