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陽計劃了一輩子, 硬是將女兒的姻緣拆散,將其送入宮中,不出所料的獨樹一幟, 牢牢地佔據着皇后的寶座。本以爲這是件極好的事情, 只要女兒加把勁, 爲皇室誕下龍裔, 那東方家的位置, 在朝堂之上,就真的根深蒂固,不可動搖了。
誰知女兒入宮六七年, 卻一直無所出,偏偏皇上不知從哪裡帶回來的野丫頭, 極受+寵+愛, 不出一年, 便爲皇室誕下了子嗣。這下子,那丫頭的地位更是水漲船高, 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可世事難料,小公主居然在還未滿歲的時候就遭奸人殺害,偏偏皇上還認爲是自己的女兒下的手。他東方陽可不是好糊弄的,女兒幾斤幾兩他還是清楚的, 更何況當年的事情, 他是硬生生的將一對有情+人拆散, 女兒這些年心中定是鬱結。
就算是真的接受了現在的安排, 可一定不是心甘情願的, 自然不會去幹爭風吃醋的事情,甚至狠下殺手, 殘忍的殺害雲國唯一的皇室血脈。自然便不會被皇上打入冷宮,後面的事情更是不會發生。
東方陽像是遲暮的老人,終於有了一種無力的感覺,他就這麼一個女兒,如今落得香消玉殞的下場。而他這個父親,卻是最後一個知道,怎能不讓人心酸。
東方陽滿臉滄桑,‘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沉痛的說道:“皇上……我能看看我女兒嗎?”
東方守情被打入冷宮,按理說是誰都不能見的,可眼下人死道消,自然不能作數。白琅軒點了點頭,道:“恩。”
“臣……還有一個請求。”東方陽沒有立即起身,而是面帶期待之色,希冀的看着白琅軒,緩緩的說道:“臣,希望女兒可以回家。”
回家?白琅軒心中一動,看着東方陽,等着他接下去。
“臣就這麼一個女兒,如今還是戴罪之身,雖貴爲皇后,但實則沒有起到皇后的職責,未爲皇室延綿子嗣,實屬不孝。望陛下念在臣這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容臣將女兒帶回家……安葬!”
他只要一想到女兒死不瞑目的樣子,心中就是一陣悸痛,女兒,都是爹不好,不該強求你入宮,否則……
白琅軒面沉如水,坐在高坐上,任由東方陽跪在地上,良久,這才緩緩開口道:“皇后東方守情入宮七載,一直無所出,此乃不孝,後宮因其刁蠻,一直不得安寧,此乃不忠,更是謀害小公主之兇手,實屬不義。如此之後,實則不能入皇后陵,現將其歸於本家,厚葬!”
東方陽低着頭,渾濁的眸子裡閃過一道精光,看起來皇上是在斥責皇后生前的不是,實則卻是成全了他,讓女兒可以落葉歸根。只是女兒的名聲,卻也因此大噪,與賢后之名,再無半點瓜葛。
白琅軒這麼做也是有他的道理的,首先便是東方守情的待罪之身,謀害皇室血脈本已是死罪。但對她卻從寬處理,如此褻瀆皇室之人,怎可再入皇后陵。
再者,他也有他的打算,皇后陵,每代帝王只可安葬皇后一人。若是……那小小怎麼辦!他心中的皇后人選可一直是她啊。
東方陽謝過白琅軒,精神恍惚的隨着小安子前往霞光殿,見女兒最後一面。
三天後,雲國舉國哀悼,皇后因病逝世。
整個都城都籠罩在一片悲傷之中,到處都是白幔懸掛,迎風飄起,街道上一個人也沒有,就連平時擺攤的小販也消失不見。
沉重哀傷的喇叭聲從前面傳來,一隊身穿白衣,頭戴白帽的隊伍出現在了街道上。隊伍中間,一座紫檀木做成的棺材,被十六個人擡着,一行人就這麼緩緩的走過街道,穿過一個一個路口,最後走近了‘東方府’。
是夜。
東方陽精神恍惚的跌坐在女兒的靈堂前,手中拿着黃紙,似無所覺的將紙張放在面前的火盆裡,轟然燃起的火苗灼傷了手掌也毫無所覺。他就那麼面無表情的看着身前幾米遠的牌位,嘴中喃喃自語着:“女兒……不怕,爹在陪着你……”
“都是爹不好……爹不好……”
這樣不知所云的喃喃自語持續了大半夜,東方陽似乎也在這短短的半天老了幾十歲,一頭灰白的頭髮此刻已是雪白,臉上的皺紋更是增添了不好。
許是呆久了的緣故,身子有點僵硬,東方陽慢慢的站起身子,感覺到一股尿意。他腿有點麻木,一瘸一拐的走到東方守情的牌位前,粗糙的手掌在靈牌上撫摸:“女兒……不怕,爹很快就回來……”
滿是歲月的老人,踉蹌着出了靈堂。
突然,一個身穿黑衣的人從房樑上一躍而下,謹慎的朝門外看了一眼,確定東方陽已經走遠,這纔來到擺放棺木的地方。
在這黑漆漆的夜裡,一間昏暗的靈堂裡,燭火搖曳,到處懸掛的白幔在夜風的吹拂下起舞,一個黑衣人突兀的出現在了其中,怎麼看怎麼覺得滲人。
那黑衣人卻好像沒有感覺,動作利索的趴在棺木上,側耳傾聽裡面的聲響。轉而右手猛地推出,將紫檀木做成的棺蓋推向一邊,微微伸長了身子,探頭向棺材裡面看去。
幸好現在這裡沒有人,否則還不把他當成某個變+態狂,或者是個戀屍狂,哪有人死了,還要推開棺木一看的。這可是對死者大大的不敬,很少有人會冒着如此忌諱,滿足一些不爲人知的欲+望。
更何況這是一國皇后的棺木,更是尊崇,東方陽大概也沒有想到,會有人潛入他家裡,來一堵女兒遺容吧!
