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半天, 玄燁一直是坐在那裡不言不語,面無表情的看着皇后和耿精忠一問一答,好像和耿精忠從小長大的那個人不是自己。
過了半晌, 皇上才忍不住打斷了皇后的話, 握了握皇后的手, 笑着說道, “芳兒, 我和精忠多年未見,有很多話想和他單獨聊聊,你先回坤寧宮。”
芳兒回了玄燁一個笑容, 說道,“那我先回去了。你們慢慢聊。”說完對着耿精忠頷首示意了一下, 就在碧春的攙扶下邁着腳步走了。
“精忠, 你不應該在這裡來?”看着芳兒走遠的腳步, 玄燁收回了目光,對着耿精忠一字一頓的說道, “她不但不記得你,而且壓根不認識你。”
“皇上說什麼呢?微臣不明白皇上的意思,”耿精忠依舊一副嘻嘻哈哈的意思,不爲所動,繼續自顧自的說道, “微臣今天來可是特意來拜訪皇上的。”
玄燁的嘴角輕不可聞的嗤笑了聲, 說道, “靖南王世子倒是有一副赤膽忠心, 明知道朕不在乾清宮也還要想方設法的來到這裡會面, 真是難得?只可惜,不知道遠在廣東的靖南王知道此事, 會怎麼想?”
看到皇上嘴角的嘲諷,耿精忠也收起了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臉上的表情也嚴肅了許多,“皇上,好久不見。再次相見,卻早已是物是人非。你我都已不復當初的模樣”
“精忠。她現在早已是我的皇后,你不應該惦記着,而且她也不是你能夠惦記着的。於公,她是大清國母,容不得一個臣子惦記;於私,她是你的嫂子,她也容不得你褻瀆。不管是從做爲臣子的本分,還是從做爲兄弟的守則來說,她都不是你應該惦記的。最爲重要的,你今天是故意的,你今天是聽說我和她在一塊,所以纔會藉着請安的由頭故意來到這的,”皇上望着耿精忠面無表情的說道,“你知不知道你這種行爲真的很可笑是不是?她從始至終都不認識你,或許今天是她第一次知道你耿精忠這個人。”
“這都不重要,”耿精忠的嘴角扯起一股淺笑,對着玄燁緩緩的說道,“對於我來說,她記不記得我,認不認識我都不重要。對於我來說,只要她過得好,過得快樂,要比什麼都重要,我只會在遠遠的地方望着她,看着她幸福,帶給她祝福。”
“既然你都知道這些,你今天就不應該來教練場?”玄燁望着耿精忠,不由加大音量,很是氣急敗壞的說道。
“可是,她過得一點也不快樂!”耿精忠也迎着皇上的眼神,不躲不閃,慢慢的說道。
“你怎麼知道她過得不快樂?”玄燁心中不由嗤笑了一聲,對着耿精忠問道,“就算她過得不快樂,世子爺又有什麼想法?朕可不知道,朕的皇后啥時候可以輪到一個外姓王爺的世子爺來說教了。”
“皇上,”耿精忠不爲所動,繼續說道,“你說,你從小就登基。那個時候,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爲了籠絡藩王,也爲了防止藩王有異心,就將適齡的公主嫁給藩王世子。唯獨我年幼,但與你年紀相仿,我就被留在了宮中做爲皇上的伴讀。我們雖然沒有親密到同吃同住,但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你說,除了在身份上我比你差一截之外,我哪裡不如你?”
