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百草寺回來,越然就匆忙換上龍袍,乘着龍攆上早朝去了。
御逸送走越然,自己回到暖閣,坐在暖榻上發呆。
他回想着昨天的事情,腦海裡揮之不去的,全都是那個自稱狐仙大人的男人。
今天早上在百草寺,御逸看到那些重傷之人都被那狐仙大人用真元之氣施了法術,一則是驚訝,二則便是感激。
獸神的真元是凝聚在一起的天地精華之氣。要想用這氣去救治人,就等於是損耗了自己。雖然用了的真元之氣還能恢復,可恢復的過程卻非常緩慢,而且渡氣的過程也非常傷神,並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做的。按今天的情形看,如果要御逸出手,耗的那些真元之氣,恐怕沒有三五百年也恢復不了。
那狐仙大人做這些事到底是爲了什麼?僅僅是爲了消除之前的誤會麼?
如果此時可以離開這裡,御逸一定會立即去冰原,找雪狼兄商議商議,看這狐仙大人到底是敵是友,自己到底應該如何是好。
可是,御逸知道自己現在不能走。若是走了,越然一定會着急。他會大吼着說自己又不聽話了吧?或者是派很多人出去尋找?他會不會親自去找呢?
御逸苦笑着搖搖頭,發覺自己竟然莫名其妙的又想到了越然。最近自己總是這樣,不管發呆的最開始想的是什麼,最後總會繞回到越然身上。
御逸覺得乏了,躺在暖榻上,閉上眼睛,不大一會兒就睡着了。
等他再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身邊多了個人。
“公主殿下?”
越凝也躺在暖榻上,睜着一對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御逸。
“兔子哥哥睡的好熟,凝兒來了你都沒發現。”
御逸淺笑着支起身想要坐起來,卻被越凝一把拉住。
“兔子哥哥一定是累了。凝兒也累,兔子哥哥陪着凝兒躺着說會兒話吧。”
御逸猶豫一下,終於還是躺了下來。
“兔子哥哥……”越凝從懷裡掏出了御逸送她的那隻小白玉兔子,放在她和御逸中間的暖榻上,“你看我養的好不好?”
御逸看了看,發現那小兔子的真元變得比以前光亮了許多,就知道越凝一定常常拿出來撫摸。御逸輕聲說,“公主殿下把這小兔子養的很好,看來它是選對主人了。”
“是麼?”越凝笑着摸摸白玉兔子的後背,那白玉兔子的鼻翼微微動了動。越凝扳着御逸的手,輕輕放在白玉兔子身上,那白玉兔子便緩緩睜開了眼睛。
“果然還是兔子哥哥厲害……它怎麼都不睜開眼睛看我呢?”越凝嘟着嘴說。
御逸笑着擡起手,說,“公主殿下年紀還小,能傳到它身上的氣息也少,只要你常常看看它,撫摸它,等到公主殿下大婚那天,它一定會睜開眼,看着公主殿下出嫁的。”
“真的?”越凝望着御逸,很認真的問,“等我嫁人了,它還會不會跟着我?”
“只要公主殿下喜歡它,它當然還會跟着公主殿下。”
越凝轉身趴在暖榻上,雙手支着下巴,望着白玉兔子小聲嘟囔,“要是那樣就好了。以後就算是我嫁人了,也還有你陪着我呢。我也不會寂寞,不會孤單了。你也要快快長大啊,早一點睜開眼睛,早一天看看我。小兔子,不管到什麼時候,我都不會拋棄你的……所以,你也不能背叛我,不能丟下我獨自離開啊……要是有一天,你也能長大變成兔子哥哥……就好了……”
越凝說着說着,眼淚順着臉頰流淌下來。御逸見了,急忙起身,掏出汗巾給她拭去淚水。
越凝也從暖榻上坐起來,一邊用袖子抹着眼淚,一邊哽咽的問御逸,“兔子哥哥,這小兔子是不是和兔子哥哥一樣?它長大了是不是也會變得像兔子哥哥這樣,既溫柔,又厲害?是不是?”
御逸看着越凝的樣子,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輕拍着她的後背,幫她擦着眼淚。
“兔子哥哥……你說,如果凝兒好好養它,它長大了會不會保護凝兒?凝兒是不是就不會再被欺負了?”
