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夜……”
她似乎聽見有什麼人喚着自己的名字,是誰呢?是誰?
她想要醒過來,想要看看不住地喚着自己名字的人。因爲他的聲音是那麼的虛弱,又是那麼的悲痛,出什麼事了嗎?啊,對了,自己已經……死了。
死了,這就是死亡的感覺嗎?
可是爲什麼她還能聽見聲音,還能思考呢?
“凌夜……凌夜!”
究竟是誰?誰的聲音這麼悲涼?
凌夜試着擡了擡眼皮,可是厚重的眼皮壓得她根本睜不開雙眼,只能默默無聲的聽着那人喚着自己的名字。直到這個聲音漸漸淡去,凌夜的心不禁惶恐起來。是因爲她的靈魂已經徹底脫離了這個時空嗎?爲什麼什麼聲音都聽不見了?
不不不!我不要回去!不要回去!
凌夜瘋狂的在心裡咆哮着,周邊又漸漸響起了什麼聲音,一種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這又是哪裡?”她默默無聲地在心裡思量着,難道自己已經上了奈何橋了?爲何聽見某種有規律的滴水聲呢?似乎還有嘀嘀嘀的測量儀的響聲。凌夜不由得在心裡倒吸了一口冷氣,回來了嗎?是穿梭回二十一世紀了嗎?
她嘗試着靜靜聆聽周圍的環境,靜謐的風聲,偶爾響起一陣陣清脆的鳥叫聲,還有醫用器具的聲音……不會有錯的,自己的確是回來了!正躺在醫院的病牀上,難道自己並不是在做任務的時候穿越的?要不然,組織裡的人早就來清理自己了,絕對不會讓她進醫院的。
那自己又是怎麼穿越到颶風大陸的?
又要怎樣才能穿越回去呢?
什麼聲音?腳步聲?是醫生嗎?
凌夜在心裡默默祈禱着自己快點醒過來,可是漸行漸近的腳步聲始終沒有盡頭,好像是一個人拼命的朝自己走來卻總是走不到自己身邊的感覺。爲什麼?難道這裡不是醫院嗎?
詫異之時,突然一股強大的氣流擠壓着她,她感覺不到肉身的疼痛,卻能感覺到這股突如其來的力量,就像是一種牽引力,拽着凌夜在白霧中不知道朝何處走去。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她不累也不渴,只是漫無目的地走着。身旁還伴着那陣久久散不去也靠不近的腳步聲,也成爲了凌夜的世界裡唯一的聲音。
“她還沒有醒?”
“沒有……”
誰?是誰在自己的身邊?有誰來看望自己?凌夜慌張地東張西望。
“藥已經冷了,我熱了再過來。”
“好。”
這兩個聲音都好熟悉,可是自己在二十一世紀還有什麼朋友嗎?
如果能睜開眼睛就好 ,哪怕只要一眼,至少得讓她知道自己究竟是生是死吧!
“凌夜?凌夜!你醒了嗎?”
什麼?醒了?自己醒了?
“凌夜?你能看見我嗎?能看見嗎?”
“你……”
凌夜突然怔住了,她能說話了!能說話了!
“是我啊!我是蘇殷啊!”
凌夜半眯着雙眼,眼前的眼光格外的刺眼,她什麼都看不真切。
蘇殷趕緊上前爲凌夜擋下了陽光,激動道:“我是蘇殷啊!凌夜,你真的醒了?”
“我……我這是怎麼了?”
凌夜扶着額頭想要坐起身來,蘇殷立刻扶住了她,“謝天謝地!我還以爲你永遠都不會醒過來了!我這就去通知帝君!通知所有人!來人啊……”
凌夜緊皺着眉頭想要適應屋內的光線,只隱約看見有人急匆匆的來了,又急匆匆的去了。蘇殷依舊守在她的身邊,爲她端來了一杯溫水。凌夜就着他的手,淡淡的抿了一口。
“我、我還在這裡?”
蘇殷拼命點頭道:“難不成你以爲你在哪?你放心,你還活着!活在我們的身邊!”
