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
江嬌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孃親從小教導她要大度,是以家中父親除母親之外還有三位偏房,江家子嗣豐饒,不過,因父親治家嚴厲,是以家中從來沒有出現過亂糟糟的奪權之事,可王府之中……
她暗暗垂頭,自己並非不能容人之人,可若是王爺一心擡愛,屆時她又該如何自處?
正因爲如此,思慮良久之後,江嬌纔想到自請休離一事,可聽洛青陽的意思……
等了許久都不曾等到江嬌的回答,洛青陽暗自搖了搖頭,默默的推開她,“好了,本王還有事要辦,你讓人將蘇誠尋來。”
江嬌如蒙大赦,立即起身理了理衣衫朝外走去了,洛青陽見狀不由暗自搖頭,這樣的性子幸好是嫁的人是自己,若是旁人,不知有多少人將她吃的死死地。
不多時,眉兒帶人收了洛青陽的衣物過來,江嬌立刻替他更衣,也正好蘇誠到了,洛青陽便和蘇誠一起離開了。
房中再次剩下自己一人,江嬌看着緊閉的房門如坐針扎,如同那一日自己被大紅的花轎迎入府中,從正午等至深夜卻沒見到洛青陽的影子。
這一次,她知洛青陽定會歸來,可心中卻更加緊張,連平日最愛的書也看不下去了。
亥時剛過,房門被人推開,洛青陽進來,江嬌一下子站了起來,卻見他神態比出去時更加冷了幾分。
她小心的上前叫了一聲,“王爺。”
洛青陽點點頭,“時辰不早了,早些睡吧。”
江嬌應了一聲,正想上前替他寬衣,洛青陽已經自己動手,等他脫完,江嬌便接過他的衣袍放在一旁,回過身來便見洛青陽已然在牀上躺了下來。
“王爺……”江嬌輕輕叫了一聲,洛青陽掀開眼睛看着她,江嬌正要說的話一下子便忘了。
“何事?”洛青陽無奈問道。
“您可否往裡睡一些?”
“爲何?”
江嬌抿脣,“我睡在外面的話,夜間伺候王爺好方便一些。”
“我有手有腳,不用你伺候,上來吧。”洛青陽說。
江嬌無奈,只得從洛青陽的腳邊爬上去。
並排着躺下,縱然知道洛青陽不會對自己做些什麼,江嬌心中也如同揣了一隻小兔子一般,噗通噗通跳個不停。
許久之後,身側傳來均勻的呼吸聲,江嬌才屏息微微側轉身看向洛青陽,rozq
牀帳並未放下,藉着月光,江嬌還能看清他如玉的面龐,此時,他收斂鋒芒,如一個不曾涉世的孩童,面上只剩下淡然和純真。
她醞釀了許久,才輕輕伸出手在他的額頭上摸了摸,沒有再次發熱,江嬌微微鬆了口氣,重新躺回到牀裡,江嬌緩緩闔上了雙眼。
暗夜裡傳來一聲輕嘆。
翌日一早,江嬌醒來時洛青陽正在整理衣衫,她一骨碌坐起身來,洛青陽說道:“再睡會兒吧,時辰還早,本王要去上朝,府上沒事你可再歇會兒。”
江嬌後知後覺般應了一聲,想下牀幫忙,可洛青陽身上衣衫齊備,她吶吶良久,才問道:“王爺覺得身上的傷如何了?”
洛青陽本來都要走了,未曾想到她竟然還會這樣一句,頓了一下答道:“還好,無須憂心。”
“王爺上朝也在宮中,不如再讓江太醫給把把脈。”
洛青陽忍不住笑了一下,再次擺了擺手,大步出了房門。
江嬌回想着他的神色,心中忽然咯噔一下,自己剛剛那話當真不該說。
心中忐忑難安,江嬌在牀上輾轉反側怎麼都不能睡了,直到眉兒進來看着她臉上的黑眼圈不由說道:“小姐不能睡好?可是王爺……”
江嬌搖了搖手,“你多想了,王爺身上受傷,怎麼可能對我做什麼,我只是昨夜擔心王爺半夜高熱不曾睡好罷了。”
眉兒唔了一聲,服侍她穿衣。
洛青陽離開之後一夜未歸,江嬌雖然有些擔心,可這事並非是她能做主的,只好安心在家裡等着。
直到第二夜她迷迷糊糊睡着,卻覺得門聲一響,有人從門外進來。
微微一驚,江嬌往牀裡面縮了縮,此時便聽沉穩的步子走了進來,見到她坐在牀上,洛青陽也愣了一下,繼而低聲說道:“是我,睡吧。”
江嬌見到是他,纔將手裡的剪刀又塞回到枕頭下面,洛青陽見了不由輕笑一聲,將剪刀從枕頭下面摸出來放到了桌案上。
“在宣王府,不用這些,你只管安心睡覺即可,不會有人敢動你。”
江嬌再次愣住,兩年來,洛青陽雖不曾走進她的房,對她卻是極好的。
見洛青陽正在更衣,江嬌立刻起身,如那日一般等他脫完了便將衣袍接過來,只是今日江嬌分明再次在他身上嗅到一股血腥味。
洛青陽舉手投足也頗爲緩慢,江嬌不由說道:“你的傷又重了?”