“是誰欺負了朕的小公主啊?”
暖簾一挑,越然從外面走了進來。
御逸看越然臉色不太好,似乎還滿是怒氣,就知道今日朝堂上,他一定是發了很大的火。
御逸從暖榻上下來,給越然到了杯熱茶。越然接過茶,一口氣喝了進去,然後甩掉靴子上了暖榻,拉過小公主越凝,皺着眉頭問,“凝兒,告訴父皇,是什麼人欺負你了?”
越凝也看出越然心情不好,嚇得一把抓回白玉兔子放進懷裡,使勁兒往後縮,不停的望向御逸。
御逸也上了暖榻,對越然說,“陛下,我看你也累了,先休息一下吧。”
越然搖搖頭,說,“昨天朕就覺得不對勁兒,凝兒突然大叫一聲,又說什麼摔到了,還粘着你,讓你抱……”越然越是回想就越覺得不對勁兒,他轉頭問越凝,“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越凝繞過越然,跑到御逸身邊坐下來,拉着御逸的袖子擋在自己身前,望着越然低聲說,“我要說了,父皇可不要生氣……事情都過去了……”
越然一瞪眼,“快說!”
越凝嚇得一縮,吞吞吐吐的顫聲說,“昨日沒出皇宮之前母后就告訴凝兒……她要是哭了,凝兒也要隨着哭……而且要跟父皇說,求父皇救黎國的外婆和舅舅……凝兒不願意,後來……不知誰掐了凝兒一把……”
御逸一驚,忙問,“公主殿下被人掐了?掐哪兒了?還痛不痛?”
越凝撅着嘴捲起袖子,露出胳膊,粉嫩的胳膊上,一大塊淤青甚是扎眼。
御逸心疼的看着,擡起手,在她手臂上方輕輕劃了一個圓圈。圓圈懸在越凝手臂上方緩緩流動,越凝手臂上的淤青立時便消散開了。
越凝瞪大眼睛看着那閃亮的圓圈消失掉,拍着小手高興的叫起來,“兔子哥哥好厲害!”
越然壓着心中的火氣,又問越凝,“凝兒,你母后就只和你說過這些嗎?”
越凝還在爲剛纔那光圈的事情高興着,隨口答道,“母后還說,以後帶我去見見外婆和舅舅。母后說,舅舅是絕代的美男子,而且很善良,是個好皇帝……”
“好皇帝!”
越然咬着牙怒吼了一聲,起身跳下暖榻。
“她那弟弟!軟弱無能,任人擺佈!還是好皇帝?朕倒要聽聽她到底是怎麼說的!她到底是赤焉國的皇后,還是那好皇帝的姐姐!”
越然邊吼着邊穿上靴子,回頭一指越凝,“凝兒,你跟朕來!”
越凝知道自己似乎說錯話了,連忙躲到御逸身後,顫聲說,“父皇息怒!父皇息怒!凝兒說出錯了!凝兒不去……”
“什麼說錯了!什麼不去!朕也得讓你看看你那母后到底是怎麼做這一國皇后的!你以後十有八九也會是一國的皇后!到那時你要是也做出此等事來,豈不是丟盡了赤焉國的臉!下來!”
越然越說越氣,御逸看到他那個樣子,也有些害怕。
越凝顫抖着小聲說,“可不可以……讓兔子哥哥也去……”
“你別總是粘着他!還有!你不知道他是什麼人嗎?以後再叫他哥哥,朕……”
“陛下!”
御逸高聲打斷越然的話,皺着眉頭說,“氣大傷身,你還是先壓壓火氣。”
御逸說着,下了龍榻,穿上靴子,拉着越然的手,伏在他耳邊輕聲說,“陛下氣壞了身子……可怎麼辦啊……”
御逸身上的氣息讓越然原本暴躁的心一下子靜下來不少,越然也壓低聲音說,“怎麼?兔子會心疼?”
御逸臉上微紅,點了點頭。
這下越然不僅消了滿肚子的氣,反而還有些高興了。
可他看着暖榻上坐在的越凝,仍是沉着臉,悶聲說,“好吧,朕準兔子哥哥一起去了。”
越凝長出了一口氣,麻利的跳下暖榻,穿好鞋子,拉着御逸的衣角,跟着他們前往明霞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