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在門口站了一會,仰起頭眼角有點淚水,情緒一時有些起伏,女兒很貼心他很欣慰很暖心,妻子其實什麼都明白,只是有些坎有些傷痛太疼了,揭開是鮮血淋漓的殘忍,讓彼此都不堪重負;不過都不要緊,妻子心裡還有他,這就足夠了。
顧洪喜默默的站在背後等待皇帝迴轉,既不主動安慰也不說話,有些情緒不適合讓人安慰。
皇帝無聲的擺擺手,示意顧洪喜他們,自己又悄悄離開了,顧洪喜警告宮人不要多嘴,並不是盯梢,只是不想讓別人知道皇帝的情緒。
秦熙張張嘴想說些什麼,歪歪頭又笑了,終究什麼也沒說,又覺得文祁其實運氣很好,這樣真心表白無意的一句話也能被帝王親耳聽到,真的是好運。
只要對他們是好的就足夠了,也不必在意那麼多了。
這話題無人在提起,也沒人搭腔,皇后的幾句感慨之言,別人不適合安慰啥的。
文祁他們又笑着玩鬧起來了,皇后很喜歡孩子們玩的時候,她在角落裡繡花,看着孩子們撒歡熱鬧,她心裡就很開心,覺得生機勃勃,這心氣就回來了。
當夜皇帝來了清寧宮,提前也沒通知,文麟已經回了皇子所休息了,文祁穿着細綿的碎花裡衣和灑腳的睡褲在屋裡撒歡呢。
“咦?父皇你怎麼來了,你是來看我的麼?”
文祁一下高興了,披頭散髮的就張着手要抱抱。
皇帝面帶笑容抱着女兒,眼裡是滿滿的溫情和寵溺,“怎麼不睡覺還在鬧。”
“嘻嘻!我睡不着就玩了一會。”
文祁靠在父皇懷裡笑着撒嬌。
“唔,小調皮天黑了該睡了。”皇帝望了眼錦繡示意把孩子抱走。
“公主,跟奴婢走吧,我們該睡了。”錦繡笑着朝文祁招手。
“好吧,我走了,給您哄我母后高興的機會哈。”文祁壞壞的擠眉弄眼。
皇帝笑了下,拍了一下女兒的頭,“小人精。”
錦繡抱着賴皮的文祁去了偏殿公主的寢室去休息了,皇后洗漱了進來笑着說道:“今兒怎麼來了,可是有事啊。”
“沒事就不能來看你麼?朕想着你好久也沒騎馬了,帶你去馬場溜溜好不好?”
皇帝望着妻子心中一片柔軟,他的髮妻啊跟着自己受盡了苦楚,承擔了一切悲傷和委屈。
皇后看到了丈夫看自己的眼神充滿了溫柔和愛戀,不自覺軟了話頭,坐在他身邊靠在他肩頭,“好呀,我好久沒騎馬了,都不知道會不會了。”
“沒事我帶着你,明天吧,正好明兒也沒什麼事,我帶你去外頭跑馬,少帶幾個人,下午帶你去看看集市去。”
皇帝琢磨着應該帶皇后回孃家看看,多少年也沒見齊家裡人。
省親是要花很多銀子的,皇帝並不打算讓趙家省親,這是勞民傷財的事,其實不如私底下見見呢。
“好呀,我好久都沒出去玩過了,帶着孩子們麼?”
“你想帶麼?”
“不想帶,他們出去玩都不帶我呀。”皇后露出一抹孩子氣的笑容。
“哈哈哈!好,那就不帶,撇下他們咱們自己去玩,你跟誰都別說,朕悄悄安排好。”
皇帝伸手颳了下皇后挺翹的鼻子,望着她的眼神多了些柔軟。
“唔,好,我們偷偷出去玩。”
皇后想想都覺得很開心很刺激,好像回到了閨閣時撒歡的感覺,那種歡愉很久沒有了。
“夜深了,休息吧,婉兒,別丟下我。”
皇帝將皇后摟在懷裡,壓倒在炕上,低喃道。
“唔。”
一夜濃情,顧洪喜欣慰的笑了,難得皇上能這麼高興,少有的事,只有在清寧宮才能放鬆笑一會。
清晨皇后還沒醒,皇帝已經聽到了顧洪喜輕聲的呼喚,自己坐了起來,給皇后蓋上被子輕手輕腳下了炕,合上牀圍遮住了皇后的睡顏。
低聲吩咐道:“莫要吵到皇后,你去準備兩身出宮穿的裙裝,等朕回來帶你們出去玩,莫要聲張。”
錦繡一聽大喜過望,頻頻點頭,眼裡的歡喜都溢了出來,快速的服侍帝王梳洗準備上朝去。
等皇帝下了朝歸來,皇后也換好了普通家常羣裳,一身清靈碧藍色繡花胡服,樣式簡單卻好看,趁得皇后更加清豔脫俗,髮髻也梳了夫人們那種普通髮髻,點綴了幾樣首飾,簡單大方。
“婉兒。”
皇帝看到這樣打扮的皇后,一時有些怔楞,好似看到了年輕閨閣時的皇后,閨名婉兒。
一時有些情不自禁的喊了出來,皇后面頰一紅,“不是要出門麼,我都拾掇好了,坐馬車還是騎馬。”
特意穿了胡服,就想騎馬呢,要是文祁在母女倆站在一起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婉兒這麼穿真好看,和我當年看到你時一般無二呢。怪不得閨女愛穿胡服,感情從你這來的。”
皇帝叫順了嘴找回了當初的感覺,一時心裡激盪着滿滿的愛意,眉梢眼角都是笑容。
“你一說我倒想起來了,我年輕時特別愛穿胡服,因爲可以騎馬出去玩,撒瘋的玩。”皇后自己也捂着嘴笑了。
“走,朕都準備好了,人也帶足了,咱們現在就走。”皇帝一刻也等不得了。
“不跟母后請安了麼?”皇后躊躇了一下。
“我昨天跟母后悄悄稟報了,剛纔朕也去請安過了,不用擔心,越少人知道越好。”皇帝就是打個突然襲擊,畢竟安全還是要考量的。
皇后笑着點頭,被皇帝主動拉着手,一時有些怔忡,當年他也是這樣拉着自己的手在桃花樹下訴說情誼,那時也是滿滿的情愫,眼裡心裡只有自己一個人……。
“婉兒,我……”皇帝一時情緒激盪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皇后淺淺的笑着擡起芊芊素手蓋在他的脣上,望着眼前的男人,突然發現他頭上不知怎麼竟然看到了一根白髮,一時有點鼻酸,“我一直在,一直在……,不會離開你,不會。只要你心裡還有我,我一直在……”
“婉兒……。”皇帝哽咽,伸出長臂將人摟進懷裡,緊緊的抱着不願意鬆開。
這些年,他們夫妻過得艱難,差一點分道揚鑣彼此離心,如今能再度走進彼此的心裡,真的太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