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後才知道,所謂西域女子,卻只是皇后當初的一手遮天。無論是爲皇上懷了孩子成爲妃子的姐姐,還是作爲冷王妃的妹妹,都不是西域女子,只是皇后的一腔妒意引發的血債。好在,蘭妃當初被剖出的孩子,當時一個宮女心慈,救下了那對龍鳳胎。
又怎料冷王妃的死也只是障眼法,事後多年,她一直在外活動,偶爾回府中看望王爺,暗中生下孩子。當真是古代版的“諜中諜”,說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也不爲過。
這樣的情形延續了近二十年,可最近一次冷王妃回府卻被皇帝狩獵撞見,最後慷慨跳崖赴死。冷王爺得知噩耗,也以身殉情。
冷王府落下一雙兒女,他們作爲忠臣後代,自古就有保護正主的天職。然而如今,頭疼的是,作爲本該爲王的李挺的唯一子嗣的蘭妃的孩子,以及作爲當今皇上子嗣的太子和皇子們,究竟哪一個纔是冷府要保護的真正未來天子?冷家的後裔,就只能在蘭妃的孩子和太子皇子間做艱難的選擇。
如煙大吃一驚:“冷府,就是我家對不對?你是說,我和哥哥是要保護真正的未來天子的?那我們保護的究竟是……”如煙想想哥哥的態度,太子和皇子好像不是他保護的對象,“那麼蘭妃的那對龍鳳胎,他們又在哪裡?他們……”
李沁搖搖頭:“這些都是簡單的選擇,不需要你特別痛苦。但是眼下糟糕的是,太子皇子們爲了爭奪皇位,搞得皇朝不寧;而蘭妃的孩子因爲震怒於當今皇上的冷酷無情賜死蘭妃宮剖胎兒,所以也打算推翻皇朝……爲了對付皇上,他們利用殘忍的手段把一個女子仿製成冷王妃的模樣。因爲這些年來,皇帝動心最久的,只有冷王妃。他們想讓這個貌似冷王妃的女子,變成皇帝身邊的人,刺殺皇帝。皇帝死後,就會變成另一場皇權爭奪戰。”
如煙愣愣地睜着眼:“那……那……哪個女子被仿製了?和我們冷府有什麼關係?”
“你聽說這個計劃後,就不願意再參與了。你說這樣對那個無辜的女子太殘忍。你不同意爲了守護未來天子,再去犧牲無辜的人。所以你和你哥哥鬧翻了……爲了讓你打消自己的念頭,爲了讓你配合行動,給你服用了嗜睡散,所以你現在失去了很多記憶。”李沁說的很慢,儘量說得清楚,不留疑惑。
如煙仔細回味李沁的話,覺得好像自己心中那個解不開的記憶襲來的時候,撕心裂肺的痛楚,好像比這些還要熾熱。“這麼說來,我的痛苦,來自於父母冷王爺冷王妃的死去,以及對那個刺殺計劃的不贊同……”
“是的,你覺得,正是這樣莫名其妙的皇族爭奪戰,要了本與這一切無關的你父母的命,以及冷府上上下下幾十口人的命,你爲什麼還要爲這樣醜惡自私的權勢爭奪而去毒害另一個無辜女子……”李沁好像在慢慢觸摸她心頭已經結痂的傷口。
如煙心底暗叫,這樣的血海深仇,揹負這麼多責任,自己聽了卻並沒有太多感受,也是,自己這具身體本來就是穿越而
來,哪裡是冷王爺冷王妃真正的女兒!如若真的是他們的孩子,自己會悲痛欲絕的吧?她掐掐自己手腕,不怎麼疼,也許不是血脈相連,就是感覺不大的。
“你不要掐自己了,不是在做夢,都是真的。”李沁握住她的手,細細抓在掌心。
如煙感覺自己出了一身虛汗,這些以前拍古裝戲纔有的戲碼,居然在穿越的人生裡真實上演了!“這幾天看你挺忙的,今天不用出去?”
他搔搔頭皮:“今天要去勘察一下位置。你把改變這裡水環境的提議跟周將軍說了,他很感興趣,對你尤爲讚賞。”他說着,眼眸不明所以地閃了閃。
“今天就要去看地形嗎?”如煙興奮起來。
“是,看看開渠引水的線路從哪些地方動工比較合理。既大量讓土地通過開渠解決乾旱困擾,又不大費周章繞道很遠引起不必要浪費。”他看着她異常興奮的臉色,沉聲說道。
如煙起身道:“我也一起去吧。”
李沁動了動脣,卻欲言又止。
如煙跟着李沁李易和周瑾一起去勘測位置。在一處坡度很高的斜坡上,如煙不知怎麼的,沒有站穩,從坡頂往下滾去。李沁和李易回身想去抓她,沒有抓住。周瑾在那一刻,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個奇怪的畫面,他不由自主地跟着如煙向下滾去,只是他因帶了主觀的意願,滾落的速度更快,最後他擋在如煙的前面,攔了她的身體一下,他使勁摳住斜坡上雜亂的枯草根,沒再往前滾,她也慢慢停了下來。
如煙看着滾了一頭枯草的周瑾,心裡波翻浪涌,他這是突然怎麼了?昨天對自己還是不冷不熱客客套套的。
周瑾迷惑地望着她,剛纔用身體擋住她不讓她再滾落的時候,感覺真是異樣,明明眼前的是個男人,身體卻那麼嬌弱柔軟,前胸根本不像男人的那種結實健壯,而是……他有些靦腆,不再往下想。“我們以前是不是……是不是也有過從哪裡跌落的記憶?”
