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格格,你堅持一下,把這點藥喝了吧!”坤寧宮內碧春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藥汁,對着芳兒辦是央求,辦是撒嬌的說道。
“嘔,”聞着熟悉的藥草味道,一股噁心襲來,芳兒趕緊拿起帕子乾嘔了起來。“咳咳,咳咳,”芳兒一邊喝着碧春遞過來的白開水,一邊說道“這都已經喝了一個多月了,我真的好了。碧春,你就放過我好不好?”
看着芳兒那邊因爲噁心而煞白的臉龐,一股心疼涌上碧春的心田,不禁在心裡把害得皇后大病一場的這個始做涌者詛咒了千遍萬遍。
碧春把端着的藥輕輕的放在了桌子上,一邊爲芳兒捶着背,一邊道,“格格忍一忍。這可是最後一頓藥了。等格格喝完我們去御花園玩好不好。
這半個月以來,芳兒一直被勒令坐在坤寧宮裡養傷,聽見碧春說可以出去玩,不由得心思一動。碧春見有機可成,趕緊把藥拿到芳兒的面前,看着芳兒一股腦兒的喝了下去。
好久沒有出過坤寧宮的大門了。芳兒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外面的新鮮空氣,忽然間有種恍悟隔世的感覺。就在前不久,這裡雖然也是一副花自凋零的深秋蕭索,卻沒有今日如此的破敗不堪。一陣秋風吹來,滿地的落葉隨風而起,乍然看上去,就像一羣蝴蝶在滿地飛舞。
“格格,要不我們回去,改天再出來玩吧!”不知是因爲天氣微寒的緣故,還是別的緣由。整個御花園放眼望去只有那麼幾個打掃的宮人。呼呼的北風在耳邊嗚嗚作響,有着說不出的寂寞蕭索。碧春忽然間感覺到心裡慎得慌。
“無妨,我們就在這裡坐坐。”自從進宮來,自己唯一的愛好就是逛御花園。不僅是因爲御花園有着別處所沒有的景緻,更是因爲這裡是難得的一片淨土,沒有勾心鬥角,沒有明槍暗箭。
“碧春。關於我這次病倒的事,索府可有人知道?”御花園的假山一覺,有着一個四角方亭。芳兒帶着碧春踏過一層一層的青石板臺階,來到亭子裡。坐在紅色松花木的的狹長小登上,可以對皇宮的全景一覽無餘。
錯落有致的宮殿,紅色的琉璃瓦,到處彰顯着一股繁華不可方物的存在。俯視着底下宮人擦的微塵不染的地板磚,芳兒意興闌珊的對着碧春問道。
“應該沒有。”在碧春的眼裡,芳兒一直是溫婉可親,偶爾帶點調皮可愛的。很少像今天這樣神態厭厭中有着不容人忽視的威嚴,心下一緊,但還是照實達到,“自從格格病了以後,我和唐嬤嬤一直守候在主子的身邊,沒有和索府的人見過面。”
“碧春。其實這深宮表面看繁華無限,但只有身處其中的人才知道榮寵失落不過舉手間。”透過宮牆,彷彿可以回到當初的年少無憂之間。
“皇上之所以娶我做皇后,就算我們自己可以裝傻不知,但天下人都明白皇帝的心,說到底,只不過是一場世人皆知的政治婚姻罷了!”
芳兒平靜無波的話語好像在述說着一場和自己無關緊要的故事。但那最後重重的嘆息聲還是牢牢的刻在了碧春的心裡。
“格格,一切都會好的。皇上只是不瞭解你,等到最後一切都是好的。”後宮中深海浮沉,不是碧春不知,只是有時候那些□□裸的真相說出來傷人太深。所以我們更願意用那些冠冕堂皇的假話去掩蓋。卻不想,在多年之後,碧春的話居然一語成讖,等到最後一切都是好的,可是那時佳人已逝,悔之晚矣。
芳兒笑了笑,也不反駁。好與不好又能怎樣,自己的後半生註定要在這金絲巢的牢籠裡度過了。就算每天在風口浪尖上跳舞,自己的生活還得照樣過。
“是,一切都會好的。”芳兒不想駁碧春的一番好意,言不由衷的附和道,“至於這次我生病的事,你做的很好。不要向外人伸張。更不要向索府的任何人提起。”
“是,格格。但爲什麼不讓索府的人知道呢?”在碧春看來。索府是格格的母家,沒有任何要瞞着的道理。
“後宮的衆人雖說是皇上的妃子。但每個女人的背後都有着一股不容忽視的家族勢力,後宮的波動自然會引起朝堂的爭鬥。”碧春雖然從小就聰明伶俐,但畢竟接觸的事少,免不了目光短淺。芳兒不急不緩的解釋道,“如果讓瑪法知道我在後宮受了委屈,還不知道會掀起怎樣的波濤駭浪呢?”