“精忠,你有沒有比我差與你惦記着芳兒一點關係都沒有,”聽精忠回憶起以前的往事,玄燁的心中也閃過一絲動容,隨後說道,“那段時間,雖然你也是因爲身份所迫被強制留在京城的。但那段時間,我是真正的把你當成朋友看待的。但是這一切的前提,請不要扯到皇后,就算我們以後兵戎相見,我也不會怪你,怪只怪我們的立場不同。但是,如果你膽敢打皇后的注意的話,這一切就另當別論了。最後一句話,玄燁說的是異常狠辣。
“皇上,我記得小時候,你可是特別討厭芳兒的。我還記得,就是我們平常朋友之間的一句開玩笑,說誰家誰家的姑娘長得漂亮,誰家誰家的姑娘性子好,適合做妻子,只要提起赫舍裡家的大格格,你都是一副頗爲不屑的樣子。怎得,今天皇上到底是在微臣面前演起夫妻情深來了?”耿精忠繼續笑着說道,但他笑容裡的嘲諷之意,顯而易見。
“放肆,”玄燁隨手拿起桌子上的一個茶杯摔倒地上,看着站在遠處□□的樑九功心驚膽戰又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幾經猶豫,還是硬着頭皮,將皇上腳下的一片狼藉收拾了一下。
平復了自己暴躁的情緒,玄燁才鎮定了下來,“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她既是朕明媒正娶的皇后,她也是我一生的至愛。朕會對她好的,而且會一生一世對她好,”接着語重心長的說道,“精忠,在這件事上,我以一個朋友的身份奉勸你,你不必執着,而且,朕也警告你,皇后的名諱不是一般人可以叫的。今天,我可以看在不知者無罪的身份上饒過你,但絕無下次。既然這一刻我們是朋友,我們也打開天窗說亮話,你來京城的目的,我們就不在說了吧!既然如此,我們君臣之間的會面也結束了,就請回吧!還有,以後,如果沒有傳召,你不要跑到皇宮來。”
“皇上,我想,如果有機會,微臣一定會認爲芳兒嫁給微臣比做爲皇上的皇后要幸福的多,”耿精忠對着玄燁行了一禮說道,“既然皇上這麼說了,微臣都明白。但小臣希望皇上好好待她,不讓她在受傷了。以後萬一戰場上兵戎相見,我們各憑本事。”說完,耿精忠頭也不回的跨着大部走了出去。
回到坤寧宮的皇上,看見芳兒自己一個人面對着滿桌飯菜在不停的發呆。玄燁對着周圍□□的宮女擺了擺手,示意其不要出聲。坐在椅子上,隨手夾起一塊豆腐,放到皇后的碗裡,柔聲問道,“怎麼不好好吃飯?是因爲身體不舒服嗎?”
“沒有,”見是玄燁,芳兒將皇上夾給自己的飯菜,放到嘴裡,慢慢的咀嚼着說道,“只是今天臣妾一直在想剛剛靖南王世子可真是個奇人。”
“哦?怎麼就奇特了,”玄燁命宮人給自己添了一副碗筷,坐在皇后的身邊邊吃邊說道,“芳兒一天有事沒事老是惦記着別的男人,倒是好生讓夫君吃醋啊!”最後一句話,半真半假。
“皇上,想哪裡去了,”芳兒嬌嗲的瞪了皇上一眼說道,“臣妾只是想起這耿精忠怎得見了人就一副面紅耳赤的樣子,倒是純情的像個未出閣的大姑娘似的,所以就隨口問了他一句娶親沒?卻想不到,在回來的路上倒是聽宮人們閒聊,這位靖南王世子雖然儀表堂堂,曾經在京城時候,也是不少少女心目中的如意郎君,不過至今爲止,好像家中只有一位世子夫人,好像並沒有什麼小妾。倒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男人。”最後一句,倒是感慨居多,或許只要是女子,大多都希望自己的夫君終其一生只娶自己一人。
“怎得?娘子這是嫌棄我家中小妾衆多,”在聽見芳兒說起耿精忠的時候,玄燁的心中就升起了警惕,不過依舊不動聲色的聽皇后說完,隨後面不改色的調笑道,“不過娘子放心。不管你家官人我家到底有多少小妾,我的心裡至始至終都只有你一個人。”
聽見玄燁的話,芳兒不禁紅了臉,隨後也不願再這個問題上糾結,與玄燁邊吃邊感慨道,“不過,耿精忠倒是長得真的和我小時候遇見的一個人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