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承雲終是在幾日後離開了皇宮, 大抵是白琅軒真的認爲他醫術還不到家,讓他回去深造了吧!
顧承雲這一走,東方守情的病更是沒有人來觀察。雖然太醫院的太醫均都來看過, 但全部都表示束手無策, 不知道這到底是一種什麼病, 能讓人昏睡不醒, 卻又同常人一樣無異。
而太醫院的大夫都是老頭子, 自然不能如同之前的顧承雲一般住在宮中,東方守情的病便這麼耽擱了下來。
秦小小還是一如既往,每天閒來無事便去霞光殿溜達一圈, 而綵衣還是老樣子,整天爲自家娘娘擔心, 動不動的就哭鼻子。雖然秦小小說過皇后娘娘沒事, 但看着娘娘日漸消瘦的臉頰, 心裡怎能好受。
這日,綵衣打好了水, 試了水溫,拿起手邊的毛巾在水盆裡浸溼,輕輕擦拭着東方守情一動不動的容顏。這樣的動作,綵衣一天要做好幾次,每次都是很認真的動作。
娘娘醒着的時候, 是極愛乾淨的, 現在動不了了, 她便要替娘娘每日梳洗, 淨身。毛巾輕輕地在臉上擦拭, 拂過眉頭,在下巴上轉了一圈, 手指無意識的劃過鼻翼,突然就那麼突兀的停在了那裡。
綵衣面上滿是驚恐,不敢置信的看向手指,顫顫呼呼的將手指向後縮了一分,再次停在東方守情的鼻頭。驚恐而瞪大的雙眼中帶着一點期待,久久不願動彈,似乎在希望下一秒就出現奇蹟。
可是奇蹟並沒有出現,就算她就這麼靜靜的保持這個動作一天,也不會有奇蹟發生。東方守情已經停止的呼吸不會再突然出現,她的主子也不會再睜開眼睛。
綵衣伸手想扶住牀框,卻打翻了旁邊的臉盆,盆中的水‘哐當’一聲灑了一地,連帶身上也溼了一大片。而她似乎毫無感覺,依然定定的看着牀上東方守情,嘴中喃喃的道:“娘娘……娘娘……”
東方守情已經沒有了呼吸,人已經死了,自然不會再回答綵衣的呼喚。
良久,綵衣這才反應過來,忙不迭的踉蹌着衝出屋子,喊人去了。
披香宮。
秦小小接到消息的時候,正在悠哉悠哉的吃早餐,聽到下人的稟告,她並沒有立即就起身前往,而是繼續將手中糕點吃完,擦了擦嘴巴,這才帶着良辰往霞光殿走去。
她最近又得了一項新技能,就在顧承雲離開皇宮當天,‘桃花寶鑑’上面的內容就變成了這樣。
‘紅豆相思——任務完成
任務獎勵:石化術
備註:石化術,每天可使用三次,每次可使用一分鐘,可將任何物體石化,時間長短按施術者熟練程度增加。’
這真是個意外之喜,本以爲非要兩人洞房才能算是完成任務,沒想到只要解決了彼此最大的困難也能完成任務。而東方守情的那一頁上,進度條也不在是模糊不清,而是完全顯露了出來,可以完整看見進度。
唯獨那最後剩下的百分之二,異常刺眼的掛在那裡,這些天,秦小小一直在想,也不知道經過東方守情的事情,自己還能不能活着。
連着做了這麼大的兩件事,白琅軒不可能一點都沒有注意到,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晃晃悠悠的走到霞光殿,白琅軒已經在裡面了,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就算他再怎麼不想來,也還是要來的,畢竟是一國皇后。
綵衣正跪在地上,抽泣着訴說當時的情況:“奴婢……正在給娘娘擦臉,無意間感覺到娘娘,娘娘沒了呼吸……”
這丫頭也是主僕情深,一直哭道現在,勸也勸不住。
“奴婢就趕緊去通知人了。”
“怎麼樣?”白琅軒皺着眉頭問收拾東西的老者。老者是太醫院一位資歷頗深的御醫,收到消息立馬就趕了過來,可是東方守情在綵衣發現的時候就已經沒有呼吸了,就算他醫術再高,也是迴天無力。
老者搖了搖頭,臉上帶着悲痛的神色,‘撲通’一聲跪在地下,一個響頭結結實實的磕在了下去:“請皇上節哀!”
