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大喜,忙起身行禮,“見過城主!”
“各位叔伯,快莫要多禮,今日我爲城主,實乃因爲雪山欺人太甚,若他日,雪山不再來犯,各位還要找出其他合適之人擔當城主纔是。”
衆人連連稱是,心中卻不以爲意,要讓雪山不再來犯,除非雪山消失。
直到此時,葉青梧才知道,城裡原本還有一座城主府,不過,因許久未曾有城主入住,此時各家已經派人前去收拾,在此之前,葉青梧還是住在韓府的旁院。
等衆人都散了,方懷不解的問:“姑娘,何必要做什麼城主?”
“涼州城是需要一位城主的。八大氏族雖然衆志成城,可內心裡未免還有些小算盤,若非將這些人全部凝結在一起,我們對抗雪山,毫無把握。”天寒地凍,被風一吹,葉青梧一陣輕咳,素白着臉問道:“可有消息?”
“加國皇上不顧百姓朝臣,一力下旨要傳位於三皇子,不日登基。登基大典之後,三皇子將集結各路大軍,兵分兩路,討伐康源大軍與七皇子。”
葉青梧略略點頭,“有廖凡和羅瀟在,應當不用擔心七皇子。”
方懷欲言又止,直到葉青梧的眼神掃過來才訕訕的說道:“姑娘,七皇子的人還在找你。”
“怕是不會有人想到我在這裡。”葉青梧輕笑,讓羅瀟去司渭身邊時,她便想到了司渭知曉她的身份之後恐怕不會願意,定會大肆尋着她,並以她爲籌碼和洛熠宸等人交換,如今看來,葉青梧所料不曾有錯。
“糧食、錢莊,姑娘讓我做的那些事,如今都已經做好了。”方懷又道。
葉青梧點了點頭,“等着吧,好戲就快要開始了。”
幾日之後,城主府被修繕好,全涼州城的百姓人人皆知空了許久的城主府終於將有一位城主了,有好心人按照葉青梧的尺寸裁了一套紅色的喜服送去了韓府,葉青梧哭笑不得,“這是風俗?”
“是啊,姑娘有所不知,這稱喬遷之喜,是要穿紅色以示吉祥順利的!”韓世鑫的長房夫人對葉青梧說着,身邊的小侍女幫着葉青梧換下那一身白色長袍,改換成一身紅色的。qz32
做的人極爲細心,不止做了長袍,竟還做了一件厚重的披風,穿起來沉甸甸的,不過極爲擋風。
“依我看,姑娘這髮飾……”韓夫人低着頭在首飾盒中尋着,葉青梧一陣惡寒,這番梳妝打扮,不知道的還以爲她要出嫁呢。
纖纖素手靈巧的將長髮挽起,用一枚玉簪束起,抿脣一笑,“這便好了,夫人,不必麻煩了。”
韓夫人一愣,隨即笑開,“這樣也好,英姿颯爽,很合適姑娘。”
葉青梧略略點頭,算是謝過,這身長袍雖爲女裝,卻是按照葉青梧以前的穿衣風格而來,裙襬不長,毫不麻煩。
她正要離開,此時韓夫人卻拉住了她的手,葉青梧微微蹙眉,多年孤寂,她鮮少與人這般親密接觸,饒是以前在身邊伺候的夏至夏意,也未曾如此。
見葉青梧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上,韓夫人這才覺得唐突了,忙施禮致歉,葉青梧抽回手,笑着回了句無礙,問道:“夫人可是有話要與我說?”
“不知……姑娘芳齡?”囁諾片刻,韓夫人問道。
葉青梧略略一怔,便笑了開來,“夫人許是誤會了,我只是暫時借住在府上,與韓大叔並無私相授受之舉。”
她向後退了一步,施了一禮。韓夫人忙上前急急將她扶起,解釋道:“姑娘莫急,想必姑娘也有所誤會。我並非憂心姑娘與我家老爺有何關係;是這城中有公子見姑娘驚爲天人,一見傾心,特意來讓我說和,不知姑娘的意思……”
“……”
兩世爲人,還從未有人提過親,葉青梧竟呆若木雞。片刻之後,韓夫人試着拍了拍她的手臂,“葉姑娘?”
“呃……”葉青梧立即回神,粉面桃花,微微一禮,葉青梧說道:“讓夫人多慮了,不過,我大仇未報,不敢累及家人,更怕辜負了那人一片心意。”
“原來如此,那我便去回了他。”
韓夫人並未再做糾纏,帶着一衆伺候的侍女推門離去,葉青梧鬆了口氣,方懷在外面說道:“姑娘,我們也出去吧。”
“走吧!”