黑衣人目光所及,哪裡有什麼人,只有一推衣物放在棺材裡面。若是隻以此棺下葬,可就是名副其實的衣冠冢了。
人呢?黑衣人的目光冷冽如刀,再次在棺木中一掃而過,確定沒有夾層或者其他機關,這才緩緩的收回了目光。
門外東方陽已經回來,走路發出的聲音傳到他的耳中,黑衣人速度將棺蓋恢復原樣,縱身出了靈堂。
若是棺木中沒有人,那人去了哪裡?東方陽知道嗎?不過,看這一晚上他的表現,似乎是真的不知道女兒的遺體已經不見了,否則也不會是一副沉痛悲傷的表情。
可若是他知道,故意這麼做的呢?黑衣人心急如電,轉眼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想。不會,東方陽根本就不會料到會有人深夜裡潛入他的府邸,自然不用做出這樣的掩飾,可若跟他無關,那又會是誰呢?
黑衣人一路疾馳,躲過層層守衛,很快便回到了一間富麗堂皇的屋子。
隨手將身上的夜行衣脫掉,臉上的面巾也隨着衣服一起包裹起來,藏在衣櫃的最下層。燈火的映照下,那面容赫然便是雲國皇帝,白琅軒。
此刻的他一臉疑惑,似乎還沒有想通剛剛的事情。
任誰也想不到,堂堂一國皇帝,居然會夜探臣子府邸,還做出對死者不敬的舉動。雖然對象是他的皇后,可如此有違常倫的事,若是被人知道,怕又要掀起一番波瀾。
東方守情啊東方守情,不是朕非要抓着你不放,實在是……有時候,讓朕寢食難安啊!
秦小小今天又獲得了一項技能,也算是穿越以來唯一的攻擊技能——火球術,也就是東方守情的任務完成獎勵。
其實,東方守情並沒有死,之前的昏睡狀態也是認爲造成的,能讓所有人都查不出來的原因自然是我們的顧大夫……的師傅了。
假死藥,顧承雲師傅留給他的一種藥丸,服下可讓人保持假死狀態十五天。當然,這個假死狀態是循序漸進的,不可能一下就讓你死亡,這也保證了降低使用此藥時的風險。所以纔會有東方守情之前的昏睡不醒,可御醫卻又查不出原因的癥結所在。
顧承雲更是趁此機會向白琅軒提出出宮的要求,不出秦小小所料,白琅軒雖然捨不得失去一個人才,卻還是同意了顧承雲的離去。
接下來,事情變好辦了,東方守情的病一直找不到原因,藥效發作,不就便呈現假死狀態。本來還擔心白琅軒會讓東方守情葬在皇后陵,這樣一來,陸然將東方守情帶出來的機會便小了很多。
誰知東方陽倒是無意間給他們提供了一個很好的機會,直接將東方守情帶回了丞相府。趁着白天人多眼雜,陸然便偷偷的將東方守情的屍體偷走,服下顧承雲提前給他的解藥,兩人便順理成章的在一起了。
至於東方陽,按照東方守情的說法;他爹算計了一輩子,更是不惜將自己女兒的一生搭上,可最後得到了什麼呢?除了現在的權勢,還有什麼?遠遠的看着自己的父親面對死亡的自己,悲傷的樣子,她心裡也不好過。
可若是讓她就這麼出現在父親眼中,依父親的性子,定然又會掀起一番波瀾,到時候,她與陸然的感情必定會平添多番波折。就算父親是真的悔過,不計較自己的自私,可自己這已是欺君之罪,少一個人知道便多一分安全,她不想讓父親爲自己擔心。