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容雲鶴。”天斬留仙老人淡淡說罷。
地坼吳楚婆婆卻是不可思議,道:“可此人已經……”
天斬留仙老人點了點頭,道:“看起來是冥冥中自有註定,但一切皆是人爲!”
“除此之外,師兄可還有什麼線索?”
天斬留仙老人捋着鬍鬚,道:“雖未定數,但至少和冷辛夷脫不了關係。”
地坼吳楚婆婆若有所思道:“當年師父之所在在冷辛夷和歐陽青之間,抉擇了歐陽青,便是因爲歐陽青正直果敢,而冷辛夷卻是陰險狠辣。想來冷辛夷一直因爲這件事,對歐陽青懷恨在心,所以,冷辛夷暗中手腳,便是爲了從歐陽青手中奪回他想要的東西。師兄,我們豈不是正中下懷?”
“未必。”天斬留仙老人得意笑道,“師妹,可是忘記了凌夜?”
“凌夜已經……”
“她會回來的。”天斬留仙老人笑道。
地坼吳楚婆婆確實不解,道:“師兄好似與凌夜十分相熟?不知,她究竟與師兄有何種師緣呢?”
天斬留仙老人緩緩坐了下來,衣袖拂過,便見一壺茶擱在了案幾之上,他緩緩爲地坼吳楚婆婆斟滿了一杯茶,道:“倘或說起此事,那便是連綿幾千年的故事了。不得不,要從前世說起啊……”
地坼吳楚婆婆隨之坐下,呷了一口茶,望着窗外一隻小雀鳥,不言一語地側耳傾聽。
小雀鳥嘰嘰喳喳着從日月同輝殿的紅窗上撲翅飛起,順着風一路遠去,飛過了晶瑩剔透的白雪,便站在歐陽青剛剛含淚樹好的墳冢上歇息了片刻,倏爾便飛過了躲在暗處竊喜不已的冷辛夷,還有得知凌風便是百里暗夜心花怒放的芸清……
便也不知道飛過了多久,風吹了多遠,小雀鳥的叫聲漸漸混進了林中百鳥的叫聲中,煞是熱鬧,嘰嘰喳喳着,沿着青玄洞的山壁一路而下,久久縈繞在凌夜的耳邊不肯散去。凌夜這才蹙了蹙眉尖,緩緩睜開了雙眼。
凌夜只見眼前是一片白茫茫,陣陣冰霧繚繞在眼前,倒也有幾分仙境的感覺。
“你醒了?”百里暗夜的聲音穿透了冰霧而來。
凌夜揉了揉頭,道:“我怎麼了?”
“你受了重傷,我將陽氣渡給你,但是你第一次嘗試這麼重的陽氣在你體內,所以你自身的陰氣一時不能適應,在兩道真氣互相吞噬對方的時候,你昏過去了。”
凌夜隨手揮開了冰霧,朦朧間,能依稀看見百里暗夜在石牀之上盤膝而坐。
凌夜靜靜思索了片刻,好似也有幾分印象,倏爾便記起了自己與百里暗夜在湖水之中的雲雨之事來,立刻冷下臉來,低吼道:“百里暗夜,你所謂的渡氣之法,便是……”
“你還記得爐鼎嗎?”百里暗夜依舊靜心打着座,淡淡說道。
凌夜頓了頓,臉色依舊鐵青着說道:“記得。是你告訴我的,魔修之人常用爐鼎增強自己的法術。當初,我就差點被凌雲賣給冰瑝血王做爐鼎了。你還說過,爐鼎就是一男一女脫光衣服幹事。”
“我之所以那樣救你,便是我把自己做成了你的爐鼎。”百里暗夜倏爾睜開了眼睛,凝望着冰霧後的凌夜,道,“只有通過交融的方式,我所有的陽氣才能爲你所用。這便是爐鼎。你調息靈力試試,不出意料,你應該更上了一層境界。”
凌夜聽罷,便也盤膝而坐,集聚丹田,玉手一揮,雖並未用勁,便輕巧地擊碎了身旁的冰面,濺起了萬丈來高的水柱,連帶深水裡的野魚也飛濺而出,落了滿滿一地。
凌夜趕緊收回了手,她僅僅只用了一層的功力,便覺得體內有使不完的力氣。
“你已有高級元嬰之境,尋常修煉者,便已不是你的對手了……”百里暗夜還未說完,便又咳出了一口血來。
凌夜看在眼裡,便急忙上前,卻被百里暗夜揮手阻止了。
“你不要過來!你現在還不能自由控制靈力,需要寒冰的陰氣輔助你運行真氣。”
凌夜只得坐了回去,腦海中一幕一幕閃過百里暗夜爲救她,損耗陽氣,變成老者的畫面來,凌夜的臉色便稍有緩和,道:“我現在的靈力,都是用你陽氣換來的,爲什麼,你這麼做是爲了什麼?”
