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何藥手”, 趙子龍的眉頭挑了挑。他久在暗衛,獲知的信息自然比旁人更多,這個何藥手他早年也有所耳聞, 只知是手腕非常了得的大毒師。此人一直在出雲、烈焰兩國活動, 最後一次的蹤跡是在烈焰, 好像跟烈焰國師接觸過一兩次, 此後就再也沒了消息。這李快嘴能從毒中識得是何藥手出手, 想必也不是普通人物。
衆人皆用希冀的目光看向李快嘴。哪知李快嘴聳聳肩,攤開兩手道:“你們不用看我,看我也沒用。何藥手這人不僅擅長用毒, 而且極善於易容。此人行事狡猾,出手狠辣, 連我都很難查到他的蹤跡。但我想, 既然九轉鴛鴦壺來自烈焰, 此人最後一次消失在烈焰,總與烈焰脫不了干係吧?能請動他的人, 只怕後面的人很不一般呢。嘿嘿,這可有意思了啊。”
鄭多晶無奈的翻翻白眼。人家一隻腳差點邁進閻王殿,到李快嘴那裡就變成“嘿嘿有意思”了。
雷振宇不禁想到烈焰國那老皇帝這一年來對赤月的態度,怎麼看都覺得是不懷好意,雖然大的矛盾和大動作沒有, 但是毛手毛腳的小動作倒是不少的。莫非, 那老傢伙真起了不該有的心思?想奪我赤月, 哼!雷振宇不自覺的冷哼出聲。突然又想起宮中的靜淑妃了。
靜淑妃是烈焰九公主!
雷振宇眼前一亮。是了, 自始皇帝天機突然失蹤以後, 統一帝國分崩離析,漸成赤月、烈焰、出雲三國混戰之勢。由於經年混戰民不聊生, 到了他的祖輩,三國終於戰爭疲乏,締約聯盟,互不侵犯。各國皆出皇室子女互相聯姻,此規矩至此已傳了三代。到雷振宇登基,便納了烈焰國九公主慕容靜月爲淑妃。慕容靜月入宮後,雖不如梅賢妃那般清高孤傲,冷如寒霜,拒人於千里之外,但是對他也一直淡淡的,僅以君臣之禮相待。無論慕容靜月如何裝,雷振宇都感覺得到,她對自己是無愛的。
難道,烈焰老頭安排他的小女兒到自己身邊,是別有所圖?但是也不對啊,慕容靜月雖然對自己不甚熱絡,但是進宮將近一年,並無什麼出格的舉動,除了與榮德妃不太對付,平日裡一直都安安分分的。莫非是他錯漏了什麼?
對了!當年她進宮的時候,所帶的陪嫁都是過了明賬有記錄在冊的。只需查一查這九轉鴛鴦壺有沒有在其中便知!
雷振宇與鄭多晶耳語幾句,鄭多晶點點頭,便命令高力士去傳話,着大理寺丞火速查明幾樁事:一是對翠喜驗屍,查明死因,且調查翠喜臨死前最後見過什麼人;二是讓高力士蒐羅昨日二品以上宮妃親屬入宮隨帶的物件,呈給李快嘴協助調查,看有毒·藥的痕跡;三是暗查當年靜淑妃帶入宮中的陪嫁物中有無九轉鴛鴦壺。
高力士領命退出殿後,鄭多晶又讓趙子龍去調動暗部,暗中調查何藥手此人,最好能尋出蹤跡,但切忌打草驚蛇,能順藤摸瓜牽出幕後主使最好。
不知怎的,雷振宇突然想到自己那癡癡傻傻的大王兄居然少見的提到“中·國”,這讓他莫名的警覺起來。也許,他的這位大王兄並非表面那麼簡單呢?思及此處,雷振宇特特補充,讓趙子龍派人連蚩親王及姜太師的二子姜懷一併暗裡跟蹤調查了。而與種種痕跡脫不開干係的烈焰國師,則被他特別叮囑務必要認真調查跟蹤此人。
幾人又在殿中細細分析討論了一陣,高力士便回來了。他身後跟着一溜兒的小太監,每個太監手上都有個托盤,盤子裡有各式各樣的物件。有名花、畫卷、金玉釵環……不一而足。高力士對鄭多晶拱手道:“皇上,這些都是昨日各宮的妃嬪們收下的來自宮外的物件,都在這裡了。”
鄭多晶便問李快嘴:“可有把握?”
李快嘴自信滿滿的說:“放心好了,我這鼻子,只要這些東西不是被火燒水洗過,任何毒物都無所遁形。”
鄭多晶聞言不禁多打量了李快嘴兩眼,發現這傢伙的鼻子造型果然挺犬類的,真不是蓋的!
李快嘴將高力士帶來的物件裡裡外外摸索一番,又一一細細聞過,都沒有發現曾經藏過毒物的跡象,便搖了搖頭道:“都沒有。”
衆人更覺困惑。毒到底是從哪兒來的呢?
雷振宇想了想,問高力士:“昨日帶入宮的所有的東西都在這裡嗎?”
高力士想了想,突然一拍腦袋,說:“哎呀差點忘了,還有一雙繡花鞋!看老奴這記性越來越差了。”
“哦?繡花鞋?”鄭多晶追問:“怎的不見呈上來?”
