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幽幽的嘆息一聲,“幾個孩子裡我一向最偏心的就是文祁,如果有別的辦法,你以爲朕會那麼狠心一定要把女兒推向死亡的邊緣麼,百姓需要安定,朝堂需要安穩,朕是帝王,卻不是天上的神仙,能夠撒豆成兵,萬事如意,我是人不是神。”
皇帝痛苦的捂着臉,他也有無可奈何不得不而去做的事。
太醫嘆息一聲,什麼也沒說取出銀針,替文祁扎針,並讓人去拿點軟爛的粥品過來伺候着。
文祁被針扎,幽幽的醒來,環顧了一下週圍,想掙扎着坐起來,只覺得頭暈目眩,身體發軟,不得不躺了回去。
“公主,您耗損太過了,若還想回西北,就必須好好休息一下了。”
太醫不得不警告她。
“多謝太醫了,幫我開點藥備着吧,我路上也許用得着。”
文祁只是淡淡的笑笑。
“哎,好,臣會準備好藥丸的。”
“多謝,讓您操心了。”
文祁再次道謝。
“長寧,別怪父皇。”
皇帝背對着她,只覺得不敢面對女兒,他是帝王九五之尊,卻也有着做不到的事情,不得不去面對的事情。
“父皇,我不怪你,走上這條路,你我都沒得選擇。”
文祁露出一絲淺笑,望着高大的身影,曾幾何時父皇在她心中那樣高大無所不能,如今再看已然有些老邁了,父皇也老了。
“你休息一會,夜裡不要守靈了,白日也少守一會,生前最孝順的人就是你了,用不着死後顯示孝順,讓他們多盡點心吧。”
“是,多謝父皇。”
文祁也沒有強求,活着的時候無愧於心才最重要,人死了孝順是給別人看的。
“姐,你先休息一會,我讓人給你端了熱粥,你吃了緩緩勁,有事我會讓人來找你的。”
文麟給她蓋了被子,讓人把屋裡燒熱一些。
“去吧,多幫襯父皇一把,祖母去了父皇心裡是最苦的那個人,別怪他們,母后的事……”
文祁不知道該如何說纔好,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我知道,其實我也不知道該作何感受,心裡也難受的很,就讓這件事這樣過去吧,對我們都好。”
文麟確實不知道該怎麼辦,母后是疼自己的,也是最偏心的,這樣來回撕扯着彼此的心,太疼了,太累了,他也承受不住了,這樣處理也許是最好的結局了。
“去吧。”
文祁太累了,閉上眼沒有再說什麼。
文麟悄悄退了出去,還要和兄弟們一起去忙乎朝臣們哭靈的各項事情,四妃和太子妃要在後宮忙活命婦進宮哭靈的事。
今年多虧了文祁仁慈,提醒了一句,皇帝想了想加了一句,孕婦和大病之人不用進宮哭靈了,也算是給太后積德了。
因此世家命婦們都在心裡十分感激,這樣免於很多老人孕婦受罪了,大冷的天哭靈可不是幸福的事,隨時要命都有可能呢。
文祁累的沉沉的睡了過去,一覺醒來發覺身邊圍滿了人。
“你們都來了,瞧我睡着了。”
文祁要起身行禮,否則對着長輩躺在牀上太不禮貌了。
卻被端王妃給摁住了,“你快躺着吧,我們也是進來暖和一下的,別那麼多禮數了,就這麼躺着歇歇,我們也自在些。這些日子你辛苦了。”
文祁仰起頭眼角有點淚光,“我不孝,讓祖母這樣惦念我。”
“太后晚年能得了好幾年自由愉快的時光,這已經是你最大的孝順了,莫要自責,老人家能看到你安好,她走的安心。”
端王妃嘆息一聲勸慰着。
“我知道,道理我都懂,只是心裡很難受。”
文祁有千言萬語卻說不出口,到底最後幾年她沒能在祖母身邊盡孝,成爲人生的遺憾。
“這幾年,有臻姐幾個孩子陪着,太后她老人家也是時常歡愉,並不寂寞,只是很想念你罷了,你莫要自責難過,生老病死你我都逃不過,只求無愧於心就夠了。”
“是啊,姐,吃點東西吧,你還要回西北呢,身體要緊。”
文玉端了熱粥和鹹菜過來,守孝要吃素的,所以沒有肉吃。
“好,我不能垮,我不能對不起祖母的期待。”
文祁端起碗吃着熱粥,眼淚一滴滴掉下來,她答應了祖母要做她的驕傲,我是祖母養大的孫女,我不能給祖母丟人。
在坐的都是宗室的有頭臉的女眷,看到文祁如此傷心,也是頹然一聲嘆息,她們祖孫感情最好,文祁爲了皇祖母能過得好,也是想盡了辦法的。
吃了點東西養養胃,文祁也覺得舒服多了,擦乾眼淚問道:“外面的事怎麼樣了?”
“還順利,只是文遠和文彥好像還跪在外面,想拜祭太后和皇后,卻被拒絕了。”
“哦,爲什麼不離開?”
文祁臉色一下冷了下來,身上多了些濃重的煞氣和威勢。
“怎麼肯走呢,這不孝的名聲哪裡肯背呢,好像還在外頭爭執吧,我們也是剛進來,你就醒了。”
文蘭譏嘲的說了一句。
“扶我起來,我去看看。”
文祁掀開被子要起身。
“姐,你就別去了,太子在外面處理呢,也不用你操心的。”
文蘭攔住文祁。
文祁搖搖頭,“祖母再三說過,不要文彥和文遠拜祭,也不用他們磕頭,祖母過不去這個坎,臨終就這一個要求,我不能違背祖母的意願。”
文蘭和文玉嘆口氣,不得拿出烤熱的大氅給文祁披上。
文祁拿了彎刀,她是直接騎馬進宮的,因此彎刀一直戴在身上,也沒人敢讓她交出來就是了。
“姐,咱不能衝動啊,祖母喪儀見血不吉利,她老人家見不得這兩人的血,不待見啊。”
文玉趕緊拉着人小心翼翼的勸着。
“嗯,知道了,我有分寸。”
文祁鐵青着臉推開她們出了屋。
就在靈堂外,見到了站在中間哭訴的文彥和文遠,還有和他們對峙的太子以及文荇等人。
“太子,我們也是祖母的孫子,憑什麼不讓我們拜祭啊,您這樣做實在太不厚道了。”
“是啊,您就算嫉恨我們也不要緊,可我們也有資格拜祭祖母啊。”
文彥哭的十分哀慟,倒是真像那麼回事。
文祁上前一步推開衆人揮刀斬落二人頭頂的髮絲一縷,嚇得衆人驚呼一聲,集體鴉雀無聲了。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