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外面趕回來的芳兒看着玄燁冷着一張俊臉正在自顧自的夾着菜,但顯然吃的有點心不在焉,與先前的好心情有着南北之差。芳兒心下嘆氣道,還真是伴君如伴虎,這變臉的時刻怎麼像三月的天說變就變呢?
“回來了?”玄燁擡起頭來,拿着酒杯輕濁了一口,狀似隨意的問道,“剛纔去哪呢?怎麼這麼久纔回來!”
久嗎?其實還不到一刻鐘,芳兒如是想着。但還是乖巧的答道,“臣妾肚子有點不舒服。剛纔去如廁。讓皇上久等了,是臣妾的不是了。”炸毛的獅子不好惹。不管皇上說什麼,自己只管承認就是了。
果然,沒有對自己說實話!玄燁的心裡失望,爲什麼她要事事對着自己隱瞞,難道朕就真的那麼不可信嗎?你不就是去見自己的家人嗎?難道告訴朕,朕會吃了你不成?還是在你的眼裡朕是一個蠻不講理的暴君。
“嗯。”玄燁淡淡的嗯了一聲,聽不出喜怒哀樂,只是拿起了酒杯自飲了起來。果酒早就吩咐樑九宮換了燒刀子,一杯下肚,燒的肚子火辣辣的難受,但不及自己心裡的絲毫。借酒消愁愁更愁,玄燁一杯接一杯,不管不顧的灌了下去。
芳兒聞着酒的氣味,明顯比剛纔烈,心下擔憂。這文武大臣還在,宴會的時間還不到一半,菜都沒上全呢!如果皇上這個主角醉了,那該如何是好?宴會還有什麼繼續下去的意義?
“皇上,皇上,”芳兒輕輕推了玄燁的胳膊,面露擔憂的說道,“少喝點!宴會還沒結束呢!”濃濃的擔憂直至射進玄燁的心底,心下一暖,忽而想到她對着索額圖的答案,還有剛纔欺騙自己的話,一股惱意油然而生,猛的推開芳兒的手,惱怒的說道,“讓我喝!讓我喝,你以爲你是誰啊你?朕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你管得着嗎你?”
此時的玄燁千杯酒下肚,一股前所未有的的勇氣涌上心頭,完全忘記了此時的乾清宮已經人滿爲患,不管不顧的對着芳兒大喊大叫。芳兒一個趔趄,差點跌倒在地,勉強把住面前桌子的腿腳才坐穩。心下着急的向着底下看了看,發現大家都在說說笑笑的吃菜喝酒,沒有人注意主坐上發現的事,才放下心來。
芳兒對着站在側面伺候的樑九宮使了個眼色,悄悄把燒刀子換成了果酒,才放下心來。實際上,此時的玄燁已經有點糊里糊塗,神志不清了。不是喝酒喝的,是氣的,被皇后的話氣的。
“皇兄。來,來來,臣弟敬你一杯!”恭親王常寧端着酒杯,提着酒壺搖搖晃晃的走了過來,笑眯眯的對着玄燁道,“臣弟這第一杯祝皇兄和皇嫂百年好合!”說着用酒壺給玄燁倒了一杯,然後又給芳兒倒滿了,嘴裡嘟囔着,“來,皇兄,皇嫂我們先乾爲敬!”
芳兒看着眼前這個一身親王服飾,長的風流倜儻的皇子,不由暗笑道雖說龍生九子,九子各異,但這皇家孩子的長相可真是各個面如冠玉,貌比潘安。只是裕親王福全看起來氣色更加平和一點,爲人更加儒雅一點。而當今皇上則顯得過於有點棱角分明瞭!
這恭親王更是透漏着一股富家子弟的浪蕩不羈,不拘小節。還有以前見過的順治五皇子隆禧此時正在下面安靜的吃着菜,喝着小酒。與幾位哥哥比起來,這位皇子稍顯瘦弱,可能是經常得病的緣故。以致於性格都有點過於文靜,不太愛與人說話,反倒是喜歡看書。乍然一看,倒有一股文人的氣質!
因着常寧的打岔,使得芳兒翻起了觀看順治的幾位皇子的興趣。等收回視線,看見常寧還在不停的對着玄燁的酒杯倒酒,並且嘴裡唸叨着,“這第三杯酒臣弟敬皇上,希望我們大清在以後的歲月能夠風調雨順,四海昇平!”
已經第三杯了,芳兒的心裡一驚,自己剛纔可是親口嚐了常寧的酒烈性有多大,再這麼喝下去,皇上不醉纔怪!
“皇上,你不能再喝了!”芳兒的心裡一着急,忘記了禮儀,直接從玄燁的手裡搶過酒杯,解釋道,“這酒烈性太強了!還是少喝爲妙!”轉而對着常寧小聲斥責道,“你不知道你皇兄已經喝得夠多了嗎?還給他喝這麼烈性的酒!你是存心想灌醉他是不是?”
常寧被芳兒罵了個措手不及,一時間目瞪口呆的傻愣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過了半晌,纔回過神來,不好意思的撓着耳朵,面紅耳赤道,“皇兄!皇嫂也管的太寬了!不就喝個酒嗎?至於嗎?”