“我……我還活着?”
凌夜緩緩擡起手,陽光柔和地穿過她的指縫,在她的小腹上灑下了斑駁的光暈。
“還有你的孩子,也還活着!”
凌夜驚愕地看向蘇殷,目光在自己的小腹和蘇殷之間徘徊,她沒有聽錯?
孩子,孩子還在?
又是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鳳軒帝老態龍鍾地撲在了凌夜的面前。
“爹……”
“阿瑤,你不知道爹有多害怕永遠失去你啊!阿瑤……”
“爹!”
凌夜忍不住的譁得一下哭了出來,鳳軒帝早已是老淚縱橫,父女相擁,已是隔着大半年的光陰。蘇殷和婢女們都退下了,剛剛去爲凌夜熱藥的瘋丫頭一見着凌夜醒了過來,興奮地摔了手中的碗,只得又熱淚盈眶地跑去重新爲凌夜端來了一碗。
鳳軒帝慈愛的愛撫着凌夜額前的碎髮,感慨道:“醒來了就好!醒來了就好……也不枉……”
鳳軒帝突然戛然而止,面色蒼白,有氣無力地嘆了口氣。
“半年前的那一日,後來又……又發生了什麼事?”
鳳軒帝猶豫了很久,終究還是從懷裡摸出了一個水晶球,正是黑龍夜明時常把玩的水晶球。他遞給了凌夜,道:“這是後來從黑龍夜明身上找到的,它具有記憶功能,將那日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清楚地記錄了下來……”
凌夜疑惑着接過了水晶球,指尖觸摸的冰涼,令她頓生了一種不祥之感。
水晶球裡漸漸泛起一陣陣的黑煙,在團團黑煙的包圍中,下起了滂沱的大雨,正是半年前凌夜和混世魔王決戰的那一日。凌夜瞪圓了眼睛看着,看着自己擡起左臂往自己的眉心刺去,看着混世魔王的元神灰飛煙滅,看着……看着黑龍夜明竟然奮力地爬向了自己!
“凌夜……凌夜……”
水晶球裡的黑龍夜明在奮力地呼喚着她的名字,凌夜的心不由得咯噔一跳,難道自己最開始聽見的那個哀怨悲痛的聲音,就是黑龍夜明的聲音嗎?
可是任憑黑龍夜明如何呼喚,水晶球裡的凌夜已經斷了氣,無法迴應了。
黑龍夜明哀痛的揚天長嘯,眉心間的鮮血流滿了他的整張臉,可都比不上他心碎的疼痛。
水晶球外的凌夜,也忍不住的咬着雙脣落下了淚水,眼見着黑龍夜明吐出了他的元神丹,倒吸了一口冷氣的凌夜卻無法阻止他的行爲。她知道,是黑龍夜明用自己的元神丹護住了她和她孩子的心脈。正是因爲如此,她飄蕩回二十一世紀的元神才又回到了颶風大陸。
原來,是黑龍夜明用他自己的命,救了她!
“夜明!”凌夜哭得傷心欲絕,水晶球從她手中滑落滾到了她的腳邊。
鳳軒帝摟住了凌夜,凌夜抽泣着問道:“那、那琉璃……琉璃呢?”
“當場便隨夜明去了。”鳳軒帝嘆了口氣,道,“雖然那丫頭素來貪生怕死,但是對夜明的那份情,卻是真心實意,甚至超過了她的生命!”
凌夜抱住了鳳軒帝,將臉深深地埋在鳳軒帝的胸膛裡,心裡的哀傷帶着回憶,沉澱在了她的心裡。而水晶球裡依舊在浮現着不同的畫面,都是當年黑龍夜明通過它注視凌夜的畫面,凌夜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清晰的表現在水晶球裡,奈何當年秉燭夜觀,對它愛不釋手的黑龍夜明,卻早已經不在了。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而凌夜心中始終縈繞的歐陽青,她卻遲遲不敢開口,她害怕,又是如同夜明這般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