“沒有,只是傷口一直沒來得及換藥。”
江嬌不敢再耽擱,立即長了燈叫人送水,回身這纔看清洛青陽身上的紗布已經全部浸染了血,有些幾乎還粘在了皮膚上。
她微微蹙起眉心,用剪刀剪開紗布,一點點收拾乾淨,等人送來水又將傷口周圍擦拭乾淨,小心的再次上了藥,包紮完畢就見洛青陽正目光灼灼盯着自己。
“王爺?”
洛青陽猛地收回目光,“其實不必如此,小傷而已。”
“那日都引起高熱了,江太醫說定要小心保養纔是,王爺太不精心了。”
她搖了搖頭,拿過乾淨的裡衣服侍他換上,洛青陽心中一時難辨滋味,難道皇兄受傷時,青梧便是在耳邊這樣嘟囔嘮叨的嗎?
不,一定不是!
青梧的性子寧可揍到、冷到你記住,也不會是這樣。
然而,這滋味竟還不錯。
被江嬌服侍着躺下,洛青陽又聽江嬌說道:“昨日……沒發生什麼事吧?”
洛青陽勞累了一日一夜,此事幾乎都要睡着了,聽到她的聲音又強撐着回答:“沒有,睡吧。”
江嬌爬上牀,在他身邊躺下來,這會兒卻迷迷糊糊的睡不着了。
她又等了一會兒,起身摸了摸他的額頭,卻發覺額頭很燙,江嬌一骨碌坐了起來從牀上爬了下去,推開小門叫醒眉兒,交代道:“那日江太醫留下的那個退熱的方子呢?快叫人去煎了,王爺在發熱。”
眉兒原本還迷迷登登的,聞言倒是一下子清醒了,批了外衣跑出去,江嬌也不敢耽擱,用溫水擰了帕子開始幫他擦身。
剛剛還不覺得什麼,這會兒卻越發燙了。
洛青陽的高熱來勢洶洶,沒過多久便不知人事了,餵了湯藥也不管事,江嬌被嚇壞了,一直幫他擦身不肯離開,直到江太醫被再次請來把了脈,又開了一劑重藥,喂洛青陽喝下身上的熱意才漸漸退去。
洛青陽一早醒來,便發覺江嬌不曾睡在牀上,卻是伏在了牀邊,手裡還拿着一條帕子,他微微蹙眉,碰了碰她的手,“王妃?”
江嬌一下子站起來,見到他醒來卻不曾看他,小跑着出去開了門,“快,請江太醫進來,王爺醒了。”
洛青陽微微不悅,自己做了什麼,竟然這樣大驚小怪。
江嬌惴惴不安的回到牀邊見到洛青陽正試圖起身,忙快步過去將他按住,“王爺,您已經高熱了一夜了,現在還是不要見風的好。”
“高熱?”洛青陽摸了摸額頭,此時已經退了熱,不過,他也能感覺出身子的懨懨無力之感。
“你照顧了我一夜?”洛青陽問。
江嬌嗯了一聲,默默點頭。
“辛苦了。”
“這是應該的!”江嬌忙擺了擺手,洛青陽不由看了她一眼,江嬌便答道:“進入王府以來,王爺對我極好,我卻從不曾對王爺做些什麼,如今能伺候王爺,我很開心,當不得辛苦的。”
“這樣說來,本王受傷你很開心?”
“呃……”江嬌一愣,慌忙擺手,“不是不是,臣女沒有。”
洛青陽無奈的搖了搖頭,又提醒道:“王妃,你不覺得你這般自稱不妥嗎?若被外人聽到……”
“臣……”江嬌啞然,只能喏喏的看着他。
“我也不需要你在我面前稱臣稱妾,你是我的王妃,如今,以後,王府之中唯一的女主人,無須唯唯諾諾,看人臉色。”
江嬌心中一顫,有些難以置信。
此時眉兒風風火火的拽着江太醫進來,江嬌見狀連忙往旁邊挪了挪,“江太醫,請再爲王爺把一次脈。”
江太醫應了一聲,朝兩人施了一禮,纔看向洛青陽,“王爺氣色好多了。”
“勞煩江太醫。”
江太醫連連拱手,“當不得,當不得。”
片刻之後,江太醫收了手,江嬌忙問道:“江太醫,王爺如何?”
“這高熱看似退了,不過很快怕就有捲土重來的跡象,前兩日王爺不該不顧身體連夜審訊啊。”
洛青陽微微擺手,“如今該如何?”
“臣再開一個方子,王爺吃了興許會好一些,不過,恐怕還是會高熱,是以王爺這兩日最好好生修養。”江鷓鴣又看向江嬌,朝她說道:“恐怕還是要勞煩王妃多加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