玄燁也被剛纔芳兒剛纔一系列彪悍的表現惹得詫異不已。但歸根到底,皇后還不是因爲關心自己才這麼做的,心裡又暖洋洋的。對着常寧笑罵道,“怎麼,你不服氣啊?不服氣朕給你找個福晉,讓她好好管管你!”
芳兒剛纔完全是情不自禁,等回過神來時,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怕常寧的心裡對自己心生芥蒂,也跟着玄燁一塊打趣道,“對,就是得找個福晉好好管管你!讓你小子再不知道天高地厚!我讓你皇兄今天就下旨!”
“額?不要啊!”常寧痛苦的搖了搖頭,傻子纔會取個媳婦呢,我這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萬一真要娶回家來,那還不得我好吃好喝的供着,更甚者,萬一弄得後院起火怎麼辦?
玄燁看這招有效,接着道,“你皇嫂說得對。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該取個媳婦了。你給皇兄說說,你喜歡什麼類型的,,皇兄今天就下旨挑選,給你挑個好的。”
“皇兄不要啊!”常寧這下真是後悔不跌,好好的跑過來敬什麼酒,趕緊對着玄燁道,“好皇兄,你饒了我吧!我保證以後再也不讓你喝這麼烈性的酒了!”說完又對着芳兒,“皇嫂,你幫我說說情吧!”
剛纔玄燁只是一時起意,看着常寧那副退避三舍的樣子,這下倒是記起了孝莊對自己的囑咐,“常寧這孩子在外面懶散慣了!皇帝你有時間看看有沒有合適的人選,給他選個福晉。老大不小了,是該收收心,好好過日子了。”
“四弟,你別鬧了。今天你是怎麼也躲不過去的,這事老祖宗都說了,你就別再偷奸耍滑拒絕了。”玄燁這下是動了真格。
看躲不過去,常寧的眼睛滴溜溜一轉,對着玄燁道,“皇兄,二哥也沒有娶妻生子。沒道理我這做弟弟的跑在哥哥前頭啊!”常寧只好在心裡默唸一聲,二哥對不住了。誰讓你是做哥哥的呢,弟弟有難,只能拉你墊背了。
說完,深怕玄燁再說出別的話,趕緊對着坐在前面的福全大聲嚷道,“二哥!皇兄要給你找個媳婦!你快說說你喜歡什麼類型的,皇兄今天就要下旨!”
福全是順治皇帝現存皇子中最年長的,按理應該是最早結婚的纔是,可是當今皇上由於急於親政,結婚的過早,導致福全落到了後面。
底下坐着的文武大臣聽到常寧的呼叫聲都忍不住鬨堂大笑。有幾家有着適齡女子的官員都繃緊了心神。裕親王可是當今皇上的親哥哥,能夠做裕親王的福晉可不是一般的福氣。
自從宴會開始一直到現在,都是沉默不語的福全聽到常寧的召喚聲,先是一愣。繼而想到“喜歡什麼樣的女子時”腦海裡閃過皇后娘娘那張驚豔的臉,一時苦澀難當。感覺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福全頂着壓力站起來,對着坐在上首的玄燁拱了拱手:
“臣多謝皇上關心。只是臣目前還沒有多少要成親結婚的意願,還望皇上收回成命。”說話的時候,福全看了一眼坐在上首含笑的望着自己的芳兒,猛然間心裡堵得慌,難受的要命。幾個有心與裕親王接親的大臣心裡一陣失落。
“唉?二哥說的哪裡話?”玄燁的眼睛在沒人看見的地方,眯了眯,牽着芳兒的手對着福全說道,“二哥到現在還沒有個知冷知熱的人,是我這個做弟弟的不好。二哥,你說,你喜歡什麼樣的,只管說來,讓皇后幫你選選?”說完,又把目光轉向了芳兒,“皇后,你說對嗎?
芳兒聽到皇上提到自己,忽然間想起自己出嫁之前,在花燈節和福全一場無厘頭的見面,並且自己當初也承諾了要送人家一個花燈,可是後來隨着自己的進宮,這件事就不了了之,自己的承諾也付諸東流了,現下想起來也挺對不住人家的。笑了笑,對着福全道:
“二哥!皇上說的對!你喜歡什麼樣的,你只管告訴我,我改天招各家格格命婦進宮,好好給你挑挑,保管你滿意!”欠人家的諾言雖然是因爲事出有因,但自己的心裡確實有點內疚的,幫人家選一個情投意合的媳婦也算是盡了自己的一份心意。
自己喜歡什麼樣的人,她不知道?福全的心就像喝了黃連一樣,一股苦澀慢慢滲進心田,擡起頭,認真的註釋着芳兒,似有千言萬語,又無法言說。一時間整個大殿靜的可怕,大家都在等着福全的回答。
福全怔怔的望着芳兒,忘了周圍,忘了世界,只願時間定格在這一刻,好好的看着她。芳兒也被福全的眼神驚呆了,她不是什麼無知少女,所以福全的眼神她看得懂,那是一個男子看自己心愛女孩的眼神。
“二哥。皇后在問你話呢?”看着不顧衆人,在大殿上深情對視的兩人,玄燁使勁的拉了把皇后,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裡,忍着怒氣,對着福全道。
“臣,多謝,皇后娘娘厚愛。”慢慢的拉回自己的思緒,福全忍住自己眼中的愛意,強迫自己轉過頭,對着芳兒拱了拱手,“只是臣現下還不想完婚。不勞娘娘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