“哼。這次本來就是皇上的不對。誰讓他無緣無故來找格格的麻煩,活該他朝堂不穩。”一想起這件事的起因,碧春總是憤憤難平,一時間有點口無遮攔。
芳兒好笑的望着碧春那副喋喋不休的模樣,無奈的搖了搖頭,終歸還是一個長不大的丫頭,一遇到大事,就失去了應有的冷靜和鎮定。但碧春自小和自己情同姐妹,她不管不顧的爲自己打抱不平,還不是因爲心疼自己。
想到這,芳兒的心裡不知是何種滋味,似喜似憂的望着碧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之大,莫非皇權。所以碧春你認爲瑪法的勢力能大過皇上的嗎?”
碧春愕然,但還是老實的搖了搖頭,“不能。”
“這就對了。整個天下都是皇上的。就算目前朝政還把握在少數人手裡。但依皇上的雄才大略,要扭轉乾坤只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並不是芳兒無緣無故給玄燁戴高帽子,在家的時候,芳兒就從自己的瑪法和叔叔那裡聽說過有關當今皇上的話題。到如今不算太多的見面,拋開個人情緒不談,芳兒還是堅信玄燁將會成爲一個萬民敬仰的好皇帝。
“所以,就算目前瑪法在皇上的眼裡還有點用處。但終歸到底我們都是皇家的奴才,等到有一天皇上的權力足夠大,在皇權面前我們只能是卑微的服從,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我明白了。”碧春腦海中的震驚久久不能消失,“格格的意思是說如果有一天老爺對皇上沒有絲毫用處,皇上會棄之如敝屣。”
芳兒輕輕的點了點頭,“孺子可教也。”接着道,“所以,我們行走的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決不能越雷池一步。不該說的就不要說,不該做的就不要做,不該想的就不要想。只要我們做好自己的事,到時候不怕別人找茬。”
聽到這,碧春忽然間想起自己剛纔那番大逆不道的話,冷不丁打了一個激靈,一股後怕油然而生,嘴裡碎碎念道,“格格,我明白了。以後絕不會亂說話。”
看着碧春那副忽然間蔫下來的模樣,芳兒的心裡也不好受。但禍從口出,病從口入的道理時刻在警醒着她今天這番話必須讓碧春徹底明白,否則後患無窮。
“碧春,讓你不要告訴索府衆人我生病的事。一是,我不想讓家裡人爲我擔心。自從進宮以來,不能在家中的長輩面前盡孝,已爲不孝,如果繼續讓他們因爲我的事擔驚受怕,我會更加的內心難安。二是,我不想因爲我的事讓瑪法和皇上起衝突,瑪法一生爲了大清勞心勞力,不想讓他最後因爲我得個違逆犯上的罪名。三是,我只是個弱女子,不希望因爲我的緣故,鬧得整個朝廷動盪不安。”
解釋完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芳兒目光炯炯的盯着碧春,“對於這件事,不管目前知道真相的人有多少,我只想息事寧人。你,可明白?”
碧春真的沒想到,一件表面看似簡單的小事,背後會牽扯出那麼多的彎彎繞繞,內心的震驚比之毫無湊巧遇到小鬼更甚。諾諾到,“格格放心,奴婢明白了。奴婢以後知道該怎麼做了!”
在私下裡,碧春其實很少對着芳兒稱奴婢,這次芳兒是知道這個小丫頭是真的明白了,以後在這後宮中該如何進取有度。不禁欣慰的點了點頭,帶着碧春在前往坤寧宮的路上遇見了憶香。
“皇后娘娘,太皇太后有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