高力士答道:“奴才去各宮裡奉旨索要昨日送進宮的物件時,偏生不巧,梅賢妃不在落梅殿中。聽殿裡的宮女講,賢妃娘娘去御花園中閒逛了。奴才問那宮女要昨日賢妃娘娘的家眷帶來的東西。那宮女說暫時沒法給,因爲那雙鑲東珠的繡花鞋賢妃娘娘喜歡得緊,今日便穿着它出門了。是故沒有帶來。”
鄭多晶尷尬的看向李快嘴,道:“不如,還是讓賢妃娘娘換了鞋子,拿來看看吧?”
李快嘴的臉有點黑。讓我聞女人的臭鞋?他偏過臉去,也不說行,也不說不行。
鄭多晶訕訕笑笑,揮手示意高力士去拿。
高力士正欲領旨出去,不料殿門口有個小太監正衝着他猛揮手,擠眉弄眼的,模樣甚急。高力士見那小太監頗爲眼熟,好像正是落梅殿的人,便不動聲色的走過去問怎麼回事。那小太監拭了拭額上的汗,神色惶恐焦急,喘着粗氣斷斷續續的對高力士說:“高公公,不、不好了!花、花園、湖邊、賢妃娘娘不慎落水了!”
“什麼?賢妃落水?!”高力士忍不住驚呼出聲。殿裡的鄭多晶已經察覺到了門口的動靜,問了句:“高力士,你杵在門口大呼小叫的怎麼回事?”
高力士慌忙折回身稟報:“皇上,賢妃娘娘在御花園不慎落水了!”
“哦?”雷振宇蹭的站起身,“怎麼這麼巧?梅賢妃她人呢?救起來沒有?”
高力士眨巴眨巴眼睛,轉身問門外的小太監:“還不進來?皇上問你呢,人救起來沒有?”
小太監馬上小步快行幾步進殿,向鄭多晶跪下,點頭道:“稟皇上,賢妃娘娘已經救起來送回落梅殿了,御醫也過去看了。娘娘福大並無大礙,已經醒了。只是渾身溼透,受了點涼。”說罷,小太監擡頭看着鄭多晶,那模樣兒彷彿在說:你小老婆都落水受驚了,你不去看看麼?
鄭多晶皺着眉,疑惑的看向李快嘴。
李快嘴無奈的攤開手:“鞋子肯定都進水了,不用看我,我也沒轍了。”
雷振宇雖然也有些擔心梅妃的身體,但更多的是疑惑。梅賢妃落水簡直太會掐時候了。
其他宮中的物件都沒有問題,梅賢妃的繡花鞋因爲進水無法查,毒源這方面的線索便斷了。只能等兩天看大理寺丞那邊對翠喜的調查結果了。
衆人忽然都沒了心情。鄭多晶讓高力士將李快嘴、似玉及鸚哥好生安頓下來,便同雷振宇道:“走,我們去看看她吧。”
於是各自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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蚩親王府。
雷振梓用手揉了揉太陽穴,顯得很是懊惱。也怪他沒有叮囑清楚,險些讓那女人誤了事。他哪知那女人如此自負,居然一計不成就自作主張用了九轉鴛鴦壺!甚至還想連皇帝也一起毒死,當真愚不可及!
雷振梓想起那九轉鴛鴦壺還是當初聶天成送給他的,以備關鍵時刻用。上次那女人過來看見,只覺得精緻便纏着要了過去。他想着那女人在宮中行事方便,萬一有什麼風吹草動可以及時動用此壺,便沒有多想轉贈給她了。豈料一着不慎竟打草驚蛇了。好在對方懷疑的方向都集中在聶天成那兒。他覺得,必要時,大不了拉那個烈焰公主做替死鬼就行了。
雷震梓算盤打得精,不意何藥手進了書房,遞給他一封信:“我家主子的信。”
聶天成怎麼突然來信了?好快的速度!
雷震梓接過書函拆開來看。只見劈頭一句:“雷弟:我的人你倒是越用越順手了。”
雷震梓心中一驚,不動聲色的瞄了何藥手一眼。又繼續往下看:“很好奇是不是?我什麼都知道。你這一手臭棋,險些賠了夫人又折兵。如今那宮裡只怕來了位懂行的,和何藥手旗鼓相當。你那位好皇兄已經把線索指向我烈焰了,甚至還牽連到我埋伏在赤月宮裡的暗樁。真是讓我生氣呀。
你別忘了,我們還是盟友。咱們事先說好了暫時按兵不動,不料你卻把我們的計劃都攪亂了。唉,看來你不僅記性越來越差了,人也越來越沉不住氣了。
奉勸一句,宸妃你不許動,靜淑妃那兒你也別打主意,試圖把她當替死鬼。”
雷震梓心緒一團亂,面色漲紅,拿信的手也有些抖,也不知是氣的,還是怕的。一直以來他總覺得自己畢竟是赤月的王爺,論身份地位比之聶天成那個狗頭國師高了去了。若有一天事成,自己則是高高在上的君王,而那個聶天成只能躲在幕後繼續操縱他的傀儡。雷振梓骨子裡對聶天成是有點不屑的。但是那人實在太過神秘,太過強大。如今看來,自己無論做什麼,其實都在人家眼皮子底下。而他試圖當替死鬼的靜淑妃,從信中看來,很可能也是聶天成的人!
雷震梓覺得渾身發冷。
聶天成難道真的僅僅想和他平分三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