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收文祁的影響,皇帝對帝位和權利的交接,看開了很多,在女兒身上他看到了大局觀,更看到了一種廣闊的胸懷,讓人敬佩。
對文麟也有了更多的放手和新的想法,平穩過度交接也許對大齊是更好的一種態度,對自己何嘗不是善始善終,留名青史呢。
有些問題不過是換一種角度去看待,就會得到不一樣的結果。
文祁和父皇對視一眼,看到了彼此的心意,相視一笑,父女間的默契盡在不言中。
“你回來了,朕給你舉辦個宴會,接風洗塵吧。”
文祁搖頭擺擺手,“祖母孝期未過,怎可設宴,父皇心意女兒明白,只是我們該認真爲祖母守孝纔對,此乃兒女的本分。”
皇帝欣慰的點頭,“也好,那你今晚留下來陪父皇用膳吧,咱們一家人也好久沒有這樣坐下來吃點東西說說話了,孩子們也很想念你了。”
“好。”
晚宴只有幾個人,皇帝和文祁姐弟,還有秦熙,連太子妃都不在。
幾個人說說話吃個飯,說了一些西北和外面的局勢以及他們路上的所見所聞,席間最後才被談及於託木真的那場戰鬥,解說的人是秦熙。
因爲他全程都在場,只是爲了讓文祁能夠專心應敵,始終都沒有出現在她眼前而已。
當秦熙說完的時候,文麟和皇帝已經淚流滿面了,他們也是男人,也是能夠明白那份心情,彼此成全。
託木真成爲文祁最大的對手,卻也成就了她今日的風采,換另一種說法,這一路走來何嘗不是另類的良師益友,督促鞭策着文祁不斷地努力前進,絕不放棄,決不認輸。
文祁在得知託木真和自己的身體都不行了的時候,也明白託木真在朝堂的勢力也在不斷地被擠壓,爲了避免將來走狗烹的命運,他們選擇了彼此成全。
用這樣一種方式,去成就去挽留你最好的一面,讓你風光大葬,死後哀榮福澤妻兒。
這是我們對於對手的感激和成全,拋卻國仇家恨,他們也是人,也有血有肉,也有感情,我們不能坐下來品茶談天說地,卻可以在刀光劍影裡對峙論友,相交於彼此的心中,足矣。
皇帝和文麟深深的嘆口氣,卻一句話都沒說,因爲文祁做的已經足夠了,於國於家她對得起天下和蕭家的名譽。
至於她和誰交朋友,是什麼樣的感情,他們也沒有資格過問,她選擇了最好的方式成全彼此,夠了。
“回來了,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皇帝幽幽一聲嘆息。
回府路上,文祁懷裡抱着孩子,宏哥被秦熙抱在懷裡,兩個孩子沉沉的睡着了,他們一定跟着爹孃回家,靜書讓奶嬤嬤先跟着回來了。
文祁抱着臻姐,輕輕地拍打着哄着女兒睡的更安穩些。
“長寧,這次回來發現皇上似乎心情也爽朗很多,也許是你回來了讓他很開心。”
秦熙溫潤的笑着,想說點開心的話題。
“經歷了這麼多事,父皇也想通了很多,母后去了,其實父皇心裡很難過,卻又覺得鬆了口氣,他不斷的跟我保證一定會處理好,其實心裡是難過的。
他是說給自己聽的,也許最明白他的人是我皇祖母,所以皇祖母做了這個決定,讓父皇可以鬆口氣了。”
文祁淺笑一下,有些無奈也有些明白,時至今日有些事已經可以看得開了,雖然還是會疼,可再深的傷疤也有癒合的一日。
“都過去了,我想皇后心裡其實也很難過吧,所以她選擇了屬於自己的結局。其實她的話有些時候從另外的角度想,也不一定是錯的。”
這話也只有秦熙敢說,滿大齊無人敢再提這個話,更無人敢認同皇后的言論。
“我明白,我知道母后其實擔心的是文麟被我壓制,如今以我在朝中的威望,已經可以初見端倪了,若我拒絕文麟提出的政見,那麼他的提議一定會被駁回,這一點其實已經可以看到了。
只是母后的偏心讓我不能認同,她憑什麼認爲我一定要做那樣的人呢,爲什麼就不能試着相信我呢,這也是我不能苟同的原因。
我也有我的理想和抱負,憑什麼我要爲弟弟犧牲一切,甚至是生命呢,我不服,我也不願意。”
文祁強硬的表達了自己的態度,這纔是她們母子之間感情崩裂的主要原因,並非完全因爲權力和朝政,這只是引子而已。
“是,皇后的偏心纔是矛盾的主要根由,其實若她能適當引導關懷與你,未必如她所想,畢竟你們姐弟感情十分深厚。
可惜她太過偏心,看到的壞處比好處多,皇家手段用的太多,將那一套用在你身上就不靈了,作爲一國之母也容不得有人忤逆她的決定。”
秦熙其實能理解皇后的決定,卻不能認同。她和父親是一樣的人,所思所想都是一個方向。
文祁搖頭嘆息,“她也磨光了我對她的愛,算了不提她了,她去世,我其實鬆了口氣,再也不用這樣撕扯糾結了,否則早晚有一天我和文麟也會反目成仇的。”
“太后老人家纔是真正的睿智通達,讓我甚爲佩服,胸懷寬廣,行事果斷長遠。”
秦熙認真的點頭,同爲女人,對比所作所爲,太后纔是真的讓人敬佩,給與了文祁最多的愛於關懷,使得文祁始終一路走來都不能走歪,即便最偏激尖銳仇恨的時候,也不曾對親人下手,這就是成效。
“是啊,從我皇祖母身上,我學到了很多東西,我有今日多虧了皇祖母多年如一日的教導,我很感激。”
兩世爲人,文祁都對得起親人,對皇祖母是非常感恩的。
“今日大家都很高興,尤其是兩個孩子,他們一直記得你,你不用擔心了。”
秦熙摸摸兒子的頭,不想一低頭看到兒子睜着明亮的大眼偷聽他們講話。
“睡醒了麼?”
秦熙也不生氣,溫和的問兒子。
宏哥咧嘴笑笑,點點頭,“爹爹,我見到舅舅哭了,就是皇祖母去世的那天。”
“哦,皇祖母和太奶奶去世,舅舅從外面回來,抱着我和瑋哥,哭的十分傷心,唸叨着,終於不用糾結了。”
秦熙和文祁對視一眼,嘆息一聲,無限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