城主府外已經圍了不少圍觀的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許多時日以來,都想一睹城主風姿。
飄飄白雪之中,一人紅衣紅袍遠遠而來,連帶一頭青絲,盡數掩映在碩大的兜帽之中,隱約之間,只能看清那人素白如雪的手,一一扶起下拜的衆人。
“各位叔伯,切莫如此,我爲這城主,本是爲了我們涼州城的百姓不再受人欺凌,可不是爲了讓各位朝拜於我,快莫要如此了。”
聲音清泠,宛若泉水叮咚,令人不能移開目光,誰也未曾想到,他們涼州城即將要託在這樣一個纖細的少女身上。
城主府府門大開,葉青梧被簇擁着走進府中,外面已經讓人擺了宴席爲葉青梧慶祝,這也是風俗,葉青梧推脫不得,只得在首位上坐下。
“葉城主,你可就這一日清閒了,來來來,喝酒喝酒,等明日,你可就討不得今日的清閒了。”
丁寒大笑着朝葉青梧敬酒,葉青梧納罕不已,“丁大叔這是何意?”
“許是城主還未曾去書房一看吧?”周靖履大笑着,葉青梧不禁落下幾條黑線,此時方懷過來在她耳邊低聲說道:“姑娘,書房……已經被堆滿了。”
葉青梧無語至極,本以爲這城主之位只是個空架子,不曾想卻是名副其實。目光一一從這些人身上掃過,葉青梧不禁輕嘆,涼州城的水真深啊。
她也算偷得浮生半日閒,酒過三巡,卻聽一人問道:“城主,你今年也二十有幾了吧?”
“不錯……”
“老丁,你莫要再打聽了,再怎樣,城主剛剛上任,也不會在此時成婚的,你家的小子倒是好眼光,不過,我家的也不錯啊。”
“韓大哥,此話不妥啊,城主與我家小子丁飛站在一起也是郎才女貌,爲何不能打聽?”
……
一場酒宴轉眼之間在這幾人的話鋒裡變成了相親大會,葉青梧滿眼愕然,震驚之餘,她悄然退場。
後院一株雪梅,傲然綻放,葉青梧摸了摸從袖中摸出玉笛,笛聲悠悠,寄去鄉愁。
上一次吹這首曲子還是和洛熠宸一起,轉眼之間,已經過去了大半年,而他們,已經許久未曾相見。
宮牆怨,怨君情薄。如今,我已不願你的薄情,怨只怨,你我生不逢時。
葉青梧站在廊下許久,方懷從身後過來,將披風披在她的身上,勸道:“姑娘,回去歇一歇吧?”
“人都散了?”
方懷搖頭,“沒呢,都在裡面哭呢。”
葉青梧嘴角抽動,這小子最近越來越滑頭了。收了笛子,葉青梧問道:“書房在哪裡?帶我去看看,府中的人你自己清點,安排好各司其職,莫要到時手忙腳亂。”
“聽說,烏梅也在附近,不如讓她來?”方懷纔不願做這管家之事。
“就你!”葉青梧指定了他,順着他指的方向匆匆往書房去了,方懷一臉生無可戀。
城主府很大,從前廳到書房葉青梧也走了一炷香的時間,她微微蹙眉,這便是她爲何不喜歡這大宅院的原因了。
繞過迴廊,書房近在眼前,卻見一位藍袍男子擋住了她的去路,“城主大人。”
葉青梧稍稍一愣便認了出來,此人正是那天她在南城門附近佈置時早到一步的丁家公子,葉青梧抱拳還禮,“丁公子,外面涼,進到裡面來說吧。”
推開書房的門,裡面暖烘烘的,葉青梧搓了搓手,示意他坐下,又問道:“丁公子可有事?”
“剛纔酒宴之上,城主也飲了不少,怎麼沒去休息?”丁飛問道。
葉青梧一愣,擺了擺手說:“無礙,不必在意的。”
“無論如何城主也還是個女子,姑娘不應當如此勉強自己。”
葉青梧這才鄭重的看了他一眼,驀地想起酒宴上丁寒等人問起她的年齡,莫不是爲了他?
“葉姑娘?”見她遲遲未曾回答自己,丁飛不由叫了一聲,葉青梧看着他問:“丁公子找我可是有事?”
“聽家父說,姑娘與雪山有仇,不知在下可以幫姑娘做些什麼?”
葉青梧微愣,又笑了笑,才說:“不急於一時,我還要看看這些卷宗,和歷年來涼州城發生的大事纔好做進一步的佈防,丁公子若沒事便先回去歇着吧。”
丁飛怔了片刻,微微點頭告辭,葉青梧隨手拿起一份卷宗打開來。
丁飛離去後,葉青梧在書房裡忙碌了一個下午,將一些卷宗細緻分類,又做了一些標識,直到華燈初上,葉青梧才走出書房,方懷跟在後面說道:“姑娘,八大氏族的家主都已經回去了。”
“好,你去這八家裡面,分別找一兩個公子過來,就說有事請他們做,不過,最好是有一些特長的,比如能算賬,比如看書多,比如能打仗。”葉青梧接連舉例說明,方懷才點頭離去將消息一一傳達。
如韓世鑫等人所說,從第二日起葉青梧便忙碌了起來,又是半月過去,葉青梧和丁飛等人正在書房忙碌,方懷忽的推開房門走進來,“姑娘,有……”
葉青梧眉頭一蹙,方懷聲音戛然而止,葉青梧朝就幾人拱了拱手,“各位稍等,我去去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