如煙心裡撐起一絲希望,周瑾這是想起來什麼了嗎?她激動地看向他,等着他往下說,往下發現。
他一臉迷茫的樣子,像個犯了錯的孩子,不知所措:“我、我不記得了,只是心裡有一個模糊的畫面……”
“嚴重嗎?”李沁大步跑過來,看看如煙的正面,看看如煙的背面,“有沒有哪兒受傷?”
如煙活動活動手腕,剛纔往下滾時,手一直在身體下壓着,有點疼:“沒事,我不要緊,倒是周將軍,爲了救我,受苦了。先看看他吧。”
周瑾的目光還是遲疑不定地落在如煙身上,李易看着一向拿捏沉穩的周將軍竟有如此失態的時候,靜靜地陷入了沉思……
開挖渠道地事情,有了將軍和皇子的同時首肯,立刻如火如荼地開展了起來。這樣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事情,是半點急不得的,兩位皇子雖有滿身功夫,也不能在這樣的事情上一舉代勞,還要靠大家一鍬一鍬、一钁頭一钁頭踏踏實實點點滴滴地幹起來。
皇子也好,將軍也好,都投入了普通挖掘的行列,如煙就負責在哨所燒茶水,給大家送水。可是溝渠還未挖成,誰還是相當寶貴,大家都很節約,不隨便端水來喝,幾天下來,很多兵士的嘴脣都像龜裂的土地一樣開裂流血了。如煙到附近的山林去採摘一些草藥,製作成類似現代潤脣膏一類的東西,給大家塗抹。這一天,到了大家都結束一天的工程,回營房吃飯的時候,如煙去採草藥還沒有回來。
坐立不安地來回踱了幾趟步,李沁批了件衣服,一頭鑽進了外面茫茫的暮色裡。
周瑾想了想,也放下碗筷,走出營房,走向遠處。
李易看着一前一後出去的兩個男人,漫不經心地斟了一杯酒,獨自飲入肚中。
周瑾看到不遠處有一小簇火光,快步向前跑去。
如煙正一人坐在地上,周圍是一些枯樹枝之類的,她點起了火,正在火邊取暖。下午採草藥時,不小心,腳踝扭了一下,直到現在還疼痛不已。看來今晚得在這荒郊野外將就着過了。
周瑾一個箭步衝過去:“原來你在這裡。”
如煙看着他急匆匆趕來的樣子,心裡有些歉疚:“大家都等急了吧?我腳崴了,一時半會兒好像走不了,讓大家擔心了……”
周瑾慢慢吐出一口氣:“你沒事就好。這裡地形你不熟悉,本該我帶你來。”
如煙剛要說話,肚子不爭氣地“咕嚕”叫了一下。
“你一個下午都困在這裡,到現在還沒吃東西?”周瑾問。
如煙想搖頭,可肚子再次唱了一響空城計,她只好尷尬地點點頭。
周瑾轉過身去,拋下一句:“等我一會兒。”
過了半晌,周瑾拎着兩隻野兔回到火堆邊。
“咦,這裡還能打到野兔?我一下午都沒看見有什麼小動物……”如煙驚奇地叫了起來。
“所以這樣的地方,經驗是很重要的。我在這兒帶了十幾年。”他簡潔地說。
如煙詫異地看着他,十幾年,那麼他來古代已經多於十幾年的時間了?“你看起來年齡也不大啊,怎麼會在這裡待這麼久?”
“我……從六歲那年,曾經帶自己喜歡的一個小女孩到這裡來玩,她才三歲,還什麼都不懂。可是……我把她弄丟了。後來我就一直守在這裡,想着也許有一天,她會沿路找回來,回到我身邊。我已經等了十幾年,可她一直還沒有回來。”周瑾的話第一次難得地多了起來,也許是提及了自己家事的原因。
如煙看着周瑾那落寞的側臉,火光照在他的臉上,說不出的寂寥,有種讓人心疼的酸楚。如煙記得在現代的時候,有一次一部電視劇全部拍完,劇組一起喝酒慶賀的時候,周瑾當着全劇組人的面向自己表白,被自己拒絕了,後來在自己公寓外的路燈下,她就看到周瑾一臉落寞地站了一夜,也是現在臉上這種表情,那時候,他剛剛陷入和另一個女星的緋聞中,如煙不相信他說的每一句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