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後,溫百里時常會與夜微曦相會在碧落閣的霓裳堂裡。
二人踏雲逐日,花前月下,吹簫撫琴,作賦寫詩,工筆丹青,煞羨旁人。
終於是心心相印,在月桂樹下,執紅線在手,承諾永生永世絕不相棄!
奈何,月有陰晴圓缺,世事也總不能完全。
當夜微曦沉醉在與溫百里執手相戀的幸福中時,她的貼身婢女,喚作“淡煙”者,也早已是芳心暗許,迷戀上了白衣飄飄,溫文如玉的溫百里。
每當淡煙看見自家主人夜微曦與溫百里出雙入對,卿卿我我之時,心中便是醋意頓生,橫眉豎眼,整日都在尋思着如何能有機會與溫百里單獨相處。哪怕只有轉眼的一瞬,端茶倒水,迎來送往,在淡煙的心裡都是一陣狂熱的悸動。
而此淡煙女子,便是今生地坼吳楚婆婆的關門弟子,芸清。
且夜微曦還有另一個貼身婢女,喚作“疏雨”者,卻偏偏也是個貪慕虛榮的女子,趁夜微曦不在霓裳堂中,時常偷偷在夜微曦的房中試穿夜微曦的各種裙裳,再臨水而照,自覺是國色天香,沉魚落雁,便也不願意把夜微曦放在眼裡,慢慢地,對夜微曦倒也變得嫉恨起來。
此疏雨者,便是今生與歐陽青訂有婚約的冷紫芙。
仙界一天,人間萬年。
不知過去了多久,素來寂靜平淡的仙界終於傳出了喜訊,溫百里與夜微曦終於決定在十五月圓之時行成親之禮,拜爲夫妻,執手到老。
奈何此事傳到了淡煙和疏雨的耳中,她二人便心生歹念,竟然聯手趁夜微曦與溫百里在天極道山上拜堂之時,將瑤池西王母叮囑夜微曦看守的上古十大神器解除了封印,從仙界上拋落而下,墜入了颶風大陸。
頓時天玄地變,藉着上古十大神器的神力,颶風大陸上驟然妖魔橫行。原本是世外桃源,如今卻被妖物掌控,颳起陣陣邪魔妖風,殘害天下生靈,皆是因爲夜微曦今日的這一劫。
隨後,西王母下令責罰夜微曦,將夜微曦從成親的喜堂上強行抓走,卻重傷了溫百里,毀了夜微曦的仙根,破了夜微曦的靈力,將她折磨成了一個無法修煉的廢物之後,再把夜微曦打入了六道輪迴,永生永世都受輪迴之苦。
溫百里得知消息之後,痛徹心扉,趕至奈何橋時,夜微曦穿着血紅的嫁衣,早已經被迫喝了孟婆湯,進了輪迴之中。溫百里緊緊抱着自己成親時的大紅花球,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傷心欲絕,其師尊天極道純真良人大仙苦口婆心,纔將溫百里帶回天極道。
奈何回了天極道之後,溫百里幾次欲自毀道行隨夜微曦而去,都被其師尊及時攔下。
“師尊,請你成全了我的心!我答應過微曦,永生永世都不會離開她的!我求求你……求求你……師尊!我知道你有辦法,能綁定我與微曦的情緣,讓我永生永世都能與她相遇!師尊,我求求你!”
溫百里如是這般在師尊門口跪了整整一年,風吹雨淋,日曝冰霜,師尊最終才應下了溫百里的請求。只不過此等法術乃是禁忌,帶着不可逆勢的詛咒,將會永生永世伴隨溫百里和夜微曦。
“我從不信命!只要師尊能幫我與微曦相會,我們一定能以真愛破除詛咒!”
無論師尊說什麼,溫百里都聽不進去,師尊便只有咬着牙,毀了溫百里一千年的仙術道行,再以逆天地命運的法術強行將溫百里帶入了六道輪迴之中,保留了溫百里對前世的回憶,溫百里便只能做三界六道之外的低級遊物。將來倘或一死,溫百里便是灰飛煙滅,永世不得超生。
當夜微曦被貶之後,淡煙疏雨二人十分高興,恨不得把霓裳堂的屋檐掀起來!
然而,正當淡煙尋思着如何向溫百里表露心跡之時,卻聽聞溫百里自毀道行追尋夜微曦的消息。
當下,淡煙心如刀絞,頗有不甘,便要跟隨溫百里而去,於是故意挑撥激怒疏雨,二人在霓裳閣裡惡戰一番,壞了仙界規矩,也被貶輪迴下凡。但是淡煙故意使計,安撫了疏雨之後,承諾將來會滿足疏雨的願望,便在疏雨的掩護之下,她二人都未曾喝下孟婆湯,便投胎來了颶風大陸。
各人懷着各人的心思,或是愛,或是恨,都等待着夜微曦的轉世之軀——青鸞山凌夜。
百里暗夜及時撤走了法術,嘔出了一口血來。
凌夜睜開了雙眸,臉頰上竟然是兩行清淚。
她不禁詫異着望着百里暗夜,儘管她知道自己不是凌夜,但是屬於凌夜的心,卻是陣痛不已。心中好似有千言萬語,卻都被凌夜壓下了。因爲這世間,只有她自己清楚,她不是凌夜,更不是夜微曦,她是“零夜”!
“關於芸清和冷紫芙的事情,你是怎麼知道的?”凌夜勉強問道。
百里暗夜得意的笑道:“你以爲,我會這麼輕易放過在背後暗算你的人嗎?在我師尊的協助之下,我早就知道了她們醜陋的面目。所以,纔會在虛花悟洞裡,叮囑你遠離芸清!她帶着前世的記憶,光是恨,便是兩世之久!”
“那麼你和凌風又是怎麼回事?你們幾乎一模一樣!”
百里暗夜嘆了嘆氣,道:“爲了保證輪迴之後,我能找到你,我託師尊追上了你還未轉世的魂魄,在你魂魄上設下了浮生夢的陣法。
“這樣,無論你在哪裡,你都會有一個兄弟,與我長得一模一樣。我還能自由侵佔他的肉身,控制他的意識。只要是他會的東西,我都會,外人也看不出破綻來。
“但是一旦我不在凌風的肉身裡,他的肉身就會慢慢衰竭死亡,所以我爲保住他的肉身,時不時就要扮成凌風,時不時又才能做回百里暗夜。所以,當你看見凌風的時候,就不會看見百里暗夜。其實,我從未離開過你。關於你的一切,我全都刻在了心上!”
浮生夢?
浮生若夢,何時又夢醒呢?
凌夜不禁在心裡嘀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