“你不介意,我碰了你的身子嗎?”百里暗夜苦笑道。
凌夜未答話,她也不知道怎麼回答。
百里暗夜卻苦笑道:“如果我告訴你,我們本是夫妻,你的心裡是不是就不會恨我了?”
“夫妻?”
凌夜詫異着反問道,她畢竟是穿越來的,不瞭解這具身體的本尊,難道真正的凌夜,真的是百里暗夜的妻子嗎?
百里暗夜不知爲何嘆了口氣,道:“你還記得,我在虛花悟上對你的那一吻嗎?”
“你喚我微曦,把我當作了別的女子。”凌夜挑着眉梢說道。
百里暗夜卻是無奈說道:“那是因爲,我習慣了喚你微曦,夜微曦。”
凌夜肩頭一顫,不敢言語,唯恐暴露了自己不是凌夜的事實。
百里暗夜卻並未在意,只是繼續說道:“三千年前,我們曾經是多麼恩愛的夫妻。如若不是那場天地浩劫,我們今日何須面面相對,你卻記不得我,記不得我們曾經共度的日日夜夜呢?”
“三千年前?”
凌夜終於開口了,因爲她知道,三千年前即便是本尊凌夜也不會知道發生了什麼。
百里暗夜咧嘴一笑,隔着重重冰霧望着凌夜婀娜多姿的身影,道:“那日,我第一次與你相遇,便好似此時此刻一般,我看不清你的容顏,看不清你的身姿,但是,我能聽見你的歌聲!即便只是這樣的一瞥,便是上窮碧落下黃泉,踏遍千山萬水,經歷六道輪迴,飽嘗轉世之痛,我便也要與你此生不換!你夜微曦,便是我溫百里,三生三世都無法忘懷的女子……”
冰霧繚繞,凌夜在百里暗夜的法術下,緩緩閉上了雙眼,三千年前的光景,此時一幕幕的畫面,恍若便在凌夜面前。
隱約中,仙界的陌花歸路上,有一個纖瘦的女子在花叢雲霧之間鶯歌燕舞。
聲音嬌柔又亮麗,如黃鸝在引吭高歌。
不禁吸引住了騎着白馬,達達路過此地的百里暗夜——溫百里。
只聽女子唱道:“陌上花開,何時君歸?前世諾言,縈繞妾心,盼君歸來君不歸,唯有風霜雪;渡頭千帆,縈繞妾心,盼君歸來君不歸,唯有斷心腸;紅塵阡陌,縈繞妾心,盼君歸來君不歸,唯有祈蒼天——迢迢碧落霓裳堂,妾作三生奈何橋,千年風霜,只爲候君一日擦肩……”
歌曲未罷,溫百里便上前喚住了青衫翠裙的女子。
“在下天極道純真紫胤仙者溫百里,敢問姑娘芳名?”
“小女子乃碧落閣霓裳堂堂主夜微曦。”
從此後,“夜微曦”三個字,便深深地烙印在了溫百里的心中。
只是當時的二人皆不知,因一首歌相識,終因這首歌註定了輪迴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