他本不必行此大禮,但皇后仙逝,理應舉國哀痛,這一拜,既是拜白琅軒,也是拜東方守情。
屋子裡的人像是在響應老御醫的號召,撲通撲通的跪了一地,深深的將頭磕在地上,口中整齊的高呼:“請皇上節哀——”
秦小小順勢福了福身子,沒有像衆人一般跪在地上,白琅軒見秦小小來了,強笑着招了招手:“小小,過來。”
秦小小頓了一下,想起現在的情況,慢慢向白琅軒走過去,靜靜地坐在他旁邊。
“還是沒有查出來皇后是因什麼病去世的嗎?”白琅軒不死心的又問了一遍,雖然御醫已經說過很多次,不知道皇后到底得的是什麼病,但他總是報着最後一絲希望。
“臣無能,不知道皇后患了何症。”
白琅軒聽見老御醫說出這句話,心中莫名的鬆了一口氣,良久,他無力的揮了揮手:“都下去吧!”
“是!”屋裡的人轉眼便全部退下去了,只剩下秦小小與他二人。
秦小小一陣心慌,他有什麼話想問她嗎?還是他已經發現了什麼?等了好長一會兒,也不見白琅軒開口,兩人之間的氣氛就這樣僵持着。
終於,在秦小小快要忍不住開口的時候,白琅軒出聲了:“小小,你累嗎?”
恩?他什麼意思,秦小小扭頭看着白琅軒,他閉着雙眼靠在身後,頭微微揚起,優美的頸脖呈一條弧線。
“朕有點累了。”
不知道白琅軒到底是在說什麼,秦小小皺着眉頭,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只好按着話面上的意思回答道:“既然皇上累了,那臣妾給皇上按摩一下吧!”
說道這裡,她突然想起了那晚,她騎在他身上……那種特殊的感覺,一片紅霞飛上臉頰,羞意難忍。趕忙站起身子,走到白琅軒的身後,伸出纖手給他捏捏肩膀。
白琅軒說完這兩句話,就沒有再開口,而是任由秦小小在他肩上揉捏。
屋裡只剩下彼此可聞的呼吸,又過了一會兒,秦小小感覺自己的手已經很酸了,可是白琅軒依然沒點動靜,也不知道是在想什麼,還是已經睡着了。下一秒,秦小小就知道他肯定是睡着了,要不然怎麼會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語呢。
白琅軒口中吐字不清,秦小小隻能聽見模模糊糊的好像在叫她?停下手中的動作,見他沒什麼反應,更是覺得他現在肯定是在做夢。俯下身子,將耳朵靠近他的嘴巴。
“小小……小小,回來……”
“不要……對不起……”
一絲溫熱的氣息噴在秦小小的耳朵上,一股酥麻的感覺傳遍了她的身體,她趕緊將身體站直,臉上早已是紅暈遍佈。腦中想起剛剛聽見的幾個詞,他是什麼意思呢?
爲什麼要讓她回來?爲什麼又要說對不起呢?看着睡夢中白琅軒恬靜的面孔,腦中突然浮現出一個荒誕的念頭,他睡着的樣子真像個孩子。
薄薄的嘴脣抿在一起,緊閉着雙眼,眉頭皺着,似乎夢裡發生了什麼讓他擔心的事,從而表現在了臉上。她想伸手去給他撫平眉頭,卻又怕驚擾了他,不敢動彈。
她就這樣貪婪的看着白琅軒,她好像還是第一次這麼肆無忌憚的注視他呢!居然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一個男人,一個女人,還有一個死人,怎麼看怎麼覺得怪異。事實上,若是白琅軒在清醒的時候,她是萬萬不敢如此放肆的,也只有在現在,她纔敢將自己的一點點心思寫在臉上。
白琅軒突然張開了眼睛,秦小小慌亂的轉頭,試圖掩飾自己的行爲,卻不想,她的這一行爲早就落入了某人的眼中。白琅軒眼中閃過一絲柔情,他的小小,什麼時候能回來?
眼下皇后仙去,理應通知其家人,白琅軒在養心殿召見了東方陽。
東方陽年近五十,滿臉滄桑,鬚髮已是灰白,他還不知自己的女兒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依然是以往一般,傲然挺立。
“東方丞相,朕今日召你入宮,是有一事要告訴愛卿。”白琅軒凝重的說道,目光直視着東方陽。
東方陽抱拳道:“皇上儘管說,微臣聽着。”
“皇后……已經不在了。”
“恩?”東方陽疑惑,什麼叫不在了?“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皇后東方守情,也就是您的女兒,今日因病去世。”
什麼?東方陽剛剛還意氣風發的表情頓時僵在了臉上,瞪大了雙眼,還來不及閉上的嘴巴就這麼張着,忘記了閉上。
“朕很痛心,請愛卿節哀。”白琅軒沉痛的聲音傳入東方陽的耳中,不忿于晴天霹靂,東方陽身子當即後退兩步,臉上一片蒼白。
口中不敢置信的再一次向白琅軒確定道:“你說……什麼?”
白琅軒完全能理解他的心情,雖然在朝堂之上,他是隻老狐狸,可說到底,他還是一個父親。乍聞女兒去世消息,那種悲傷的情緒是怎麼也做不了假的,在這種情況下,無禮一點又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